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完飯,有個短暫的休息時間。秦牧直接回了房間,估計是去溫習上午的筆記了。陳軍則是在院子裡找了個角落,比劃著上午學的辨認藥材的要點。我正琢磨著是溜回屋補個覺,還是去院子裡曬曬太陽,溫琴師姐就湊了過來。
“喂,你看秦牧那勁頭,跟要考狀元似的。”她用胳膊肘碰碰我,壓低聲音,“壓力大不大?”
我打了個哈欠:“有啥壓力?師父不是說了嘛,根骨不同,學法不同。他學他的,我學我的。”
“你倒是心寬。”溫琴撇撇嘴,“不過上午師父居然沒訓你,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我回答得多實在啊。”我有點小得意。
“得了吧,那是你歪打正著。”她笑著推了我一把,“下午是實踐課,去藥房認藥,你可彆吊兒郎當的,給師父丟臉。”
“知道啦,師姐。”我懶洋洋地應著,心裡卻想著藥房那堆瓶瓶罐罐和乾巴巴的草藥,實在提不起太大興致。
下午的藥房實踐課,果然比上午更枯燥。空氣中彌漫著各種草藥混合的複雜氣味,有些清香,有些苦澀,還有些說不出的怪味。藥房很大,一排排高大的藥櫃直頂到天花板,每個小抽屜上都貼著藥材名稱的標簽,密密麻麻,看得人眼暈。
張老頭背著手,在藥櫃間踱步,隨手拉開一個抽屜,抓出一把藥材,讓我們看、聞,甚至嘗一點點在確認無毒的前提下),然後詳細講解。秦牧緊跟在他身後,眼神專注,時不時提出一兩個問題,都很在點子上。陳軍也努力跟著,但明顯有些吃力,額頭上冒了細汗。
我嘛,一開始還能勉強集中精神,但那些藥名和功效左耳進右耳出,沒多久就開始走神。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的陽光,或者研究藥櫃上那些磨損的銅環,心想這得有多少年頭了。
“……曉陽!”張老頭的聲音突然提高,把我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啊?師父?”我趕緊站直。
“我剛才說,川芎的功效是什麼?”張老頭目光銳利地看著我。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隻記得剛才好像提到了“血”和“痛”,具體是啥完全沒印象。我下意識地瞥了溫琴一眼,她正對我使眼色,嘴巴無聲地張合,看口型像是“活”、“痛”。
我硬著頭皮,試探著回答:“是……活血……止痛?”
張老頭盯著我看了幾秒,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我手心有點冒汗。終於,他緩緩開口:“算你蒙對了一半。川芎,活血行氣,祛風止痛。主要用於血瘀氣滯所致的痛症,如頭痛、風濕痹痛等。下次再走神,就去把《本草綱目》裡關於川芎的條目抄十遍。”
“是,師父。”我鬆了口氣,偷偷對溫琴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她卻扭過頭,假裝沒看見。
接下來的時間,我不敢再太放肆,跟著認了幾味藥。但說實話,那些細微的性狀差彆,在我眼裡都差不多,遠不如看溫琴師姐生氣時鼓起的腮幫子有意思。
傍晚下課,大家都有些疲憊。秦牧依舊直接回房用功。陳軍倒是湊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我:“曉陽哥,那個……川芎和丹參,都活血,區彆到底在哪啊?我有點搞混了。”
我被他問得一愣,我自己還半懂不懂呢。正尷尬,溫琴接過話頭,簡單明了地給陳軍解釋了幾句,重點突出,比師父那套文縐縐的說法好懂多了。陳軍恍然大悟,連連道謝。
看著溫琴耐心講解的側臉,我心想,師姐雖然嘴上不饒人,但心地其實挺好。而且,她在醫術上的悟性,似乎比我們都高些,隻是平時被她那潑辣性子掩蓋了。
晚飯後,我正癱在房間的藤椅上消食,張老頭卻讓人叫我過去。
我心裡有點打鼓,不會是下午走神的事還沒完吧?磨磨蹭蹭走到師父的書房門口,敲了敲門。
“進來。”裡麵傳來師父平靜的聲音。
我推門進去,書房裡點著檀香,味道清雅。張老頭正坐在書案後,就著一盞黃銅台燈看書。見我進來,他放下書,指了指麵前的椅子:“坐。”
我依言坐下,心裡忐忑。
“今天感覺如何?”師父問,語氣聽不出喜怒。
“還……還行。”我謹慎地回答。
“認藥覺得枯燥?”他直接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