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這麼看著?”趙徹急得直轉圈,弓弦被他捏得咯吱響,“五千秦軍守著咱們的地盤耀武揚威,弟兄們看在眼裡,士氣都快泄了!”
“自然不能看著。”
龍弈忽然笑了,指尖點向壁壘後方的密林,那裡用淡墨標著幾處隱蔽的山穀,“讓李達帶三百人去騷擾,白日在林子裡放煙,讓他們看不清虛實;夜裡就敲鑼打鼓,扔火把,就不讓秦軍安生。但記住,隻許擾,不許攻,像蚊子似的纏著他們就行。”
淩豐雖仍有不甘,緊攥的槍杆泛著白,但也明白龍弈的用意,悶聲道:“我去給李達傳令。”
他轉身時,蘇雅悄悄塞給他個油紙包,裡麵是剛烤好的麥餅,還帶著灶膛的餘溫。淩豐低頭看了眼那油亮亮的紙包,臉上忽然漫開層薄紅,輕輕牽住了蘇雅的手。蘇雅嘴裡嗔怪著“帳裡還有人呢”,指尖卻沒掙開,反而悄悄蜷了蜷,跟著他往外走,發鬢邊的絨花隨著腳步輕輕顫動,像隻停在發間的粉蝶。
秦軍果然如蘇信所料,任憑李達帶著人在林子裡翻江倒海,壁壘裡的守軍隻是悶頭放箭,箭羽像雨點兒似的落進草叢,卻絕不肯踏出壁壘半步。
幾日後的傍晚,蘇信捏著封信走進龍弈的帳中,燭火在信紙邊緣投下晃動的陰影,把他青衫上的褶皺都染得忽明忽暗。
“蕭衍的信,讓我即刻率軍回東齊。”
龍弈展開信紙,蕭衍的字跡張揚如烈火,筆鋒裡帶著股不容置喙的狠勁,字裡行間都是“君臣大義”“家國為重”的字眼,末了還加了句“遲歸者以通敵論處”,墨色深得像要滲進紙裡。
他忽然將信紙往燭火邊湊了湊,火苗舔舐著紙角,暈出焦黑的痕跡,空氣裡飄起淡淡的紙灰味:“這信來得太巧了。”
“怎麼說?”蘇信的指尖在案上輕輕摩挲,他認出信紙邊緣的暗紋——那是東齊軍部特有的水紋印,細如發絲的紋路裡藏著“齊”字的暗記,隻有軍務緊要時才會使用。
“你歸順護民軍的事,怕是已經被蕭衍知道了。”
龍弈將燃了一半的信紙按在陶碗裡,火星在水裡滋滋作響,很快化成一團黑灰,“蕭衍知道硬攻討不到好,便想騙你回去問罪,到時候再拿你通敵當幌子,名正言順地打過來,既除了心腹大患,又能占個‘清君側’的名頭。”
帳簾被風掀起一角,蘇雅端著藥碗站在門口,藥香混著寒氣飄進來,帶著淡淡的苦杏仁味。她本是來給淩豐送治手傷的藥膏,此刻卻忍不住輕聲道:“龍統領說得對。我兄長從前在東齊做官時,蕭衍對付異己,總愛用這種‘請君入甕’的法子——先許你高官厚祿,等你踏進宮門,刀斧手早就候著了。”
蘇信的臉色沉了下去,指尖掐進掌心,留下幾個月牙形的紅痕:“是我連累了護民軍。若蕭衍以我為借口出兵,怕是……”
“說什麼傻話。”
龍弈打斷他,將一碗熱酒推過去,酒液在粗瓷碗裡晃出漣漪,帶著糧食發酵的醇香,“你既入了護民軍的帳,便是自家弟兄。前日陳將軍為救咱們身陷囹圄,如今你有難,咱們豈能袖手旁觀?真要打起來,咱們並肩子上。”
“就是!”
剛掀簾進來的淩豐接話道,他手裡還攥著蘇雅給的麥餅,咬得滿嘴掉渣,碎屑沾在嘴邊,“蘇大哥幫咱們解了多少圍?上次若不是你在龍弈出兵救我的時候穩坐軍務,咱們哪能那麼順利?現在輪到你有事,咱們要是縮脖子,還算什麼弟兄!”
蘇雅也跟著點頭,藥碗在手裡輕輕晃著,褐色的藥汁蕩出細微波紋:“爹常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蕭衍要找借口,總能找出一百個,跟蘇大哥無關的。他就是見不得咱們護民軍在燕回山站穩腳跟。”
蘇信望著帳內的眾人,燭火在他們眼裡跳動,忽然端起酒碗一飲而儘,酒液燙得喉嚨發疼,心裡卻暖融融的,像揣了個小炭爐。
“好,我不走。”他將空碗往案上一放,瓷碗與木案碰撞出清脆的響,“蕭衍要打,我便儘己所能幫助咱們護民軍抵抗到底!哪怕拚了這條命,也不能讓他占了半寸土地!”
龍弈笑著拍了拍他的肩,掌心的力道沉穩有力:“這才像樣。”他目光轉向帳外沉沉的暮色,山影在夜色裡像蹲伏的巨獸,“他要打,咱們便得先做好準備。趙徹將軍,勞煩你帶弓弩營去加固鷹嘴崖的箭樓,把箭羽再磨利些;項老將軍,麻煩你督造些投石機,就架在南境的山坳裡,石頭要撿那些帶棱帶角的;淩豐……”
“我去訓練騎兵!”淩豐立刻挺直腰板,銀槍在手裡轉了個圈,槍纓的紅綢掃過蘇雅的發梢,惹得姑娘臉頰微紅,悄悄往旁邊退了半步,指尖卻下意識地絞著帕子。
眾人散去後,龍弈望著輿圖上密密麻麻的標記,忽然對蘇信笑道:“蕭衍越是著急,越說明他心虛。東齊軍剛在鷹嘴崖吃了虧,短時間內未必敢來,咱們正好趁這段時間……”
蘇信的眼睛亮了起來,青衫的下擺掃過滿地的燭淚,在凝固的蠟油上留下淺淺的痕跡:“你的意思是……”
夜風穿過帳簾,卷走了後半句話,隻留下燭火在案上輕輕搖曳,把兩人的影子投在帳壁上。
喜歡異世謀主:亂世定鼎請大家收藏:()異世謀主:亂世定鼎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