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漆坊的生漆香,漫到漆桶旁的《生漆調配冊》時,龍弈指尖剛蘸了點“熟漆”——指腹竟蹭到粒粗硬的漆渣,湊近看還泛著灰白是摻了三成桐油的劣漆,刷漆易開裂)。冊上“北境與漆林部落共分生漆兩百斤熟漆八十斤、生漆七十斤、色漆五十斤,均經‘三濾三曬’,刷之亮滑)”的“八十斤”被改成“五十斤”,“三濾三曬”被劃成“一濾一曬”,與阿婷父親《漆坊秘錄》裡“調漆需用‘漆紋’水印冊,墨汁摻生漆汁,遇霧不暈,真熟漆刷木顯光澤、乾後不粘手”的記載相悖。更糟的是,漆案旁的“色漆”剛刷在木板上,乾後就起了皺是未濾淨雜質的粗漆,沒法護木),場外的運漆路線圖上“南漆驛有漆工接應”被改成“西窪溝近路”,改痕處沾著未乾的漆汁,而西窪溝的竹林裡,已藏著蕭衍的人堆的劣漆漆桶纏著北境漆工的麻布,想嫁禍北境用假漆換部落好漆)。
“這調配冊和生漆都被動過手腳。”阿婷蹲在漆桶旁,用刷子蘸了點熟漆刷在木片上——乾後泛著灰白,沒有真熟漆的亮滑,她又用指尖摸了摸,眉頭立刻皺起:“還粘手!我爹說三濾三曬的熟漆,乾後像裹了層釉,摸著手感細滑,絕摻不了桐油,這是有人故意用劣漆充數,而且……”
話沒說完,蘇雅的藥箱“嗒”地砸在漆案旁的木案上。她用銀簪挑過漆渣,蘸了點生漆純度檢測水,水瞬間從淺褐變成渾濁桐油反應),再蘸倉庫裡封存的真熟漆,水立刻染成透亮的深褐純生漆反應):“劣漆護不了木還易掉皮,蕭衍是想讓部落以為我們私吞三十斤熟漆,還故意用假漆毀你們的木器防護,再……”
“再讓扮成漆吏的人說‘是北境漆工換的漆,護民軍想留著好漆自己用,還引你們去溝裡丟漆’。”項雲的鐵槍往漆桶上一戳,震得劣漆簌簌晃,老將軍拽過個穿粗布衫的“漆吏”,袖管裡還掉出塊東齊禁衛的銅符——符上的“蕭”字沾著漆汁,顯然剛在漆坊待過。
“你根本不是漆吏。”龍弈的目光掃過漆吏的手,雖握著漆刷,指節卻有禁衛握刀的厚繭,不是常年調漆磨出的薄繭掌心該有漆汁染的淺褐痕),“你調漆時,總往西窪溝的竹林瞥,是在等蕭衍的人燒真漆吧?”
漆吏臉色驟變,突然往漆坊旁的柴房撲去,懷裡的火折子剛要點燃堆著的真熟漆蕭衍計劃燒漆,嫁禍“歸降者不滿分漆不均”),就被淩豐的銀槍挑飛。槍尖抵住他咽喉時,漆吏突然從懷裡摸出塊漆木片——片上刷著真熟漆,還刻著漆林部落的漆樹圖騰:“我兒子被蕭衍抓了!他逼我改冊換漆,可我在每桶真漆的桶底都刻了圖騰!漆林部落的老漆農認得這記號,知道哪是沒被動過的好漆!還有……”他喘著氣指了指西窪溝,“我把蕭衍堆的劣漆桶蓋弄鬆了,他們扛的時候會漏,攔不住運漆隊!”
漆坊外突然傳來喧嘩。趙徹的弓弩營扶著個扛漆桶的部落信使衝進來,漆桶裡的劣漆撒了一路,信使褲腳還沾著西窪溝的泥土,聲音發顫:“西窪溝有伏兵!他們穿北境漆工服,卻用東齊的彎刀!有人喊‘是龍弈讓我們在這等,要把好漆全燒了’,我趁他們搬漆時跑回來,還有三個老漆農被……被圍在竹林裡了!”
趙勇扛著桶真熟漆趕來,生漆香瞬間壓過了桐油的澀味:“淩豐,你帶兩百人去西窪溝救漆農!我守漆坊,彆讓蕭衍的人再換漆!”
“不用。”龍弈突然按住淩豐的槍,目光落在《生漆調配冊》的“漆”字上——真冊的“漆”字筆畫裡藏著漆紋,按《漆坊秘錄》,用生漆汁一塗會顯褐霜,而眼前的假冊塗了隻暈開墨,“阿婷,你去漆坊的老漆缸旁取生漆汁——真調配冊塗了汁,漆紋會透出來!”
阿婷踩著漆坊的濕漆汁跑向老缸,很快捧著陶罐回來,生漆汁一塗在備用的真冊上,“漆”字筆畫裡的漆紋立刻泛出褐霜假冊塗了隻剩墨痕)。蘇雅這時也蹲在劣漆旁起身,舉著銀簪挑出漆渣裡的碎屑:“這裡麵摻了東齊的‘滑石粉’,看著像生漆,刷漆易掉粉,是他們故意加的,想讓木器沒防護,好嫁禍我們!”
歸降的秦軍殘部首領這時帶著個兵卒衝進來,兵卒手裡攥著袋滑石粉,臉色發白:“營裡混了蕭衍的臥底!他剛想把粉撒進真熟漆裡,還說‘巳時讓假漆工來砸漆桶’!可剛才老漆農說,這臥底不懂調漆——真熟漆要慢攪勻,他快攪出了泡還問‘為什麼漆要濾三次’!”
“抓臥底和調漆能一起辦。”龍弈指著真熟漆,“項老將軍,你帶三百人去西窪溝設伏,把蕭衍的劣漆移去荒溝——他們燒不了真漆;趙徹,你帶弓弩營幫部落漆農驗漆,真熟漆塗汁顯褐霜,刷之亮滑;淩豐,你跟我重訂漆坊規矩,按爹的秘錄來,北境、漆林部落、歸降者各出兩名漆工,再加老漆農監督,濾漆、調漆、運漆全程一起盯,少一方都不能動生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巳時的日頭剛穿透晨霧,西窪溝方向傳來哨聲——項老將軍的人押著十幾個假漆工回來,他們手裡的彎刀還沾著漆汁,甲胄上沾著霧水卻沒見血:“搜出他們帶的滑石粉,還在竹林裡找著被圖騰標記的真漆,蕭衍的人根本分不清哪是好漆!”
漆坊中央突然響起調漆聲。漆林部落的老漆農舉著漆刷,蘸了點真熟漆刷在木櫃上,亮滑的光澤瞬間漫開:“那假漆吏沒騙我們!他不僅刻了圖騰,還在真漆桶的繩上編了漆結——我們部落的漆農都認這記號!”
趙徹這時帶著個穿漆工服的人過來,那人手裡還攥著把攪出泡的漆刷:“臥底抓著了!就是他調漆攪出泡,被老漆農識破的——他說蕭衍還想讓我們為了生漆打起來,好趁亂偷運漆林部落的真漆去東齊!”
漆坊漸漸熱鬨起來。北境漆工幫著濾真生漆,部落漆農調漆刷木,歸降者幫著把真漆裝桶;蘇雅在給帶傷的漆農遞漆茶,茶裡泡著新曬的菊花;淩豐則幫著把真《生漆調配冊》掛在漆坊最顯眼的地方,旁邊還貼了張“調漆口訣”,北境和漆林部落的老漆農一起編的。
暮色漫進漆坊時,龍弈站在漆案旁,看著運漆車的車輪碾過晨霧留下的濕痕,真熟漆刷過的木器泛著亮滑的光,老漆農正彎腰檢查最後一桶漆的圖騰。阿婷靠過來,手裡翻著《漆坊秘錄》,突然笑:“我爹說,漆坊調的不是漆,是讓木器耐用、日子長久的守護,是彼此能放心托付的實在。”她遞來塊漆葉糕,糕裡裹著粒芝麻——是老漆農剛蒸的。
龍弈咬了口漆葉糕,甜香裡帶著生漆的清潤:“以前總想著怎麼拆陰謀、護漆坊,現在才懂,統一天下不是守多少斤生漆,是讓每個部落、每個漆農、每個百姓,都能用著好漆護的木,信得過身邊的人,能讓家裡的桌椅、田裡的農具,都經得起歲月磨,能把日子過得紮實又長久。漆同調,心同守,才是真天下。”
風穿過漆坊的窗欞,帶著生漆香與漆茶的清甜。龍弈的鐵槍斜倚在漆案旁,槍尖的寒芒映著冊頁上的漆紋,也映著阿婷遞來的熱茶——茶裡飄著片菊花,剛好襯出漆葉糕的軟。
喜歡異世謀主:亂世定鼎請大家收藏:()異世謀主:亂世定鼎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