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舊都議事廳的檀香氣息，漫到案前的玄鳥玉佩時，龍弈指尖正撫過佩身的紋路——“玄鳥銜珠”的珠紋內部發空，與阿婷父親北境風物秘錄裡“北境和親玉佩用整塊羊脂玉，紋路無空心”的記載相悖，佩孔還留著新鑽的痕跡，沾著點淡粉粉末。
“這玉佩被動過手腳。”阿婷湊過來，指尖捏起佩孔旁的粉末，在晨光裡撚了撚，泛出淺藍——是密信顯影粉的殘留，“我爹說北境玉佩常浸酥油保養，這佩麵卻發乾，裡麵還藏著……”
話沒說完，蘇雅的藥箱“嗒”地砸在案邊。她用銀簪挑開玉佩內側的細縫，挑出點淡粉粉末，湊近議事廳的燭火，粉末瞬間顯出暗紅字跡：“是摻了朱砂的顯影粉！隻要用溫水浸泡玉佩，就會顯出‘北境要護民軍割三座城換和親’的假密信，蕭衍再……”
“再讓扮成北境使者的人來催要城池，挑撥我們和北境的關係。”項雲的鐵槍往玉佩上一戳，震得粉末簌簌落在案上，老將軍咳嗽著從袖中摸出張絹布，是自稱“北境使者”的青年送來的，“上麵寫著‘三日內交出西城、南城、北城，否則取消和親，兵戈相見’——他是拿捏你護同盟情誼，想讓你……”
“想讓我要麼割城傷民心，要麼拒和親失同盟，蕭衍再趁機聯合反對北境的部落攻城。”龍弈的鐵槍尖挑過玉佩邊緣，勾出絲深褐絲線，是東齊禁衛衣擺特有的棉織紋，“這青年衣擺沾的就是這個，他根本不是北境使者。”
話音剛落，議事廳外突然傳來喧嘩。趙徹的弓弩營扶著個穿北境服飾的老部落人衝進來，老人懷裡抱著半塊被撕碎的和親文書，文書上的“北境首領印”被劃得模糊：“部落營地……有人傳‘護民軍拿假玉佩騙和親，要趁機殺首領’！傳的人穿北境服，卻在跑時露了禁衛甲片，還說‘龍弈收了玉佩不割城，是故意戲耍北境’！”
趙勇扛著鐵槍從城門方向趕來，槍尖還沾著塵土：“淩豐，你帶兩百人去部落營地安撫！我守議事廳，彆讓蕭衍的人趁亂搶玉佩！”
淩豐的銀槍剛要出鞘，卻被龍弈按住。他目光掃過青年的手——青年雖握著玉佩，指節卻有禁衛握刀的厚繭，不是北境使者常年握馬鞭磨出的薄繭：“你遞玉佩時，左手總往腰後摸，是禁衛藏匕首的習慣，不是使者持信物的手法。”
青年臉色驟變，突然往案上的溫水碗撲去顯影粉遇溫水會更快顯字），懷裡的火折子剛要碰到玉佩，就被龍弈的鐵槍挑飛。槍尖抵住他咽喉時，青年懷裡掉出塊銅符，正麵是“使者”，反麵刻著“蕭”字：“我……我娘被蕭衍抓了！他說隻要我騙你們割城，就放我娘！可他剛才還……還燒了我家在部落的帳篷！”
城門外的號角聲突然變調。歸降的秦軍殘部首領帶著個兵卒衝進來，兵卒甲胄上的狼頭紋沾著草屑，懷裡抱著半份糧草補給清單：“營裡混了蕭衍的臥底！說給北境的糧草被護民軍換了黴糧，清單上的‘十石米’改成了‘十石黴米’——歸降的弟兄們……”
“弟兄們都在糧草庫等著，不敢給北境送糧。”殘部首領的聲音發緊，“蕭衍的人還說，護民軍故意換黴糧，想讓北境以為我們沒誠意，好借部落的手殺歸降兵！”
龍弈的鐵槍往議事廳地圖上的“北境營地”一戳，指腹按在阿婷父親標注的“部落密道”：“蕭衍想讓我們按假清單送黴糧，臥底挑撥部落恨我們，再讓假使者催割城，等我們內外交困時，他再聯合反北境部落攻城——他算準了我們剛結盟，信任還不穩固。”
“老東西帶三百人去部落密道！盯著有沒有蕭衍的人！”項雲的鐵槍往地上一頓，震得案上的文書輕晃，“趙徹，你帶弓弩營去糧草庫，跟歸降弟兄說，我們不僅不換黴糧，還多備五石米送北境——真誠意要一起做才可信！”
“我和蘇雅去北境首領帳。”淩豐翻身上馬，銀槍映著晨光掃過蘇雅的藥箱，“你帶顯影粉的解顯藥劑，再準備些部落常用的草藥——北境首領懂藥理，說不定能幫我們拆穿假密信。”
阿婷突然攥住龍弈的手腕，將父親的北境風物秘錄塞進他掌心，指尖帶著微涼：“我爹的秘記裡寫了‘真北境玉佩辨偽法’，佩身內側有‘部落圖騰’暗紋，隻要塗上古鬆脂，就能顯形，還能……”她指了指議事廳的梁上，“那裡藏著真玉佩和真和親文書，是我爹當年和北境首領交換的信物，文書上寫著‘無需割城，以糧換和平’，能戳破假條件。”
午時的日頭升到正中時，龍弈已在議事廳布好了局。他和阿婷站在案前，手裡攥著真玉佩；議事廳後的暗格裡，藏著青年的娘和幾個北境部落人，手裡攥著捆人的麻繩；項雲則帶著歸降的秦軍在糧草庫旁，故意給臥底留了“換黴糧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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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正烈時，蕭衍的聲音從議事廳的屋頂傳來，帶著得意的笑：“龍弈！午時到了！你割不割城？不割，北境反你；割了，百姓反你，這天下……”
話沒說完，龍弈突然將古鬆脂塗在假玉佩上。阿婷同時展開梁上的真玉佩，佩身內側“部落圖騰”的暗紋在陽光下顯形，真和親文書上“無需割城”的字跡清晰，連趕來的北境首領都湊過來，指著真玉佩喊：“這才是當年我和你爹交換的信物！假的那佩紋路空心，一看就是仿的！”
“不可能！你怎麼有真玉佩？”蕭衍的聲音變了調。
“我爹和北境首領的情誼，真玉佩你偷不走。”阿婷舉起風物秘錄，陽光照在書頁上，“你仿的假佩，也騙不了懂北境的部落人。”
就在這時，議事廳後的暗格突然傳來動靜。青年的娘帶著部落人衝出來，捆住了剛從暗格鑽進來的臥底：“蕭衍！你騙我兒子，還燒我家帳篷！我們北境信的是護民軍的誠意，不是你這挑事的騙子！”
糧草庫方向也傳來歡呼。歸降的秦軍和北境部落人一起推著糧草車過來，臥底手裡的黴糧早被掉包：“蕭衍的人全被抓了！我們給北境送的是新收的米，他換的黴糧，剛搬出來就被首領識破了！”
蕭衍轉身想逃，卻被從屋頂躍下的淩豐攔住。蘇雅跟在後麵，手裡舉著碗解顯藥劑：“你撒的顯影粉，我早配了解顯劑。”她將藥劑遞給青年，“你娘沒受傷，北境首領幫我們把她從蕭衍的人手裡救出來了。”
青年接過藥劑，紅著眼眶跪在議事廳前：“多謝龍統領！多謝首領！我再也不幫蕭衍騙人了！以後北境和護民軍的情誼，我拚了命也會護著，絕不讓壞人挑撥！”
暮色漫進議事廳時，龍弈站在真玉佩旁。北境部落人和歸降秦軍正一起整理糧草，有的搬米袋，有的寫新補給清單；蘇雅在給被顯影粉誤導的部落人塗解顯藥劑，淩豐則幫著將真和親文書掛在議事廳的牆上。
阿婷靠在案邊，手裡翻著父親的北境風物秘錄，突然抬頭衝龍弈笑：“我爹說，玉佩傳的不是信物，是彼此的信任。”龍弈接過她遞來的真玉佩，指尖撫過“部落圖騰”的暗紋，檀香氣息裹著草藥香，漫過整個議事廳。
“以前我總想著怎麼防同盟間的挑撥、護表麵的和平，”龍弈的聲音輕得像風拂帳簾，“現在才明白，真正的同盟根基，不是靠信物靠文書，是讓每個部落人、每個歸降兵，都能看到彼此的誠意——這才是統一天下該有的信任共同體。”
風穿過議事廳的窗欞，帶著檀香與草藥香。龍弈的鐵槍斜倚在真玉佩旁，槍尖的寒芒不再隻有冷意，還映著部落人搬糧草的笑臉、歸降秦軍寫清單的認真，以及阿婷遞來的一塊熱餅——餅裡夾了點北境特有的奶渣，剛好襯出議事廳檀香的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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