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浸著製船營的桐油味,龍弈剛扶住艘“漕運木船”的船舷——掌心突然傳來紮刺感,低頭看,船板縫裡竟嵌著朽木渣是摻了三成朽鬆木的劣板,泡在水裡三日就會滲水,還會磨破船槳)。案上的《製船配額冊》沾著未乾的船漆,“北境與船河部落共分秋船十艘漕運船六艘、渡船三艘、漁船一艘,均經‘三鑿三塗’,防水耐航)”的“六艘”被改成“四艘”,篡改處蓋著枚仿船河部落的船紋印鑒,而真冊按阿婷父親《製船秘錄》該有的“船紋”用桐油調墨,遇露會顯琥珀色油線紋),在這本上隻暈開團墨汙。
“部落的漕運隊呢?”阿婷突然拽住個磨船槳的雜役,那船槳的木心竟已發黑,用手敲還能聽見空響。雜役手裡的磨石掉在船塢邊:“今早去運糧的漕運隊,到現在沒傳回消息!還有……”他指了指船塢,“昨晚入庫的兩艘漕運船,今早少了一艘,地上隻留著船河部落的草鞋印!”
蘇雅突然往船板堆跑,藥箱撞在船桅上發出悶響。她用銀簪挑過朽木渣,蘸了點檢測水,水瞬間從透明變成灰褐朽木反應):“這船板是朽木拚的!船底縫裡沒填足桐油灰,走不了五十裡就會漏!”她又蹲在船底敲了敲,船釘處竟發出“咯吱”聲:“船釘少了三成!正常每塊船板該釘五顆,這板隻釘了三顆,裝半船糧就會散架!”她轉身看向龍弈,聲音發緊:“蕭衍不僅想讓我們製出廢船,還想讓部落秋汛漕運斷了路,逼他們以為是北境私藏好船,故意斷他們的活路!”
項雲的鐵槍突然往船底一戳,穿粗布短打的“船吏”嚇得跌坐在桐油桶旁,懷裡掉出的不是造船鑿,而是張畫著船河部落漕運水道的羊皮卷。老將軍踩住羊皮卷,卻見那船吏突然往船塢外爬:“彆信部落的船匠學徒!蕭衍抓了他的祖父,逼他在漕運文書上偽造‘北境留著好船自己用’的記錄,讓部落來搶船營!”
話沒說完,營外突然傳來船笛聲。趙徹的弓弩營押著個渾身是水的部落信使衝進來,信使手裡攥著張泛黃的文書,紙角都被露水浸軟了:“部落的人往這來了!說拿著這文書就能領船,可……可我們部落的漕運文書,從來會在末尾用桐油畫個‘河’字,這張沒有!”
趙勇扛著塊去年的老船板趕來,板身泛著深棕的包漿,敲著還能聽見渾厚的悶響:“淩豐,你帶兩百人去攔部落的人,彆讓他們打起來!我守著船塢,誰也不許動新船!”
“不用。”龍弈突然按住淩豐的劍,目光落在那塊老船板上——真船板泡在水裡三日不滲,而今早的劣板,剛潑上水就往縫裡滲。他轉向阿婷:“取點桐油,塗在真冊的‘船’字上。”阿婷依言做了,墨字瞬間顯露出琥珀色油線紋,“這才是《製船秘錄》的驗冊法,蕭衍隻知改數字,卻不懂桐油顯紋的門道。”
他又蹲在地上,指著草鞋印:“船河部落的草鞋,鞋底會縫四道麻線防滑,這印子隻有兩道,是假的。”突然,他拽過那“船吏”的手,指甲縫裡竟沾著漕運水道的河泥隻有去過水道淺灘才會沾的泥):“你去過漕運水道,還見過漕運隊頭領吧?船河部落的頭領,會在船桅刻自己的名號,你手裡那根刻著‘浪’字的船桅,是從他那搶的?”
船吏臉色驟變,剛要開口,就見蘇雅從藥箱裡拿出個小陶罐:“這是從你身上搜的朽木粉,罐底刻著東齊的‘蕭’字,你根本不是船吏,是蕭衍的暗衛!”
“不好!”阿婷突然指向船板縫,剛才那雜役正往縫裡填東西,“他填的不是桐油灰,是乾泥!看著填實,一泡水就化!”淩豐的銀槍及時挑飛陶罐,雜役懷裡掉出塊東齊的兵符,符上還沾著桐油。
申時的日頭斜過船營,營外傳來歡呼聲。淩豐帶著部落的人回來,身後跟著被救的漕運隊和船匠學徒:“蕭衍的伏兵在水道旁裝成部落人,被我們抓了!他們還想鑿沉好船,多虧北境的人提前守著!”
製船營裡,阿婷正用新硬木重新拚船板,鑿子劃過木身,均勻的榫卯漸漸成型。老船工們給真船填足桐油灰,每艘漕運船的船桅都刻著“河”字。蘇雅給帶傷的漕運隊員遞桐葉茶,茶裡泡著新曬的陳皮,能解水路的濕氣。
暮色漫進製船營時,龍弈站在船塢旁,看著堅固的漕運船映著晚霞,部落的人正試著往船上裝糧,船板穩如磐石。阿婷遞來塊摻了木薯粉的米糕,咬著清甜:“我爹說,好船要經得住浪,好的信任,也要經得住考驗。”
龍弈咬了口米糕,清甜裡帶著桐油的淡香:“以前總想著拆陰謀、護船營,現在才懂,統一天下不是守著多少艘船、多少塊船板,是讓每個部落、每個船匠、每個百姓,都能用著耐航的船,信得過身邊的人,知道漕運能通,日子能安穩過。船同造,心同航,才是真天下。”
風穿過船營,帶著桐油的淡香與陳皮茶的暖意。龍弈的鐵槍斜倚在船桅旁,槍尖映著船板的油光,也映著阿婷遞來的熱茶——茶裡飄著片陳皮,像朵小小的漕運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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