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導急得直搓手,額角冒出汗來,“咱們這麼多人,還有傷員,一查一個準,肯定會被識破的。”
龍弈望著關口旁停著的幾輛大車,忽然有了主意。
他對身邊的親兵低語幾句,親兵立刻點點頭,轉身鑽進了旁邊的雜役房。片刻後,十幾個穿著雜役服飾的漢子趕著三輛糞車走了過來,車轅上還掛著塊褪色的木牌,寫著“清理城防”。車轍裡淌著渾濁的汙水,隔著老遠就能聞到刺鼻的臭味。
“這是……”
淩豐的部下愣住了。
“東齊軍最嫌臟臭,斷不會仔細查。”
龍弈低聲道,目光掃過眾人,語氣裡帶著歉意,“委屈大家了,忍一忍,出了城就好了。”
將士們雖麵露難色,眉頭都擰成了疙瘩,但想到能儘快見到淩將軍,都紛紛點頭。淩豐的兩個部下率先鑽進糞車,掀起木板的瞬間,刺鼻的臭味立刻彌漫開來,嗆得人直皺眉。
龍弈看著他們蜷縮在汙穢之中,肩膀微微顫抖,心裡一陣發酸,卻隻能硬起心腸:“快,動作快點,天黑前必須出城,否則夜裡關了城門,就更難走了。”
三輛糞車“吱呀”作響地趕到關口時,守軍果然捂著鼻子,皺著眉頭揮手放行,連正眼都懶得看,嘴裡還罵罵咧咧:“趕緊滾趕緊滾,臭死了!”
出了城,眾人在預定的長滿酸棗樹的山穀與搜尋淩豐無果的將士彙合,匆匆換上乾淨衣服。
山風卷著鬆針掠過衣袂,帶著股清冽的草木氣,總算驅散了糞車的穢臭。而後跟著那兩個漢子往山林深處走,崎嶇的山路上布滿荊棘,尖刺勾著褲腳,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落日透過交錯的樹枝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前方忽然出現一個隱蔽的山洞,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著,藤蔓上還開著幾朵紫色的小花,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活像塊嵌在山壁上的補丁。
“就在裡麵。”
帶路人撥開藤蔓,一股濃重的草藥味混著血腥味撲麵而來。
龍弈舉著火把走進去,火光搖曳中,隻見洞裡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十個傷員。有的胳膊纏著布條,有的腿上插著半截箭杆,傷口都用撕爛的衣襟胡亂纏著,不少布條已被血浸透,發黑發硬,看著觸目驚心。
“統領!”
傷員們看到龍弈的身影,都掙紮著想要起身,眼裡閃著激動的光,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快躺下,彆亂動。”
龍弈連忙按住最靠近的士兵,指尖觸到他後背的傷口,滾燙的血透過布滲了出來。他目光掃過眾人的傷口,心裡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揪緊了,“怎麼傷得這麼重?”
“東齊軍的箭上喂了毒。”
一個腿上還在隱隱流血的士兵低聲道,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泛著青黑,“弟兄們疼得厲害,夜裡躺不住,隻能靠著石壁熬著。”
龍弈立刻讓親兵打開藥箱,裡麵的瘡藥、解毒散碼得整整齊齊:“快,給弟兄們清理傷口,上好藥!動作輕些!”
他蹲下身,親自拿起布巾蘸了清水,給一個年輕士兵包紮胳膊上的傷口。那傷口深可見骨,邊緣泛著黑紫,顯然是中了毒。指尖觸到對方滾燙的皮膚,士兵猛地一顫,他放柔了動作:“忍著點,很快就好。”
士兵咬著牙點頭,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下頜線往下淌,卻硬是沒哼一聲,隻是死死攥著拳頭,指節泛白。
包紮到一半,龍弈忽然發現洞裡少了個熟悉的身影——那個總是挺直腰杆、眼裡帶著銳氣的少年,怎麼不在?他心裡一緊,抬頭問道:“淩豐呢?他怎麼不在?”
“將軍怕您找不到我們,帶著五個輕傷的弟兄出去了。”
一個靠在石壁上的傷員解釋道,聲音裡帶著敬佩,“他說要在附近繞幾圈,故意留下些記號,還說傍晚時分就回來,讓我們彆擔心。”
龍弈這才鬆了口氣,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指尖沾了點灰。他望著洞口晃動的藤蔓影,低聲道:“這小子,總是這麼讓人操心。”
話雖如此,語氣裡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欣慰——這股機靈勁兒,倒真隨他父親。
火光照在洞壁上,將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親兵們正忙著給傷員換藥,低低的安慰聲混著火苗的劈啪聲,在簡陋的山洞裡織成一片溫暖的網。龍弈站起身,走到洞口望了望天色,夕陽正沉入遠山,晚霞燒得滿天都是。
山洞裡漸漸安靜下來,傷員們在藥品的作用下漸漸睡去,發出均勻的呼吸聲。龍弈坐在洞口,望著遠處連綿的山巒,月光灑在他的側臉,勾勒出堅毅的輪廓,他摸了摸腰間的平安符,心裡默念: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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