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春稻田的濕泥氣息，漫到田壟的秧苗旁時，龍弈指尖剛觸到株秧苗的葉尖——葉緣泛著暗紅斑點，輕輕一捏竟滲出黏膩汁液，與阿婷父親《農藝巡田秘錄》裡“春種秧苗‘葉色鮮綠，無斑無黏汁，根係雪白’”的記載相悖。不遠處傳來農人的驚呼，半畝剛栽的秧苗已蔫成枯黃，田埂邊還留著個北境育苗人的竹籃籃底藏著帶病菌的土壤，是蕭衍故意留下的嫁禍物），巡田記錄冊上“東田發現少量病苗，需立即補栽”被改寫成“東田病苗已控製，無需補栽”，改痕處還沾著未乾的田泥。
“這秧苗和巡田記錄都被動過手腳。”阿婷蹲下身，指尖刮過籃底的土壤，在晨光裡撚了撚，土粒裡竟裹著細小的黑黴點，“我爹說北境育苗用的是‘山地腐殖土，無黴菌’，這土是從染病的荒田裡挖的，而且……”
話沒說完，蘇雅的藥箱“嗒”地砸在田埂上。她用銀簪挑過秧苗的病斑，蘸了點隨身帶的病菌檢測試劑，試劑瞬間從透明變成猩紅稻瘟病菌反應），再蘸旁邊未栽的秧苗，試劑仍保持透明健康秧苗反應）：“是稻瘟病菌！隻要這病苗擴散，整片稻田都會絕收，蕭衍再……”
“再讓扮成農藝長老的人說‘是北境人故意送病苗，護民軍還幫著瞞報，想讓我們今年顆粒無收’。”項雲的鐵槍往田埂上一戳，震得泥點簌簌落，老將軍拽過個裹著粗布頭巾的“長老”，袖管裡還藏著塊東齊禁衛的銅符——符上的“蕭”字沾著田泥，顯然剛在田裡待過。
“你根本不是農藝長老。”龍弈的目光掃過長老的手，雖握著薅草的小鋤，指節卻有禁衛握刀的厚繭，不是常年侍弄莊稼磨出的薄繭，“你查秧苗時，總往田外的樹林瞥，是在等蕭衍的人吧？”
長老臉色驟變，突然往田邊的乾草堆撲去，懷裡的火折子剛要碰到堆著的健康秧苗蕭衍計劃燒秧苗，嫁禍“歸降者不滿毀苗”），就被淩豐的銀槍挑飛。槍尖抵住他咽喉時，長老懷裡掉出張羊皮紙，上麵畫著個被綁的老婦人：“我老伴被蕭衍抓了！他說隻要我傳假論，就放我老伴！可他剛才還……還在歸降者的秧苗筐裡塞了病苗，好讓大家以為歸降者也摻了壞苗！”
田壟外突然傳來喧嘩。趙徹的弓弩營扶著個拎秧苗筐的歸降兵衝進來，筐裡的秧苗一半帶病斑，兵卒急得聲音發顫：“有人喊‘歸降者也幫著摻病苗，這田沒法種了’！我們想解釋，卻被說‘是龍弈讓我們這麼乾，好把責任推給北境’，喊的人穿村民服，卻在跑時露了禁衛甲片，還說‘同盟早沒良心了，不如散了各自逃命’！”
趙勇扛著鐵槍從育苗棚趕來，槍尖還沾著新鮮的秧苗嫩葉：“淩豐，你帶兩百人去護住育苗棚！我守田壟，彆讓蕭衍的人再撒病苗！”
“不用。”龍弈突然按住淩豐的槍，目光落在巡田記錄冊的封底，“我爹的秘錄裡寫過，真記錄的‘田’字旁邊有極小的‘禾苗紋’暗記，假的沒有。阿婷，你去育苗棚的地窖裡找找——我記得爹說過，地窖裡藏著備用的健康秧苗和真記錄！”
阿婷踩著田埂跑向育苗棚，很快抱著個陶甕回來，甕裡的秧苗根係雪白、葉色鮮亮，備用記錄冊上的禾苗紋在晨光下清晰可見。蘇雅這時也蹲在病苗旁起身，舉著銀簪道：“病苗根部的泥土裡，有東齊禁衛甲片上的鐵屑，是他們趁夜偷偷撒的病苗！”
歸降的秦軍殘部首領這時帶著個兵卒衝進來，兵卒手裡攥著張皺巴巴的紙條：“營裡混了蕭衍的臥底！還偷偷傳信，說‘三日後境外勢力會來突襲，趁我們亂了搶糧’！弟兄們都……都想先去守寨，不想管秧苗了！”
“守寨和護苗能一起辦。”龍弈指著真記錄冊，“項老將軍，你帶三百人去田外的山頭設伏，蕭衍的人肯定會配合境外勢力來；趙徹，你帶弓弩營幫村民挖隔離溝，把病苗田圍起來，防止病菌擴散；淩豐，你跟我去育苗棚，教大家用石灰水浸種——我爹的秘錄裡寫了，石灰水能防稻瘟病，我們現在就培育新的健康秧苗！”
午時的日頭穿透晨霧，田壟上的隔離溝已挖好，育苗棚裡的石灰水正冒著熱氣。那扮長老的人突然跪在田埂上，手裡舉著個布包：“這是蕭衍給我的‘病菌樣本’，我偷偷換了普通泥土！北境的育苗人認得他們的土，能證明我不是故意騙大家的！”
就在這時，山頭方向傳來喊殺聲。項雲的聲音很快從遠處傳來：“抓了十幾個境外兵！還搜出蕭衍的信，說要趁我們亂了燒糧倉！”
田壟中央突然響起歡呼。村民們用石灰水浸過的種子已發了芽，歸降兵幫著栽下新的健康秧苗，北境育苗人還拎著桶石灰水，給田埂灑上隔離帶：“有這石灰水，病菌肯定傳不開！蕭衍想讓我們絕收，沒門！”
蕭衍的聲音突然從樹林裡傳來，帶著氣急敗壞的嘶吼：“龍弈！你彆得意！境外勢力還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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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沒說完，淩豐已躍到樹林邊，銀槍抵住蕭衍的咽喉。蘇雅跟在後麵，手裡舉著瓶病菌抑製劑：“你撒的稻瘟病菌，我們早有抑製劑。現在你的人被抓，境外勢力也敗了，你騙不了任何人了。”
蕭衍還想掙紮，卻被趕來的三方人馬圍住。長老的老伴也被趙勇帶了過來，老婦人撲到長老懷裡哭：“他們沒打我，是護民軍的人救了我！”
暮色漫進稻田時，龍弈站在田壟旁。北境育苗人在教村民辨認病苗，歸降兵幫著加固隔離溝，蘇雅在給剛栽的秧苗噴抑製劑；淩豐則幫著將真巡田記錄貼在育苗棚的牆上。
阿婷靠在龍弈身邊，手裡翻著父親的《農藝巡田秘錄》，突然抬頭衝他笑：“我爹說，巡田護的不是秧苗，是大家一起盼著豐收的心。”龍弈接過她遞來的一碗糙米飯，飯裡還混著幾粒新收的豆子——是去年留的種子，“以前我總想著怎麼拆陰謀、護同盟，現在才明白，真正的統一天下，不是靠我守住多少田地，是讓每個農人、每個士兵、每個部落人，都能在春種時一起護苗，在危難時一起抗敵——苗同護，敵同抗，才是真天下。”
風穿過稻田，帶著濕泥氣息與石灰水的清苦。龍弈的鐵槍斜倚在田埂上，槍尖的寒芒不再隻有冷意，還映著村民栽苗的笑臉、歸降兵挖溝的認真，以及阿婷遞來的一塊豆餅——餅裡裹著新磨的黃豆，剛好襯出糙米飯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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