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糧倉的穀香漫進臨時營帳時，龍弈指尖正捏著張皺巴巴的密信殘頁——是從蕭衍伏兵首領懷裡搜的，紙上畫著歪歪扭扭的“玄鳥飲水”圖案，鳥喙朝向與皇都城門的“玄鳥旗”完全相反，邊緣還留著未乾的墨漬。阿婷順著他的目光湊過來，指尖拂過圖案的水紋：“我爹的城門防禦圖裡寫過，‘玄鳥飲水’是東齊舊部的聯絡暗號，鳥喙朝左是‘攻城’，朝右才是‘彙合’，這張是……”
“是蕭衍故意畫反的。”蘇雅的藥箱“嗒”地落在案上，她用銀簪挑起殘頁角落的暗紅斑點，在晨光裡晃了晃，瞬間泛出淡紫——是蕭衍藏毒常用的烏頭粉，“這斑點是毒墨點的，隻要按圖案去聯絡舊部，接觸的人就會……”
“就會染毒，半個時辰內渾身麻痹。”項雲的鐵槍往殘頁上一戳，震得墨漬簌簌落下，老將軍咳嗽著從袖中摸出個木牌，是從假押送兵身上搜的，“上麵刻著‘西城門衛’，卻在牌縫裡藏著東齊禁衛的銅屑——蕭衍早買通了西城門的守衛，想讓我們……”
話沒說完就被帳外的喧嘩聲打斷。趙徹的弓弩營押著個穿粗布衣的人進來，那人的布衫沾著城門的銅鏽，懷裡抱著半塊殘破的玄鳥旗，旗角還留著刀砍的痕跡：“西城門……西城門的守衛反了！穿護民軍號服，卻舉著東齊玄鳥旗，還喊……喊‘奉蕭將軍令，開城門迎舊部’！”
趙勇的鐵槍往地上一頓，震得營帳木柱輕顫：“這老狐狸！知道西城門是運糧要道！淩豐，你帶兩百人去西城門，我守糧倉，彆讓他趁機搶糧！”
淩豐的銀槍剛要出鞘，卻被龍弈按住。龍弈指尖捏著木牌，目光掃過布衣人的手背——他雖穿著百姓衣裳，手背卻有握槍的厚繭，不是農民的勞作繭，指甲縫還藏著西城門的銅鏽與糧倉的穀糠：“你不是百姓，是蕭衍的死士假扮的！你說守衛反了，可穀糠是剛從糧倉沾的，你根本沒去西城門。”
死士臉色驟變，突然往殘頁撲去，懷裡的火折子剛要點燃毒墨，就被龍弈的鐵槍攔住。槍尖抵住他咽喉時，發現對方懷裡藏著塊銅符——是蕭衍餘黨的“攻城令”，不是百姓的木牌：“你根本沒見城門守衛！蕭衍讓你騙我們分兵，他的舊部其實在北城門，想……”
“想趁我們去西城門，從北城門偷襲皇都！”死士“噗通”跪下，從懷裡掏出封信，是蕭衍寫的，“他說隻要我騙您去西城門，就放我妻兒！可他昨天還……還把我妻兒關在北城門旁的破廟，說要是我不照做，就燒了破廟！”
城門外的號角聲突然變調。歸降的秦軍殘部首領帶著個城門守衛衝進來，守衛的甲胄沾著血汙，懷裡抱著半塊染血的城門鑰匙：“北城門……北城門有舊部！穿東齊禁衛服飾，卻舉著秦軍狼頭旗，還喊……喊‘奉趙破令，與蕭將軍聯手’！”
龍弈的鐵槍往皇都布防圖上的北城門位置一戳，指腹按在阿婷父親標注的“暗門”上——那是條被死士故意說成“廢棄通道”的小路，通破廟：“蕭衍想讓我去西城門送命，他的舊部從北城門偷襲，假秦軍再從側麵包抄，三麵夾擊讓我們……”
“讓我們首尾不能相顧！”項雲的鐵槍往地上一拄，震得布防圖跳起來，“老東西帶三百人去北城門，攔舊部！趙徹，你帶弓弩營假裝去西城門，引死士現身，彆讓他們去北城門增援！”
“我和蘇雅去破廟。”淩豐的銀槍已經上了膛，槍尖映著晨光，掃過蘇雅發間的絨花，“你帶解毒粉，要是死士妻兒中了毒，能及時救——他們在你手裡，死士不敢輕舉妄動。”
阿婷突然攥住龍弈的手腕，將父親的城門防禦圖塞進他掌心，指尖帶著微涼：“我和你走暗門去北城門，圖上標了舊部的埋伏點，還有城門的機關眼——我爹說，這暗門是給百姓逃亂用的，絕不會讓壞人用來攻城。”
暮色漫進西城門時，龍弈已在北城門周圍布好了局。他和阿婷潛進暗門，手裡攥著蘇雅配的解毒粉；城門旁的陰影裡，藏著死士的妻兒和幾個想救親人的百姓，手裡攥著拆機關的工具；項雲則帶著護民軍，在北城門外圍換上舊部的服飾，等著蕭衍的人。
塵煙漫到北城門時，蕭衍舊部首領的聲音帶著得意的笑：“龍弈！你果然去西城門了！北城門快被我們攻破了，你的人在西城門被我纏住，這天下……”
話沒說完，暗門突然衝出百姓，手裡的工具拆了舊部的機關，蘇雅帶著淩豐押著死士衝進來，銀槍挑落首領的火折子：“你的舊部早被項老將軍擒了！西城門的‘激戰’，是我們演給你看的！”
舊部的陣腳頓時亂了。首領想往暗門逃，卻被死士的妻兒攔住——他們手裡舉著蕭衍寫的密信，是項雲從舊部身上搜的：“你騙我們！你說隻要攻破北城門，就放我們親人，可你早就把他們關在破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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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首領突然怒吼，從懷裡掏出個香囊，是死士妻兒的，“我明明……”
“你明明隻敢拿親人騙人為你賣命。”龍弈的鐵槍抵住他咽喉，槍尖映著對方驚恐的眼，“你以為靠偷襲、謊言就能贏？可百姓想護城，死士想救親，連你身邊的人都在盼著你輸——人心不是你能操控的。”
晨曦漫進北城門時，龍弈站在城門樓上。蕭衍的舊部被捆在城門旁，懷裡的攻城令散落在地；項雲的鐵槍挑著舊部的玄鳥旗，在風裡獵獵作響；蘇雅正給受傷的百姓塗藥膏，解毒粉的清涼在城門彌漫；趙勇則帶著歸降者和百姓，在城門旁修防護欄，防止再被人偷襲。
阿婷攥著父親的城門防禦圖，輕輕放在城門樓上，圖上的暗門與實際入口嚴絲合縫。龍弈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解毒粉還留著蘇雅的涼意：“以前總想著怎麼防蕭衍的偷襲，現在才明白，真正的贏不是守住多少城門，是讓百姓願為護城挺身而出，讓死士敢為救親反戈——這才是統一天下該有的‘人心長城’。”
風穿過城門的防護欄，帶著藥膏的微甜與新修木料的清香。龍弈的鐵槍斜倚在城門樓旁，槍尖的寒芒不再隻有冷意，還映著百姓修護欄的笑臉、歸降者幫著加固城門的認真、同伴遞來熱粥的溫暖——這一次，他不再是為了“統一天下”的疆域，而是為了守護這疆域裡，所有人用真心築起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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