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內的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
那聲從角落傳來的、冰水杯底與玻璃茶幾輕輕碰撞的脆響，並不響亮，卻像一枚無形的楔子，精準地釘入了喧囂聲浪的縫隙，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讓所有人心頭莫名一悸。
眾人下意識地循聲望去，目光聚焦在陰影中的江寒身上。
他依舊安靜地坐在那裡，姿態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波瀾，隻是那雙抬起看向林耀東的眼睛，平靜得令人心頭發毛。
林耀東臉上的得意和殘忍瞬間僵住。酒精帶來的燥熱和亢奮，如同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熟悉的、令他憎惡卻又無法控製的寒意，順著尾椎骨爬升。
又是這種眼神！這種仿佛洞悉一切、俯視螻蟻般的平靜眼神！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剝光了扔在聚光燈下，所有陰暗的心思都無所遁形。
一股難以言喻的羞憤和暴戾再次衝上頭頂，幾乎要讓他失去理智。
但他死死咬住了後槽牙，強行將那股幾乎脫口而出的怒罵咽了回去。
不能翻臉！
至少現在不能！
影衛還沒到！
硬碰硬吃虧的隻會是自己！
“咳…”
林耀東乾咳一聲，臉上肌肉僵硬地扯出一個更加誇張的笑容，試圖打破這詭異的寂靜，
“怎麼了？江寒兄弟也對這遊戲感興趣？來來來，一起玩才熱鬨嘛！”
他試圖將眾人的注意力從剛才那瞬間的凝滯中轉移開。
他又看向臉色慘白、幾乎要哭出來的蘇雨柔，語氣放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雨柔妹妹，就是大家玩玩嘛，彆太緊張。要不…你換大冒險？
說不定抽到個簡單的呢？”
他看似給了選擇，實則步步緊逼。
蘇雨柔緊緊咬著下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巨大的屈辱感和無助感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寧願選擇那個難以回答的真心話，也不願去碰那個未知的、可能更加不堪的大冒險。
就在這時，林耀東似乎覺得氣氛還不夠“熱烈”，眼珠一轉，又生一計。
他拍手笑道：
“哎，光是轉瓶子多沒意思！
來來來，玩點更刺激的！
我讓人準備個紙箱子，裡麵放滿寫好大冒險內容的紙條！
咱們蒙著眼去摸！摸到什麼做什麼！
全憑運氣，這才夠勁！
怎麼樣？”
這個提議立刻得到了幾個喝高了的、唯恐天下不亂的同事的大聲附和。
酒精和喧囂已經衝垮了大多數人的理智和界限，隻剩下追求刺激的瘋狂。
林耀東對站在角落的一個隨從使了個眼色。
那隨從心領神會，立刻出去，很快便拿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硬紙箱回來，箱子頂部開了一個僅容一隻手伸進去的圓孔。
“來來來，我已經讓人寫了好多‘精彩’的內容放進去了！保證讓大家玩得儘興！”
林耀東笑得一臉淫邪，親自抱著紙箱，搖晃了幾下，裡麵傳來紙條窸窣的聲音。
他看似隨意地將紙箱放在了大茶幾正中央。
“誰先來？”
林耀東環視四周，目光最終卻落在了江寒身上，帶著挑釁和慫恿，
“江寒兄弟，看你坐那麼遠，是不是放不開啊？來來來，帶個頭，給大家打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