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十八年，臘月二十三，小年夜。
神都皇宮內張燈結彩，紅綢繞著廊柱蜿蜒，宮燈從午門一直掛到太和殿，暖黃的光映著白雪，將整個皇宮照得如同白晝。太和殿前的廣場上，禁軍列隊而立，甲胄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殿內更是人聲鼎沸，文武百官身著朝服，按品級依次落座，衣袂翻動間，滿是莊重與熱鬨。
這是皇帝許久未曾露麵的皇家宴席，不僅三品以上官員全員到場，連宗室親王、外戚勳貴都受邀前來，規格之高，堪稱年內之最。禦膳房的太監們端著托盤穿梭其間，八珍玉食、瓊漿玉液流水般送上桌，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搖晃，香氣彌漫了整個大殿。
葉青穿著忠勇伯朝服，站在百官之中，卻半點沒心思欣賞這盛大場麵。他盯著桌案上的烤乳豬，腦子裡卻全是那200萬兩銀子——那可是能買多少頭烤乳豬，能給玄甲騎兵換多少副鎧甲啊！一想到庫房被搬空的場景，他就心疼得直抽氣。
“葉大人，久仰大名！”旁邊一位穿著青色官服的官員端著酒杯走來，臉上滿是笑意，“您在北疆退敵、青州平糧價的事跡，在下早就聽說了，今日一見，果然年輕有為！”
葉青強扯出一抹笑，端起酒杯虛敬了一下：“大人過獎了，都是分內之事。”心裡卻在嘀咕：要是你們知道我剛丟了200萬兩，怕是要笑我傻了。
正說著，殿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太監尖細的嗓音響起：“皇上駕到——”
百官瞬間起身，躬身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葉青也跟著彎腰，眼角餘光瞥見皇帝身著明黃龍袍，在太監的攙扶下緩緩走入殿內。皇帝麵色略顯蒼白，眉宇間帶著幾分疲憊，顯然是長期修仙煉丹所致，卻依舊難掩帝王威嚴。他擺了擺手，聲音帶著幾分沙啞：“眾卿平身，今日是小年夜，不必多禮，都坐下吧。”
百官謝恩落座，皇帝目光掃過殿內，最後落在了葉青身上，語氣帶著幾分讚許：“這位就是青州總兵葉青吧？朕聽說你為北疆賑災，主動捐出200萬兩銀子，心係百姓，忠君愛國，是個難得的人才！”
這話一出，滿殿官員的目光都集中在葉青身上，有讚許，有羨慕，還有幾分探究。
“陛下謬讚，臣隻是做了該做的事。”葉青連忙起身躬身，臉上努力維持著恭敬的表情，心裡卻像被針紮一樣疼——這哪是主動捐的，分明是被坑的！可當著皇帝的麵，他又不能說，隻能把苦水往肚子裡咽。
“好一個該做的事！”皇帝笑了笑，對身邊的太監說，“賞！給忠勇伯葉青賞黃金百兩、錦緞千匹！”
“謝陛下恩典！”葉青再次躬身，心裡卻更憋屈了——賞百兩黃金有啥用，還不夠填補200萬兩的窟窿！
宴席正式開始，舞姬們身著彩衣，在殿中翩翩起舞，樂師們奏起歡快的樂曲，百官們推杯換盞，氣氛越發熱鬨。可葉青卻始終提不起興致，彆人敬他酒，他就象征性地抿一口；桌上的珍饈美味，他也沒嘗幾口，滿腦子都是銀子的事。
“葉大人，您真是仁德啊！200萬兩可不是小數目，您說捐就捐，在下佩服！”戶部侍郎端著酒杯走來，臉上滿是敬佩。
“葉大人此舉，定能名留青史，成為百姓口中的青天大老爺！”吏部尚書也跟著附和，語氣真誠。
“是啊是啊，葉大人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其他官員也紛紛圍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誇讚著。
葉青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僵硬，心裡的痛苦卻越來越強烈——你們越誇，我越難受啊！這200萬兩要是真能全用在百姓身上也就罷了，可他一想起之前尚書府的對話，再聯想到皇帝的態度，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不對啊！
百姓哪用得著一天一斤糧食？他在青州的時候，百姓們一天兩頓，一頓也就小半碗米，摻著野菜吃，一天撐死了也就半斤糧。就算北疆百姓多，也不可能這麼能吃！還有那運輸損耗，真的有五成那麼多嗎？戶部尚書可是管著全國糧草的，怎麼會算得這麼“離譜”？
想到這裡，葉青猛地反應過來——他被坑了！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們早就知道百姓用不了那麼多糧，卻故意把數量算得那麼多，就是為了讓他多出銀子！說不定那200萬兩，一大半都進了他們自己的腰包，或者被長公主拿去填補其他虧空了！
“葉大人，您怎麼了？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喝醉了？”旁邊的官員見他愣著不動，關切地問。
“沒……沒什麼。”葉青回過神，勉強笑了笑，心裡卻已經燃起了怒火——好你個戶部尚書張啟，好你個兵部尚書王淵，居然聯合起來坑我！這筆賬，我記下了，這個仇，我一定得報！
他端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卻沒讓他清醒多少，反而讓他更加堅定了複仇的決心。他看著殿內觥籌交錯的官員，看著台上翩翩起舞的舞姬，眼神漸漸變得銳利——神都這潭水，既然已經蹚進來了，那他就不能再這麼傻乎乎地被人坑！以後再想從他手裡拿銀子，可得問問他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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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過半，皇帝身體不適，提前離席，長公主李令月留下來主持宴席。她目光掃過殿內，最後落在葉青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舉杯對他說：“葉大人，今日你可是大功臣，本宮敬你一杯。”
葉青端起酒杯，與她隔空對飲，眼神裡卻沒了之前的敬畏，多了幾分警惕——這場坑他銀子的戲，說不定長公主也參與了！他壓下心裡的怒火，臉上依舊維持著恭敬的表情，心裡卻在盤算著：等著吧，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們把坑我的銀子，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宴席一直持續到深夜，葉青回到伯爵府時，已經快子時了。他沒有像之前那樣癱倒在床上，而是徑直走到書房，點燃了油燈。他坐在書案前，拿出紙筆，一邊回憶著尚書府的對話，一邊寫下自己的猜測和計劃。
“主公，您怎麼還不睡？”上官燕見他書房還亮著燈，走進來關切地問。
“我睡不著。”葉青抬起頭，眼神裡滿是堅定，“我想明白了，我被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坑了，那200萬兩銀子，根本用不了那麼多。他們就是故意的，想讓我多出錢。”
上官燕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您是說，他們算錯了數量？”
“不是算錯，是故意算多！”葉青攥緊拳頭，“百姓一天哪用得著一斤糧？運輸損耗也不可能有五成那麼多！他們就是欺負我剛到神都，不懂裡麵的門道，才這麼坑我！這個仇，我一定得報！”
上官燕看著他堅定的眼神，點了點頭：“主公，您想怎麼做？我支持您。”
“先不急。”葉青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的怒火，“現在咱們在神都立足未穩，不能硬碰硬。不過，我已經記下他們了，以後總有機會讓他們付出代價。”他拿起筆，在紙上寫下“張啟”“王淵”兩個名字，又畫了個圈，眼神銳利如刀——這筆賬，他不會就這麼算了。
窗外的雪還在下，月光透過窗戶，灑在書案上，照亮了葉青堅定的臉龐。神都的小年夜，彆人都在歡慶，他卻在心裡埋下了複仇的種子。這場圍繞權力與銀子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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