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土宗聖女穀的晨霧還沒散，靈溪便已站在穀口的老槐樹下。她披著件素色披風，目光掃過遠處的山道——往日裡常有教眾往來的小路，今日卻格外安靜，隻有風卷著落葉劃過地麵，隱約能看到山道儘頭有個模糊的身影，見她望過去，又迅速躲進了樹林。
“總壇的人，倒是越來越明目張膽了。”靈溪指尖攥緊披風係帶，心裡清楚，那不是普通教眾，是無生老母派來盯梢的影衛。自從三天前她察覺總壇異動，這穀外的暗哨就多了不少，白天躲在樹林裡窺伺，夜裡也在遠處的坡上點著“打更”的幌子，實則一刻不停地盯著聖女穀的動靜。
身後傳來腳步聲，是負責穀內防衛的青衣教徒。他手裡拿著一卷布防圖，走到靈溪身邊，聲音壓得極低：“聖女，按您的吩咐，穀內加了十二處哨位，都是隱蔽在竹林或石縫裡的，教眾們日常操練時會多留意四周，夜裡也加了一班巡夜的弟兄，手裡都帶著短弩，隻要發現有人靠近穀牆，先示警再盤問。”
靈溪接過布防圖，展開看了眼——哨位分布在穀的東、西、北三麵，剛好避開南麵的懸崖，既不會讓教眾覺得緊張，又能悄無聲息地盯著外圍動靜。她滿意地點點頭：“做得好，彆讓弟兄們太緊繃，就當是日常防衛加強了些，免得教眾們起疑心。”
“屬下明白。”青衣教徒應道，又補充了一句，“對了，分壇那邊傳來消息，總壇派了些‘傳經的長老’過去，說是‘宣講老母教義’，可弟兄們說，那些長老總在私下裡問您的動向，還提了幾句‘聖女與外人往來需謹慎’的話……”
“我知道了。”靈溪合上布防圖，眼底閃過一絲冷意。無生老母這是想從外圍入手——一邊派影衛盯著她，一邊讓長老去分壇打探，還借著“傳經”的由頭散布些似是而非的話，分明是想慢慢瓦解她的支持，卻又不想鬨得太僵，免得教眾看出端倪。
“不用管那些長老，讓分壇的弟兄們正常應對，他們問什麼就答什麼，彆多說也彆隱瞞。”靈溪吩咐道，“另外，把咱們存的糧草再清點一遍，不用省著用，該怎麼分還怎麼分——咱們的糧草足夠撐兩個月，犯不著讓教眾看出咱們在防備總壇。”
青衣教徒應聲退下。靈溪望著穀內的景象——教眾們正在空地上操練，動作整齊卻不急促；遠處的竹屋裡，有人在晾曬草藥，還有人在劈柴，一切都和往常一樣，隻有她知道，這平靜之下，藏著多少暗湧。
同一時間，淨土宗總壇的偏殿內，無生老母正坐在軟榻上，聽著影衛的彙報。
“老母，聖女穀內加了不少暗哨，都藏得很隱蔽，教眾操練時會多留意四周，夜裡也加了巡夜的人，手裡帶著短弩；分壇那邊，靈溪的人應對得很穩，長老們問不出太多東西，教眾也沒起疑心。”影衛低著頭，語氣平穩，聽不出情緒。
無生老母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眼神裡沒什麼波瀾：“這丫頭倒是沉得住氣，知道不把動靜鬨大。”她本以為靈溪察覺後會慌亂，或是暗中調動教眾，沒想到對方隻是悄悄加強了戒備，連糧草都沒省著用，這倒讓她有些意外——看來靈溪比她想的更懂“藏鋒”。
“老母，要不要再加點人手去穀外盯著？或者讓分壇的長老再多提幾句‘規矩’？”影衛請示道。
“不用。”無生老母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輕輕摩挲，“現在加人手，隻會讓她覺得咱們急了；提‘規矩’提多了，反而會讓分壇教眾覺得咱們針對她。就按現在的法子來，影衛繼續盯著，長老們正常傳經，慢慢耗著——她越是沉得住氣，咱們越要比她更穩。”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等過些日子，教眾們習慣了‘加強防衛’，分壇那邊也摸清了她的人脈，咱們再找個由頭，比如‘請聖女回總壇議事’，看看她敢不敢來——她若來，咱們就在總壇解決；她若不來，就說她‘抗命不遵’，到時候再做打算也不遲。”
影衛躬身應道：“老母考慮周全。”
“去吧，記住，彆露出任何破綻。”無生老母揮揮手，看著影衛退下。偏殿裡隻剩下她一人，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地上，卻照不進她眼底的深沉。她知道，靈溪是塊難啃的骨頭，急不得，隻能慢慢磨——磨掉她的耐心，磨掉她的支持，最後讓她不得不低頭。
此時的聖女穀，靈溪剛回到竹屋，就看到案上放著一封從分壇寄來的信。信裡沒什麼要緊事，隻說“長老傳經順利，教眾安心”，可她卻在信的末尾看到了一行極淺的小字——“總壇似有‘請聖女議事’的打算”。
靈溪指尖劃過那行小字，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無生老母想請她回總壇？怕是“請君入甕”吧。她將信折好，放進懷裡，心裡已有了打算——不管總壇什麼時候來“請”，她都不會去，隻會在這裡，陪著那位“老母”，慢慢耗下去。
穀外的影衛還在樹林裡窺伺，穀內的教眾還在照常生活，總壇的長老還在分壇傳經。沒有刀光劍影，沒有激烈爭執，甚至連大聲的嗬斥都沒有，可每個人都知道，這平靜之下的緊張，比任何明麵上的對抗都更讓人提心吊膽——淨土宗這盤圍繞權位的棋，才剛剛開始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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