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望城的城牆在月光下泛著冷鐵色。龍弈勒住馬時,靴底沾著的戈壁沙礫簌簌落在城下,驚起幾隻夜鳥。
“按蘇雅說的密道走。”龍弈的鐵槍往城磚上一點,槍尖挑落片枯藤——那裡正是密道入口的標記,“淩豐帶十人隨我入內,項老將軍在外接應,見到三短兩長的火光就……”
“就帶人衝進來砍秦狗的腦袋!”項雲的鐵槍往地上一頓,震得城根的碎石跳起來,甲胄上的紅沙簌簌往下掉,“老東西這把骨頭還能拚一拚!”
密道裡彌漫著黴味。蘇雅舉著的鬆明火把忽明忽暗,照亮岩壁上的刻痕——那是她父親當年做博望城守將時留下的,每隔三丈就有個箭頭,指向城主府的方向。
“小心腳下。”蘇雅忽然停步,火把往地麵一照,露出塊鬆動的石板,“這裡有翻板,我爹說底下……”
話沒說完就被淩豐拽到身後。銀槍的槍尖輕輕挑起石板,底下果然藏著尖刺,月光從密道縫隙漏進來,在刺尖上晃出細碎的寒芒。
“蕭衍果然動了手腳。”淩豐的聲音壓得極低,槍纓掃過蘇雅發間的絨花,“他怎麼知道密道的位置?”
龍弈的鐵槍突然往岩壁上一拄,震得石屑簌簌落下。他盯著火把照出的處刻痕——那箭頭歪歪扭扭,與其他工整的刻痕截然不同,像是新添的。
“不是蕭衍。”龍弈的指尖劃過那道新刻痕,指腹沾著點潮濕的石粉,“是秦軍的人。”
密道儘頭的暗門虛掩著。龍弈推開時,正撞見個穿秦軍號服的兵卒往藥罐裡倒東西,藥汁騰起的白霧裡,飄著與西境假雪蓮相同的苦杏仁味。
“陳將軍在哪?”淩豐的銀槍快如閃電,槍尖抵住兵卒後心,卻見對方猛地轉身,咽喉上赫然有道舊傷——那是趙勇當年在戰場留下的槍痕。
“是你?”龍弈的鐵槍攥得咯吱響,“趙將軍的親衛怎麼會……”
兵卒突然笑了,笑聲在空蕩的偏院回蕩:“龍統領忘了?趙將軍‘投誠’秦軍時,屬下可是第一個跟著去的。”他往藥罐裡又添了勺粉末,“這‘安神湯’,陳將軍喝了三天了,再喝兩劑就……”
蘇雅的火把突然往前一遞,照亮兵卒腰間的令牌——那是護民軍的製式,卻在角落刻著個極小的“秦”字。“你早被秦軍策反了。”她的聲音發顫,卻死死盯著對方手裡的藥勺,“我爹說過,趙將軍當年總誇你忠心,說你……”
“說我是條能養熟的狗?”兵卒突然將藥罐往地上一摔,陶片混著藥汁濺了滿地,“他趙勇護住了先帝,護住了龍弈,可誰護過我爹娘?當年秦軍屠村時,他就在山頭上看著!”
龍弈的鐵槍突然往地上一頓,震得對方腳邊的陶片跳起來:“所以你就把陳將軍的位置告訴了趙破?”
“不止。”兵卒的手往懷裡一摸,掏出的竟是半塊玄鳥兵符,與龍弈懷裡的那半塊正好成對,“我還告訴他們,今夜陳將軍會在城主府的議事廳……”
話沒說完就被陣破空聲打斷。支箭從暗門外射來,擦著兵卒的耳畔釘進梁柱,箭羽上綁著的布條在風裡展開,是項雲的字跡:“秦軍圍了城主府,速撤!”
淩豐的銀槍突然往前一送。兵卒悶哼著倒下時,龍弈正撞開議事廳的門——陳將軍果然被綁在案前,花白的胡須沾著藥汁,看見龍弈時,渾濁的眼裡突然亮起光。
“兵符……”陳將軍的聲音嘶啞,往案下努了努嘴,“蕭衍的人……扮成護民軍……”
龍弈剛從案下摸出個鐵盒,窗外就傳來喊殺聲。項雲的鐵槍撞開院門時,火把的光裡,赫然出現幾個穿護民軍號服的人,手裡的刀卻刻著東齊皇室的花紋。
“是蕭衍的死士!”項雲的鐵槍挑翻兩人,甲胄上的紅沙混著血珠往下滴,“他們早就混進城了!”
蘇雅突然拽住龍弈的衣袖,火把往死士的靴底一照——那是雙西境特有的羊皮靴,與之前商隊領隊穿的一模一樣。“他們和假扮藥商的是一夥!”
龍弈的鐵槍突然指向陳將軍身後的屏風。月光從屏風縫隙漏進來,照出道人影,手裡正攥著支箭,箭杆上刻著“秦”字。
“趙破,出來吧。”龍弈的聲音在刀光劍影裡格外沉穩,“你以為借蕭衍的手殺了陳將軍,就能拿到兵符?”
屏風“嘩啦”倒下時,趙破的銀槍已刺到近前。龍弈的鐵槍橫擋過去,兩杆槍相撞的瞬間,火星濺在陳將軍的藥碗裡,騰起縷青煙。
“倒是小看你了。”趙破的槍尖壓得更低,甲胄上的鱗片在月光裡閃著冷光,“可惜博望城已被秦軍圍住,你們……”
話沒說完就被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城門外傳來淩豐的吼聲,銀槍破風的銳響裡,混著玄鳥旗獵獵的聲響。
“爹!”淩豐的聲音撞在城牆上,帶著少年人的清亮,“趙勇將軍帶著燕回山的弟兄殺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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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破的槍勢頓時亂了。龍弈抓住機會,鐵槍往對方手腕一絞,銀槍“哐當”落地時,項雲的鐵槍已抵住他咽喉。
月光從議事廳的窗欞漏進來,照在陳將軍鬆開的手上。老人不知何時掙脫了繩索,手裡攥著的竟是趙破的兵符——那是剛才混亂中從對方甲胄裡摸來的。
“老東西……”趙破的臉漲得通紅,卻被項雲的槍尖壓得說不出話。
龍弈望著窗外漸亮的天色,鐵槍往地上一頓。遠處傳來趙勇的吼聲,混著秦軍的慘叫,像在為這一夜的廝殺畫上句點。
蘇雅正幫陳將軍擦藥汁,忽然指著老人的胡須笑了——那裡沾著的不是藥汁,是她今早特意在密道入口撒的艾草灰,遇水會變紫,正好做記號。
淩豐的銀槍靠在門邊,槍纓在晨光裡輕輕晃動。他看著龍弈將兩塊兵符合在一起,忽然明白過來——從戈壁到博望城,統領早就算好了每一步,連趙破會藏在屏風後都料到了。
晨光漫過博望城的城牆時,龍弈站在城頭。項雲的鐵槍挑著秦軍的旗幟,趙徹的弓弩營正在清點俘虜,淩豐和蘇雅扶著陳將軍往密道走,準備從那裡送老人回燕回山。
風裡傳來遠處的駝鈴聲,是趙勇帶著商隊裡的傷藥趕來了。龍弈握緊手裡的鐵槍,槍杆上的汗漬被朝陽照得發亮,像條流淌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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