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把博望城的斷牆染成血紅色時,龍弈正用趙勇留下的那杆鐵槍挑開秦軍糧倉的銅鎖。麥粒從裂開的麻袋裡湧出來,在地上鋪成金浪,混著箭簇與斷矛的寒光。
“統領,清點完了。”淩豐的銀槍往糧堆上一戳,槍纓掃過幾粒滾到靴邊的粟米,“夠全軍吃三個月,還截了二十車傷藥。”
蘇雅正蹲在糧倉角落翻檢秦軍賬簿,指尖劃過“黑林口糧草異動”的字跡,忽然抬頭:“這上麵記著,每月初三都有支商隊從燕回山方向來,說是送藥材,實則……”
話音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砸斷。趙徹的親衛連人帶馬摔進糧倉,甲胄上的血珠滴在麥粒裡,洇出細小的紅痕:“趙將軍……趙將軍他……”
龍弈攥緊鐵槍,槍杆上的包漿被體溫焐得發燙:“說清楚。”
“趙將軍帶弓弩營去追逃兵,在鷹嘴崖被秦軍伏擊!”親衛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幡旗,“對方用的是咱們護民軍的旗號,箭羽上還刻著玄鳥紋!”
淩豐的銀槍“哐當”砸在糧車鐵軸上:“不可能!那旗號隻有咱們……”
“隻有咱們和東齊軍有。”蘇信忽然開口,青衫下擺掃過散落的賬簿,“蕭衍的人混進來了。”
暮色漫進糧倉時,龍弈已經站在博望城的箭樓上。寒風卷著斷草掠過耳畔,遠處的鷹嘴崖騰起狼煙,像支蘸了墨的筆,在漸暗的天幕上劃開道猙獰的口子。
“分兵。”龍弈忽然轉身,鐵槍在磚地上劃出火星,“項老將軍帶三千人守博望城,把糧倉的火油都搬到城頭。”
項雲往掌心啐了口唾沫,鐵槍一頓:“放心,老夫的槍還能挑開秦軍的腦殼。”
“淩豐,你帶騎兵沿左側山道繞去鷹嘴崖後,看到舉火把三短兩長的,是自己人。”龍弈解下腰間玉佩塞進他手裡,“蘇雅跟你去,她認得東齊軍的暗號。”
蘇雅把藥箱往馬背上捆,聞言回頭笑了笑,鬢邊絨花被風吹得亂顫:“放心,我爹教過我怎麼破解他們的迷魂陣。”
“趙徹,”龍弈轉向始終沉默的老將,“你帶弓弩營去右側山坳,等秦軍追過來,就把他們引進咱們埋的雷石陣。”
趙徹扯了扯弓弦,指節泛白:“那你呢?”
龍弈抬頭望了眼燕回山的方向,阿婷送他的那枚玉佩在懷裡發燙。“我去會會那位用咱們旗號的‘老朋友’。”
夜色像塊浸了水的黑布,沉沉壓下來時,龍弈已經摸到了鷹嘴崖下。秦軍的營帳像群白色的鬼魅,在崖底鋪開,帳外巡邏兵的甲胄反光裡,竟混著東齊軍特有的銀線紋。
“龍弈小兒,果然來了。”帳簾掀開,蕭衍的謀士穿著件玄色錦袍,手裡把玩著枚刻著玄鳥紋的箭簇,“趙將軍在裡麵喝著好酒呢,要不要請你也嘗嘗?”
龍弈的鐵槍在地上頓出悶響,震得對方腳邊的炭火濺起火星:“放了他。”
“放了他?”謀士忽然笑起來,錦袍的下擺掃過地上的鎖鏈,“你可知他手裡有什麼?”他拍了拍手,兩個秦軍拖出個麻袋,解開時滾出顆血淋淋的首級——竟是東齊派駐南陽的密使。
“趙將軍殺了我的人,還想讓我放他?”謀士的靴尖踢著首級,“除非你把博望城的糧草……”
話音被陣急促的號角聲切斷。崖頂忽然滾下無數火把,淩豐的吼聲混著馬蹄聲炸響:“爹!我來救你了!”
秦軍陣營頓時大亂。龍弈趁機挺槍刺向謀士,鐵槍穿透錦袍的瞬間,卻見對方忽然扯開衣襟,露出裡麵護民軍的號服:“統領!是我!”
是小李——趙勇的親衛。他臉上還沾著血汙,眼裡的驚惶還沒褪去:“老將軍讓我假降,說東齊軍要借秦軍之手毀了博望城的糧草,他們好趁機占燕回山!”
此時崖頂忽然傳來趙勇的咆哮:“兔崽子們!看清楚誰是主子!”火把的光裡,趙勇的鐵槍挑著麵東齊軍的旗幟,槍纓上的紅綢染得更豔了。
龍弈忽然明白過來。那些刻著玄鳥紋的箭簇,那些護民軍的旗號,都是趙勇故意讓東齊軍拿去的。他早在半月前就察覺東齊軍的異動,故意演了場投誠的戲,就是為了摸清對方的底細。
“快撤!”小李拽著龍弈的胳膊往崖後拖,“老將軍說東齊軍的主力就在山坳裡,他們要炸崖!”
地動山搖時,龍弈最後望了眼鷹嘴崖。趙勇的身影在火光裡越來越小,鐵槍揮舞的弧度卻像道不可破的屏障。淩豐正帶著騎兵往崖頂衝,蘇雅的藥箱在馬背上顛簸,像顆跳動的星子。
寒風卷著硝煙掠過耳畔,龍弈忽然想起阿婷在燕回山種下的藥圃。等這場仗打完,該讓她多栽些止血的艾草了。
遠處的博望城亮起了信號火,三短兩長——項雲已經得手。龍弈握緊手裡的鐵槍,槍杆上趙勇磨出的繭痕硌著掌心,像塊滾燙的烙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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