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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馬幫古道(1 / 1)

第26章:馬幫古道

情報像一粒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悄無聲息地沉了下去,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泛起。日子在一種令人窒息的平靜中緩慢爬行。每天清晨,我依舊拎著散發著餿臭的垃圾袋,走向那個露天的垃圾堆放點,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那片區域,內心卻像被放在文火上炙烤。沒有特殊的標記,沒有陌生的麵孔,更沒有預期的任何聯係信號。那份用鉛筆頭寫在油汙報紙條上的情報,仿佛真的被那個佝僂的拾荒老婦人當成無用之物,隨手丟棄在了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或者更糟,落入了錯誤的手中。焦灼和疑慮像藤蔓一樣日夜纏繞著我的心臟,但我不能表露分毫,還必須維持著“林野”那副經過初次任務考驗後、略顯踏實卻又依舊卑微的麻木表情。

黑皮和瘦猴似乎並未察覺任何異常,團夥的日常運轉照舊,充斥著酒精、汗臭、粗鄙的玩笑和對下一次“生意”的謀劃。然而,一種微妙的不安感,像潮濕雨季裡蔓延的黴菌,在這個藏匿點的空氣中悄然滋生。這種不安並非源於我的情報可能暴露,而是來自外部。

“媽的,最近風聲是不是有點緊?”一天晚上,瘦猴灌了幾口劣質白酒後,眯著他那雙三角眼,狐疑地掃視著屋外沉沉的夜色,“前兩天聽說鎮子東頭老疤瘌那邊被摸了一下,雖然沒抓著人,但貨折了不少。”

黑皮陰沉著臉,用一塊臟布反複擦拭著一把砍刀的刀刃,金屬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沙沙”聲。“豹哥也傳話過來,讓最近都收斂點,幾條熟路暫時停了。”他抬起眼皮,目光像兩把冰冷的刮刀,從我們幾個臉上刮過,“特彆是你,林野,剛走通三岔河那條線,暫時也彆動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是巧合,還是我的情報已經開始起作用?如果是後者,為什麼沒有任何接應或指示給我?這種置身於巨大風暴眼卻對風向一無所知的感覺,比直麵危險更讓人恐懼。

“那……生意不做了?”一個叫阿旺的馬仔忍不住問,他賭癮很大,就指望分錢去翻本。

“做!怎麼不做?”黑皮把砍刀往桌上一拍,發出“砰”的一聲響,“路斷了,就想辦法找新路!活人還能讓尿憋死?”他眼神閃爍著一股困獸般的狠厲,“媽的,那些條子以為封了大路就沒事了?這猛卡周圍多少老林子,多少牲口都上不去的山道?老祖宗走了幾百年的路,他們認得全嗎?”

“黑皮哥,您的意思是……走馬幫的古道?”瘦猴試探著問,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哼,”黑皮從鼻孔裡噴出一股濃煙,“汽車輪子走不了的地方,騾馬的蹄子能走。電話信號到不了的地方,馬幫的鈴鐺能到。這幫老古董,平時瞧不上他們,關鍵時候,還真就得靠這些地頭蛇。”

馬幫。這個詞像一枚生鏽的鑰匙,突然插入了我緊繃的神經。在警校的理論課上,曾簡單提及過在雲南邊境地區,一些古老的馬幫路線至今仍被不法分子利用進行隱秘的走私活動。這些路線蜿蜒於崇山峻嶺、原始森林之中,避開所有現代交通要道和檢查站,依靠的是代代相傳的經驗和對地形地貌無與倫比的熟悉。如果毒販開始啟用這條通道,意味著偵查和打擊難度將呈幾何級數增加。

我的機會似乎以另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了。接近馬幫,了解這些古道,或許能獲取比目前零散運輸信息更具戰略價值的情報。

幾天後,黑皮帶著我和瘦猴,離開了藏匿點,第一次走向鎮子更深處、更接近山腳的一片雜亂區域。這裡的房屋更加低矮破敗,空氣中彌漫著牲畜糞便、草料和一種獨特的、混合了汗味和煙葉味的濃烈氣息。幾個穿著靛藍色土布衣服、皮膚黝黑如古銅、臉上刻滿深深皺紋的男人,正蹲在一處屋簷下,沉默地抽著長長的水煙筒,咕嚕咕嚕的聲音帶著一種古老的韻律。他們身旁,幾匹看起來其貌不揚、卻肌肉結實、眼神溫順而警覺的騾馬,正悠閒地甩著尾巴,蹄子偶爾刨一下地麵。

這就是馬幫的人。他們與黑皮這些充斥著現代江湖氣的混混截然不同,身上帶著一種屬於山野和歲月的沉靜與彪悍。看到黑皮過來,其中一個年紀稍長、頭上纏著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頭巾的漢子緩緩站起身,他身形乾瘦,卻像山崖上的老鬆一樣紮實。他就是岩甩,這一帶小有名氣的馬幫頭人。

“黑皮老板。”岩甩的聲音低沉沙啞,像風吹過乾裂的河床。他的眼神平靜無波,掃過黑皮,在我和瘦猴身上略微停留,那目光不像審視,更像是在丈量山路的險峻與否。

“岩甩頭人,”黑皮難得地收起了幾分囂張,語氣帶著一絲客套,但眼底深處那抹算計卻藏不住,“最近日子不太平,大路走不通了,想借您的老路,運點‘山貨’出去。”

岩甩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水煙,吐出濃濃的煙霧,模糊了他臉上的表情。“老路不好走,費時費力,價錢也高。”他言簡意賅,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意思,仿佛在陳述一個如同山石般確鑿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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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錢好說,”黑皮擺擺手,“關鍵是穩妥。豹哥的信譽,您是知道的。”

聽到“豹哥”的名字,岩甩的眼皮微微抬了一下,似有若無地點了點頭。“規矩不能壞。路線我定,時間我定。你們的人,可以跟一個,但得聽話,不能亂問,不能亂走。驚了山神,或者引來不該有的東西,大家都沒好處。”他的話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那是常年與危險自然環境和未知旅途打交道形成的自信。

“明白,明白!”黑皮連連點頭,然後目光轉向我,“林野,這次你跟著岩甩頭人走一趟。機靈點,多聽多看,少說話,一切聽頭人安排!”他這話看似是對我的吩咐,實則是對岩甩的保證。

我的心猛地一緊,隨即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機會來了!直接進入最隱秘的運輸環節!但危險也倍增!這意味著我要徹底脫離黑皮相對“熟悉”的監控範圍,進入一個完全陌生、由這些神秘馬夫掌控的領域。在這些經驗豐富的山民麵前,我任何一個細微的、不符合“林野”身份的反應,都可能帶來滅頂之災。

“是,黑皮哥!我一定聽頭人的話!”我趕緊低下頭,臉上露出一種混合著緊張、敬畏和一絲能被派上“重要任務”的榮幸感的複雜表情。

岩甩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這次停留的時間稍長了一些。那雙深邃得如同古井的眼睛,仿佛能穿透我偽裝的皮囊,看到一些更深層的東西。他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對旁邊一個年輕的馬夫用土語吩咐了幾句。那年輕人應了一聲,手腳利落地開始檢查鞍具和貨物捆綁情況。

出發定在次日淩晨,天光未亮之時。回到藏匿點,我一夜無眠,內心充滿了對未知旅程的忐忑和對任務的期待。第二天,當啟明星還懸掛在天邊,我們就出發了。我穿著黑皮給我的一件半舊的迷彩服和一雙結實的膠底鞋,背著一個裝有少量乾糧和水的背包,跟在岩甩和他的馬隊後麵。算上我,一共五個人,六匹騾馬。騾馬背上馱著的,是偽裝成茶葉、山貨的沉重包裹,裡麵藏著致命的“彩虹煙”。

一離開鎮子,世界瞬間變了模樣。現代化的痕跡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莽莽蒼蒼的原始森林和陡峭險峻的山巒。我們走的根本不是路,而是岩甩憑借記憶和經驗,在密林、溪澗和懸崖邊緣辨認出的、幾乎被荒草和落葉覆蓋的古老小徑。空氣變得清新而冷冽,帶著泥土、腐葉和野花的複雜氣息。林間鳥鳴清脆,卻更反襯出環境的幽深寂靜。

岩甩走在最前麵,步履沉穩得如同山嶽,他很少說話,偶爾會用簡短的土語指令指揮騾馬或提醒後方注意腳下。那個年輕的馬夫後來我知道他叫岩恩,是岩甩的侄子)跟在隊尾,警惕地觀察著後方。我夾在中間,努力跟上他們的節奏,同時用儘全部感官去記憶、去學習。

這是一次對身體和意誌的極限考驗。所謂的“路”,時而需要攀爬近乎垂直的濕滑岩壁,時而要蹚過冰冷刺骨、水流湍急的溪澗,時而又要穿過密不透風、荊棘叢生的灌木林。汗水很快浸透了我的衣服,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肺部火辣辣地疼。手掌被藤蔓和岩石磨破,火辣辣地疼。但我不能喊累,不能掉隊,必須表現出一種底層馬仔應有的、咬牙硬撐的韌勁。

然而,在這極致的疲憊中,我的大腦卻在瘋狂地運轉。我觀察著岩甩如何通過觀察樹苔的朝向、岩石的風化程度、甚至空氣中濕度的變化來判斷方向;學習他如何安撫受驚的騾馬,如何在複雜地形中選擇最省力、最安全的落腳點;記憶著沿途顯著的地標——一棵形狀奇特的老榕樹,一道橫跨峽穀的天然石橋,一片開滿不知名紫色野花的山坡……

休息時,我們圍坐在林間空地上,啃著冰冷的乾糧。岩甩會掏出他的水煙筒,默默地吸著。偶爾,他會用帶著濃重口音的普通話,像自言自語般,說一些零碎的話。

“這條路,我爹走過,我爺爺也走過……以前馱鹽巴,馱布匹,現在……馱這些要命的東西。”他渾濁的眼睛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眼神裡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滄桑和……無奈?

我不敢接話,隻是低著頭,假裝專注地吃著東西,耳朵卻豎得高高的。

“山有山神,水有水鬼。”岩甩吐出一口煙,煙霧在林間繚繞,“走這條路,心要靜,眼要亮。彆驚動不該驚動的東西。”他的話像是警告,又像是某種古老的訓誡。

有一次,在穿過一片陰暗的竹林時,走在前麵的頭騾突然不安地打著響鼻,停步不前,無論岩恩如何驅趕,就是不肯往前走。岩甩立刻舉手示意隊伍停下,他眯起眼睛,仔細嗅了嗅空氣,又側耳傾聽片刻。

“有東西。”他低聲說,語氣凝重。他示意我們原地不動,自己則悄無聲息地向前摸去。過了一會兒,他回來了,臉色不太好看。“前麵坡下,有條‘過山風’眼鏡王蛇)在曬太陽。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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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花費了將近一個小時,繞開那片區域。這件事讓我對這些看似沉默寡言的馬夫刮目相看。他們對自然的理解和敬畏,遠超常人。這也讓我更加意識到這條古道的危險,不僅來自於緝查,更來自於大自然本身。

幾天幾夜的跋涉,風餐露宿。我們像一群幽靈,悄無聲息地穿梭在國境線附近模糊地帶的崇山峻嶺之中。沒有手機信號,沒有現代文明的任何痕跡,隻有騾馬的鈴聲和腳步聲,打破著千百年來的寂靜。

在這個過程中,我小心翼翼地扮演著“林野”的角色。主動承擔起一些雜活,比如幫岩恩給騾馬喂料、晚上守夜時主動分擔更長時間。我表現出對馬幫生活的好奇,但問的問題都控製在“這騾子能馱多重?”“一天能走多少裡?”這類膚淺的層麵,絕不觸及核心的路線秘密和他們的內部事務。我的順從和吃苦耐勞,似乎漸漸贏得了岩甩一絲微弱的認可,他看我的眼神不再那麼純粹是看一個“外人”。

在一次短暫的休息時,他甚至破例遞給我一小撮他的煙絲。“後生,筋骨還行。”他難得地評價了一句。

我受寵若驚地接過,學著他們的樣子,用一小片薄紙卷了根粗劣的煙卷。辛辣的煙氣嗆得我直咳嗽,引來岩恩善意的低笑。但這一刻,我感覺到一種微妙的、基於共同經曆艱難而形成的短暫聯結。這種聯結脆弱而危險,卻可能是獲取信任的突破口。

終於,在第五天的黃昏,我們抵達了目的地——一個隱藏在深山坳裡、幾乎與世隔絕的邊境小寨。交接過程異常簡單迅速,對方顯然是熟客,驗貨、付錢,幾乎沒有多餘的交流。岩甩甚至沒有進寨子,就在寨外一片樹林裡完成了交易。

返程的路似乎輕鬆了一些,但我的心情卻更加沉重。這次經曆讓我窺見到了這個販毒網絡更加隱秘、也更加頑固的一麵。這些馬幫,他們不是黑皮、豹哥那樣的亡命之徒,他們更像是一群被時代遺忘、為了生存而不得不依附於罪惡的邊緣人。他們古老的行事準則和對自然的敬畏,與他們所從事的勾當形成了尖銳而諷刺的對比。

回到猛卡鎮,將“貨款”交給黑皮時,他難得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乾得不錯,岩甩頭人說你小子還算穩當。”這意味著,我不僅通過了黑皮的進一步考驗,也在某種程度上獲得了岩甩的初步認可。

然而,我知道,我踏足的這片領域,水更深,也更渾。馬幫古道像一條隱藏在現代文明陰影下的暗河,承載著不為人知的罪惡流動。我獲得了接觸這條暗河的機會,但也意味著被卷入更複雜的漩渦。那個拾荒老婦人帶走的情報,依舊石沉大海。我仿佛一個孤身潛入深海的行者,剛剛摸到了第一艘沉船的邊緣,卻發現下麵還有更龐大、更幽暗的冰山。與岩甩這些經驗豐富、直覺敏銳的老馬夫周旋,需要比應付黑皮之流更加小心謹慎。我的每一步,都如同在深淵之上的鋼絲行走,而腳下,是望不見底的、由毒品、罪惡和古老秘密共同構築的黑暗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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