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裹著製鉦營的青銅寒氣，龍弈剛將黃銅鉦擱在雪鬆木案上，指尖敲下的瞬間，鉦沿竟崩出細冰碴——碴子裡混著泛白的鋅粒，按阿婷父親《製鉦秘錄》，祭冬鉦需用純黃銅加錫鍛打，摻鋅遇冷必脆，絕不可用。更反常的是，鉦柄榫卯處嵌著半透明的冰楔，按部落《汛鉦典儀》，冬汛鉦需“柄穩如柱，聲傳汛崗”，冰楔遇震必裂，而部落人視鉦音為“汛魂”，鉦倒則視為汛防崩潰。
“送鉦去防汛崗的鉦師，到現在還沒消息。”阿婷抱著本裹著獸皮的《汛鉦典儀》跑進來，書頁上的“鉦音報汛”段落被折了角——部落冬汛時，鉦音“一長兩短”為“汛緩”，“兩長一短”為“汛急”，亂音則示警。她突然指向營門的雪堆，裡麵埋著張泛黃的冰符，“這是剛發現的假冰符，寫著‘北境毀鉦，汛魂已散’，字跡是東齊的‘豎尾帶鉤’，根本不是鉦師的‘豎尾平直’！”
話音未落，營外傳來踩雪的“咯吱”聲。個穿厚棉襖的少女扛著捆鉦繩進來，棉鞋沾著製鉦營的銅屑，手裡攥著塊凍硬的暖礦脂：“我是汛情觀察員阿霜！東齊兵抓了我爺爺，逼我送這假冰符，說隻要部落信‘汛魂散’，就放了爺爺！”她突然蹲下身，將暖礦脂按在崩裂的鉦上，霜氣裡傳來“滋啦”聲，裂縫竟慢慢愈合，“爺爺偷偷給我這暖礦脂，說能修鉦，還讓我記著‘冰楔藏西，汛險在東’！”
蘇雅突然按住阿霜的手，銀簪挑過鉦柄的冰楔，在火折子下烤了烤——冰楔裡竟凍著張極小的紙條，寫著“防汛崗卯時炸”，字跡是鉦師的筆鋒，卻在“卯”字少寫了一點：“這是鉦師的暗號！他故意漏寫筆畫，說明炸點是假的，東齊兵想讓我們分兵去防汛崗，好趁機偷燒儲水井的防凍草！”她再看阿霜的袖口，藏著張畫滿冰紋的紙，“這些冰紋不是亂塗的，是汛情圖——東齊兵的埋伏點標在東崗的冰麵下！”
項雲的鐵槍突然往鉦堆後一戳，槍尖挑出個藏在雪地裡的陶罐，裡麵裝著與鉦體裡相同的鋅粒，罐底刻著東齊的“蕭”字：“他們想讓我們用摻鋅的鉦祭祀，等鉦裂冰楔崩，再用假冰符嫁禍北境，逼部落人因汛情恐慌逃散！”老將軍皺起眉頭，指了指阿霜凍紅的手，“你指尖有測冰的薄繭，卻也有握筆的墨痕，肯定偷偷改了東齊兵給的假汛情圖，對不對？”
阿婷突然翻到《汛鉦典儀》的最後一頁，上麵畫著“鉦音對應汛防圖”：“‘一長兩短’對應西坡儲水，‘兩長一短’對應東崗防汛，‘三長’對應南倉護糧！”她抓起新製的純銅鉦，遞給龍弈，“我們用鉦音傳真汛情，讓部落人知道東崗有埋伏！”
龍弈站起身，目光掃過營裡的人：“項老將軍帶百人去東崗，按阿霜的汛情圖設伏；淩豐，你跟我去儲水井，守著防凍草；阿婷，你和蘇雅用純銅製新鉦，塗暖礦脂加固，按‘兩長一短’傳汛情；趙勇，你帶五十人去防汛崗，假裝信假消息，引東齊兵出來；趙徹，你帶弓弩營在部落外圍巡邏，防止有人逃散！”
卯時將至，東崗的雪地裡突然傳來“哢嚓”聲——十幾個東齊兵踩著冰麵往防汛崗走，剛到埋伏圈，項雲的人突然從雪堆裡跳出，鐵槍挑飛他們的刀，東齊兵沒等反抗，就被凍硬的冰麵滑倒，紛紛投降。而儲水井旁，淩豐剛抓住兩個想偷燒防凍草的東齊兵，龍弈就收到消息：趙勇在防汛崗抓了五個傳假汛情的奸細。
祭冬台上，阿婷和蘇雅帶著新製的鉦趕來時，阿霜正領著部落人敲鉦——“兩長一短”的鉦音傳遍部落，東崗的人聽到後，紛紛拿起鐵鍬加固冰麵，西坡的人則忙著給儲水井加防凍草。鉦師被救回來時，手裡還攥著真冰符，上麵刻著完整的“汛魂”二字：“東齊兵想斷我們的汛防，可隻要鉦音在，汛魂就不會散！”
暮色漫進製鉦營時，阿婷已製好三十隻真鉦，每隻都用純銅，塗著暖礦脂，旁放著真冰符。蘇雅給阿霜的爺爺塗了防凍藥膏，老人握著鉦師的手：“多謝你護著汛魂，沒讓東齊兵毀了我們的冬汛防！”阿霜則在給孩子們教鉦音報汛，銅鉦的聲音和孩子們的笑聲混在一起，格外溫暖。
龍弈坐在雪鬆木案旁，手裡拿著隻真鉦，輕輕敲擊。鉦音清亮，阿婷遞來杯暖礦脂泡的茶，茶裡飄著片鬆針：“我爹說過，好鉦要經得住雪凍，好的汛魂要經得住考驗。”龍弈接過茶，看著營裡的景象——北境兵和部落人一起收拾舊鉦，鉦師在教年輕人敲鉦報汛，阿霜在給大家講汛情觀察的技巧，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
“以前總怕冬汛防不住，現在才懂，隻要大家心齊，再大的汛情也能扛過去。”龍弈喝了口茶，暖意從喉嚨傳到心裡。風穿過製鉦營，帶著鉦音和茶香，遠處傳來部落人的歌聲，越來越響。淩豐走過來，手裡拿著從東齊兵身上搜出的假冰符：“蕭衍的人還會來嗎？”龍弈搖搖頭，將假冰符放在案上：“他們輸了，輸在不懂汛魂的力量——汛魂在，汛防在，部落就在。”
夜色漸深，製鉦營的燈火亮了起來，像星星一樣散落在銅鉦旁。阿婷靠在龍弈身邊，看著燈火下的人們：“以後我們還會遇到好多冬天吧？”龍弈握住她的手，溫柔道：“會的，但隻要我們和部落人一起，用鉦音傳汛情，用團結守家園，終有一天，所有部落的冬汛防，都會像這銅鉦一樣堅固，再也不怕風雪。”
遠處的儲水井旁，傳來村民的笑聲，他們在給水井加最後一層防凍草，銅鉦的聲音飄在雪夜裡，格外清亮。龍弈知道，這不是結束，是新的開始——統一天下，從來不是靠武力征服，是靠守護與共生，靠每個部落都能守住自己的生存根基，靠所有人都能在風雪裡互相扶持，一起走向溫暖的春天。風又吹過，鉦音還在響，帶著冬天的堅定，帶著人心的團結，帶著屬於大天下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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