坐在“星際網吧”那台嗡嗡作響的電腦前,金三鑫在文本文檔裡敲下的“計劃”二字,仿佛帶著千鈞重量。這不是普通的計劃,這是他向過去那個失敗的人生宣戰的檄文,也是他為自己嶄新未來繪製的藍圖。
真的沒想到,社會底層的我金三鑫,也有重生的一天!這句話在他心中反複激蕩,像一團火,燒儘了前世的頹唐和委靡。他看著屏幕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張年輕的臉,眼神卻是一個經曆過世情冷暖、跌宕起伏的三十八歲靈魂。
這一世,我定要活個明明白白!不留遺憾!守護好我珍貴的人,也要讓曾經欺辱我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珍貴的人……”他喃喃自語,眼前浮現出父母方才在早餐桌旁的身影。母親眼角的皺紋還不深,父親挺直的腰板還未被生活的重擔壓彎。前世,他虧欠他們太多。這一世,守護他們安享晚年,是底線,是必須完成的任務。
至於懲罰……那個卷走他資金、讓他背上巨額債務的“好大哥”郝剛,那個在他最低穀時投入他人懷抱的前女友王婷婷……這些名字如同刻在他心頭的刺。現在想來,前世自己真是蠢得可以,被郝剛幾句“兄弟”、“看好你”忽悠得找不著北,被劉倩表麵的溫柔蒙蔽了雙眼。這一世,咱們慢慢玩。金三鑫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弧度,不像十七歲少年,反倒像隻磨礪爪牙的孤狼。
當然,他清楚,現在的自己還是個身無分文的高中生,複仇是遙遠的目標,積累實力才是當務之急。而且,不能蠻乾,得像……像陳小春演的韋小寶那樣,有點小聰明,懂點人情世故,會借力打力,在規則縫隙裡遊刃有餘。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動,關掉了空白的“計劃”文檔。現在寫太多不切實際,關鍵是行動。
他看了看屏幕右下角的時間,上午十點半。他兜裡還剩十五塊錢。他果斷下機,離開了網吧。
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憑著記憶,走向離家不遠的一個舊書攤和郵票錢幣交易市場。這裡是這個小城信息流動的一個小樞紐,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前世他後來才知道,99年這時候,很多人還沒有意識到一些看似不起眼的東西的價值。
走到市場門口,他看到一個穿著舊中山裝的老頭正守著一個攤位,上麵擺著些舊書、連環畫,還有幾本集郵冊。金三鑫目光掃過,最終落在一本泛黃的、封麵是《毛主席語錄》的紅寶書上,但他注意的不是書本身,而是夾在書頁裡當書簽用的一張淡黃色紙片——那是一張“全國山河一片紅”郵票的殘片!雖然隻是殘片,但在後世也價值不菲,而這老頭顯然不識貨。
金三鑫心裡砰砰直跳,但臉上卻學著韋小寶那副人畜無害、甚至有點憊懶的樣子,晃悠了過去。
“大爺,這舊書怎麼賣?”他隨手拿起旁邊一本《射雕英雄傳》。
“兩塊錢一本。”老頭抬了抬眼皮。
“有點貴啊,”金三鑫咂咂嘴,裝作漫不經心地翻著,然後像是才看到那本語錄,“喲,這紅寶書也有啊?我爺爺就喜歡收集這個,我買本回去給他老人家看看。”他拿起那本語錄,順手“不小心”把裡麵那張當書簽的紙片抖落在地。
“哎,東西掉了。”老頭提醒道。
金三鑫彎腰撿起,看了看,撇撇嘴:“這什麼呀,破紙片,還當寶貝夾著。”說著就要隨手扔掉。
“彆扔彆扔,”老頭果然沒在意,“夾回去夾回去,這書一塊五賣你了。”
金三鑫心裡樂開了花,麵上卻一副“算了算了就當幫您清貨”的表情,付了一塊五毛錢。他把書拿在手裡,感覺那張輕飄飄的紙片重若千鈞。這就是他的啟動資金了!雖然需要時間變現,但這是一個極好的開端。
韋爵爺第一課:眼要尖,臉皮要厚,得了便宜不能賣乖。金三鑫心中暗爽。
揣著這本“價值連城”的語錄,他心情大好地往家走。剛到樓下,就聽到一陣吵鬨聲。
“金家嫂子,不是我說,你家三鑫都這麼大了,也該懂點事了!你看他把我們家自行車撞的,漆都掉了!”一個尖利的女聲,是樓下鄰居張嬸,有名的潑辣戶。
金三鑫母親的聲音帶著歉意:“張嬸,對不起對不起,孩子不是故意的,這漆我們賠,我們賠……”
金三鑫想起來了,前世是有這麼一檔子事。他前幾天騎自行車不小心刮了張嬸家的新車,張嬸不依不饒,母親賠了五十塊錢才了事,為此母親心疼了好久。那時候他隻會躲在父母身後,又羞又愧。
這一世,還能讓你欺負我爸媽?
金三鑫快步上前,臉上瞬間掛起韋小寶式無辜又帶點賴皮的笑容:“張嬸,您這嗓門,我在樓頭就聽見了,還以為咱小區進來唱戲的了呢!”
張嬸一愣,沒想到這小子敢這麼跟她說話:“金三鑫!你還有臉說!你看你乾的好事!”
金三鑫走到那輛二六女式自行車旁,蹲下來仔細看了看那處刮痕,然後站起來,一拍大腿:“哎呦喂!張嬸,我當多大個事兒呢!就這點印子啊?您不說我還以為是原廠自帶的防偽標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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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看熱鬨的鄰居發出一陣低笑。
母親拉了他一下:“三鑫,怎麼說話呢!”
金三鑫給了母親一個“放心”的眼神,繼續對張嬸說:“張嬸,您這車,鳳凰牌的吧?好車!但您知道現在最新款的車上都興啥不?興貼畫!就您這刮痕的位置,正好!回頭我給您弄張最新的‘還珠格格’貼紙貼上,保證比原來還時髦!小燕子,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多俊呐!您騎出去,那就是咱家屬院最靚的……阿姨!”
他這一通插科打諢,把張嬸都給說懵了。周圍鄰居笑得更厲害了。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張嬸氣結。
“張嬸,您消消氣。”金三鑫湊近一步,壓低聲音,一副“我跟您說句體己話”的樣子,“您看,為這點小事,您在這喊半天,費嗓子不說,讓這麼多人都看著,知道的說是我不小心刮了您的車,不知道的,還以為您為這點小事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呢父親上班沒在家),對您名聲多不好?您可是咱院裡出了名的熱心腸、講道理的人!”
這話軟中帶硬,既點了她“小題大做”,又給她戴了頂高帽。張嬸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金三鑫趁熱打鐵,從兜裡掏出最後那點零錢,數出十塊錢遠低於前世賠的五十):“張嬸,這事是我不對。這十塊錢您拿著,算是我賠不是,再加讚助您買貼紙的錢!您要是不滿意,等我爸回來,我讓他帶工具下來,保證給您把這漆補得跟新的一樣,就是手藝可能糙點,您看……”
他這話說得滴水不漏,給了台階,也暗含“找家長可能更麻煩”的意思。張嬸看著那十塊錢,又看看周圍鄰居的眼神,哼了一聲,一把抓過錢:“行了行了,這次就算了!以後騎車看著點!”說完,推著車悻悻地走了。
母親看著這一幕,驚訝得合不攏嘴。她印象中的兒子,遇到這種事早就臊得躲起來了,今天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說話一套一套的,竟然把難纏的張嬸都給打發走了?
“媽,沒事了,回家吧。”金三鑫攬住母親的肩膀,感受到那瘦削卻溫暖的肩膀,心中一片酸軟和堅定。守護,就從這些小事開始。
回到家,母親還在納悶:“三鑫,你剛才那些話跟誰學的?”
金三鑫嘿嘿一笑,隨口胡謅:“書上看的唄,《鹿鼎記》,韋小寶,就那樣。”
母親將信將疑,但終究沒再多問,隻是看著兒子,覺得他今天格外不同,眼神裡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東西,但那是一種……讓人安心的東西。
晚上,父親下班回來,聽母親說起白天的事,也驚訝地看了金三鑫好幾眼,最後隻說了句:“小子,長大了,知道護著你媽了。不過,以後還是少惹事。”
金三鑫鄭重地點點頭。
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金三鑫回顧著這一天。確認重生,見到父母,小試牛刀解決了麻煩,還撿了個“漏”。開局還算順利。
未來的路還長,郝剛,王婷婷……你們等著。爸,媽,你們看著。這一世,我金三鑫,絕不會再活得那麼窩囊!我要把前世失去的,加倍拿回來!把前世虧欠的,百倍補償!
帶著這堅定的信念和初步成功的喜悅,金三鑫沉沉入睡。夢裡,他仿佛看到一艘嶄新的船,正駛向波瀾壯闊的未來。而掌舵的他,臉上帶著幾分韋小寶式的狡黠,眼神卻如磐石般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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