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康諾大廈內的氣氛愈發詭異。
林耀東似乎徹底貫徹了家族“保持克製”的指令,深居簡出,甚至連銷售部都很少再來,所有指令都通過王明下達。
那場地下機房的衝突仿佛從未發生過,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強行壓下。
但那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卻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尤其是銷售部的員工,看到江寒時都帶著一種敬畏和疏遠,仿佛他身邊有一個無形的力場。
江寒對此毫不在意,依舊按時上下班,大部分時間都沉浸在推演星軌密文和監控“蜂巢”項目的進展上。
雲清漪那邊動用了一些匿名渠道,確實查到清源縣分公司近期有幾批原料采購記錄異常,且排汙數據有被篡改的痕跡,但更核心的證據一時難以獲取。
這天下班,江寒剛走出大廈,手機便響了起來。是雲清漪。
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比前幾天有活力了一些,但深處似乎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某種放縱般的輕鬆?
“江大哥!下班了嗎?”
她的語氣帶著一點刻意的歡快。
“嗯。”
“那個…為了感謝你上次又救了我,也慶祝我暫時還沒被凍成冰棍…”
雲清漪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一些,帶著一絲試探和故作灑脫,“我請你喝酒吧?我知道一家不錯的清吧,環境還可以,沒那麼吵。”
江寒微微挑眉。
請他喝酒?
這不像雲清漪一貫的風格。
她更多時候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研究古籍和地圖。
“你身體剛好轉,不宜飲酒。”他提醒道。
“哎呀,就喝一點點嘛!果酒,度數很低的!”
雲清漪的聲音帶著一絲撒嬌般的懇求,隨即語氣又低落下去,透著一股淡淡的悲涼和自嘲,
“江大哥,你說…像我這樣,不知道哪天寒毒徹底爆發就…就沒了的人,是不是更應該趁還能動、還能感覺的時候,及時行樂一下?
說不定…說不定明天就沒機會了呢?”
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種故作輕鬆的絕望,像是一朵在暴風雪來臨前,努力想要綻放最後一絲光彩的小花。
江寒沉默了片刻。他能聽出她語氣中那深藏的不安和對命運的無奈反抗。
經曆了數次瀕死的折磨,產生這種情緒並不奇怪。
“在哪裡?”他問道。
雲清漪立刻報了一個酒吧的名字和地址,語氣瞬間雀躍起來:
“你答應啦?太好了!那我先過去等你!”
半小時後,江寒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名為“遺忘角落”的清吧。
位於一條種滿梧桐樹的安靜街道旁,門麵不大,暖黃色的燈光從玻璃窗透出,裡麵傳來舒緩的爵士樂。
推門進去,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酒香、咖啡香和雪茄煙葉的味道。
環境確實不錯,客人三三兩兩坐著,低聲交談,沒有喧鬨的骰子和嘶吼的歌聲。
雲清漪已經坐在一個靠窗的卡座裡,正有些局促地擺弄著麵前一杯色彩繽紛、插著小紙傘的雞尾酒。
她似乎特意打扮過,換下了一身死板的職業裝,穿著一件柔軟的米白色針織衫和淺藍色牛仔褲,長發柔順地披在肩上,臉上還化了一點淡妝,試圖掩蓋病態的蒼白,在暖色燈光下,竟顯出幾分難得的柔美和生氣。
看到江寒進來,她眼睛一亮,連忙招手。
“江大哥,這裡!”
江寒走過去,在她對麵坐下。
“我給你點了一杯‘長島冰茶’,聽說…聽說勁兒比較大。”
雲清漪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麵前那杯看起來像冰紅茶的飲料,又連忙補充,“不過你要是不喜歡,可以換彆的…”
“無妨。”
江寒看了一眼那杯酒精濃度不低的飲料,並未在意。
凡俗的酒液,於他而言與水無異。
“江大哥,謝謝你肯來。”
雲清漪端起自己那杯果酒,輕輕抿了一口,眼神有些飄忽,“其實…我就是突然覺得有點…有點害怕。
每次寒毒發作,都像死過一次一樣。我怕下一次…我就真的醒不過來了。”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酒杯,聲音漸漸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