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就被宿舍的動靜吵醒了。金澤宇正挨個拍著床沿:“起床了起床了!再不起軍訓要遲到了!”
我揉著眼睛坐起來,看了眼手機——才六點半。窗外天色剛蒙蒙亮,宿舍裡還是一片昏暗。
我們四個匆匆洗漱,一路小跑著往操場趕。清晨的風帶著涼意,吹在臉上讓人清醒了不少。
剛跑進操場大門,我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隊伍前列——是譚語然。
她穿著合身的軍訓服,馬尾辮利落地紮在腦後,正低頭整理著袖口。
似乎是感應到我的目光,她突然抬起頭。四目相對的瞬間,她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對我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那雙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了許多話要說。
我慌忙移開視線,感覺耳根有些發燙。這一整天,我總能感覺到那道目光如影隨形。
無論是在站軍姿時,還是在練習正步時,隻要我稍一分神,就能捕捉到那個方向投來的視線。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春蠶吐絲,那道目光溫柔又固執地纏繞著我,在我的脊背上織成一層敏感的繭。
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異性這樣專注地注視著。每一次察覺到的注視,都讓我的耳尖微微發燙。
我隻能硬是壓著眉梢,假裝專注於訓練,不知該如何回應這份滾燙的注視。
中午,我們宿舍四人一起來到食堂。看著價格表,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隻點了兩個最便宜的素菜——炒白菜和酸辣土豆絲。
金澤宇瞥了眼我的餐盤,沒說什麼。等我們找到位置坐下後,她卻突然把自己餐盤裡的紅燒肉撥了一大半給我:“我減肥,你幫我吃點。”
緊接著,楊誌德也夾了個雞腿放我碗裡:“今天肉打多了,分你一個。”
連最小的龍林都默默地把自己的煎蛋推到我麵前:“陽哥,我吃不下了。”
我看著突然豐盛起來的餐盤,鼻子突然有點酸。這些城裡長大的室友,用這種不著痕跡的方式照顧著我的自尊。
我低頭扒了口飯,悶聲道:“謝謝你們。”
“謝啥謝。”金澤宇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咬了口饅頭,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對了曉陽,你要是手頭緊,可以考慮做個兼職。”
“兼職?”我抬起頭。
“嗯,比如食堂就在招洗碗工。包吃,一天還能掙五十。”金澤宇解釋道。
我這才恍然大悟:“就是洗餐盤那個?”
“對,你在家應該也常洗碗吧?”楊誌德接話。
我點點頭。這時,我注意到斜對麵的譚語然正看著我們這桌,對我微微一笑。想起她前兩次默默給我夾菜的情形,我心裡又是一暖。
“看啥呢?”龍林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促狹地撞了下我的肩膀,“喲,看上那個妹子了?”
我趕緊收回視線:“彆瞎說。”
“還不好意思了。”金澤宇笑著站起身,“走,趁現在食堂阿姨有空,我帶你去問問還招不招人。”
我們來到打飯窗口,金澤宇熟絡地和一位阿姨打招呼:“阿姨,請問咱們這兒還招洗碗工嗎?”
阿姨搖搖頭:“不招啦,上周就招滿了。”
我有些失望地道謝,正要離開,阿姨又熱心補充道:“不過你們要是想找兼職,可以去問問學生處的周淑怡老師,她那兒經常有勤工助學的崗位。”
記下周老師的名字和辦公室位置,我們匆匆吃完午飯。
走出食堂時,我忍不住問金澤宇:“老大,你為什麼這麼幫我?”
金澤宇愣了一下,隨即爽朗地笑了:“第一,咱們是同學,互相幫襯不是應該的嗎?第二嘛……”她摟過我的肩膀,“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實在人。今天幫你一把,說不定哪天我也需要你幫忙呢?”
她接著說,很多對城裡孩子來說司空見慣的事情,對我可能很陌生,這很正常。“誰還沒個第一次啊,”她拍拍我的肩,“以後有啥不懂的,儘管問我們。”
我點點頭,心裡暖暖的。正當我想再說些什麼時,預備鈴突然響徹校園。
“快跑!”金澤宇大喊一聲,我們四個拔腿就往操場衝。
下午的軍訓在烈日下進行。汗水順著額角流進眼睛,刺得生疼。但在訓練間隙,每當我不經意間轉頭,總能撞上譚語然來不及躲閃的目光。
她的眼睛很亮,像是含著一汪清泉,每次與我對視,都會慌亂地移開,耳尖泛起淡淡的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