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情報豐收
越野車在泥濘中顛簸,仿佛要將k73緩衝區那令人作嘔的黴味、硝煙和貪婪徹底甩脫。車內,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瀝青。我靠在椅背上,眼簾低垂,宛若沉睡。但在我平靜的麵容之下,每一根神經都如同拉滿的弓弦,正在以毫米級的精度,回放、解剖著剛剛結束的那場風暴。
收獲一:智者之言,王影初現
記憶定格在吳奈溫那張堆滿職業性微笑的臉上。他端起粗陶茶杯,氤氳的水汽模糊了他金絲眼鏡後的目光。
“獵隼先生,不瞞您說,我們‘緬北黎明’也並非沒有其他選擇。”他的聲音溫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炫耀,“早年,我們曾與一個代號‘odoney’的歐洲財團接觸過,他們對東南亞的‘特殊商品’很有興趣。隻可惜,那位負責的‘r.king’…行事過於詭秘,條件嘛,也苛刻得不近人情。”r.king”…
這個詞,像一枚無聲的、淬了冰的針,精準地刺入我的聽覺中樞。我的心臟在胸腔裡猛地一縮,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血液在瞬間停止了流動。“獅王”!那個高踞於食物鏈頂端、連“算盤”都諱莫如深的幽靈,它的影子,竟然在這裡,以這樣一種方式投下!
我的麵部肌肉維持著鬆弛,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改變分毫。但我的瞳孔,在眼簾的遮蔽下,不受控製地微微收縮。全部的精神力化作無形的觸手,緊緊纏繞在吳奈溫身上。我捕捉到了——在他鏡片反光的刹那間,那深褐色瞳孔中一閃而過的,並非對商業夥伴的尋常評價,而是一種更深沉的、混合著忌憚與無法磨滅的恐懼的漣漪。他的食指,原本輕輕敲擊著桌麵,在說出“r.king”時,有一個極其細微的停頓。緊接著,他脖頸的肌肉似乎僵硬了一下,腦袋下意識地、幾乎難以察覺地向“梭溫”的方向偏轉了不到五度,那是一個尋求庇護或避免僭越的下意識動作。
“梭溫”適時地發出一聲粗魯的冷哼,像一塊巨石投入水中,打破了那瞬間微妙的寂靜。
就是這個!這細微到極致的生理反應和肢體語言,比那個名字本身,更確鑿地指向了黑暗深淵的核心!我在內心最冰冷的角落裡,用精神力的刻刀,將“r.king”與“odoney”牢牢篆刻,並在旁邊標注了一個猩紅的問號,與記憶中“阿馬爾菲”和“伯爵”的碎片悄然連接。
收獲二:屠夫之憶,血痂之下
“梭溫”將軍。他像一頭吃飽後饜足的野獸,癱在破舊的藤椅裡,雪茄的濃煙幾乎將他黝黑的臉龐籠罩。在我以“集團紀律”為由,婉拒了他遞來的、那支散發著甜膩詭異氣味的“神仙煙”後,他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不悅和詫異,隨即被一種征服欲未被滿足的煩躁取代。
“哼,你們這些城裡來的,規矩就是多!”他啐了一口,轉而開始用粗嘎的嗓音炫耀他的“武功”。“不像老子,真刀真槍拚出來的!記得多年前,在靠近雪線那邊,有一夥不長眼的中國緝毒警,媽的,骨頭硬得很!帶頭那個老家夥,差點端了老子的前哨!最後怎麼樣?還不是被老子的人,弄死在了雪窩子裡!哈哈哈!”
“雪窩子”……
這個詞,不再是一個詞彙。它化作了一把燒紅的、帶著倒刺的烙鐵,裹挾著北境的寒風與血腥氣,狠狠捅進了我的靈魂深處!父親!那個身影挺直如鬆、眉宇間帶著正氣與溫柔的男人……官方冰冷的“邊境衝突”,楊建國語焉不詳的歎息,所有線索的終點,都指向那個寒冷、積雪的絕望之地!
一股狂暴的、近乎毀滅性的悲憤與殺意,如同被壓抑了千年的火山岩漿,轟然衝垮了理智的堤壩,瞬間席卷我的四肢百骸!我的右手在身側猛地握緊,指甲因為極致的用力,深深剜進掌心的皮肉,傳來一陣尖銳到麻木的刺痛。我能感覺到自己的下頜線瞬間繃緊,咬肌隆起,太陽穴處的血管在突突狂跳。
不能動!你是“獵隼”!是冰冷的工具!是沒有任何私人情感的影子!
我在內心瘋狂地嘶吼,用那掌心的劇痛作為唯一的錨點,將幾乎要破體而出的、屬於“林野”的怒吼死死按回喉嚨深處。我強行調動麵部肌肉,扯動嘴角,勾勒出一個極其僵硬、甚至帶著一絲扭曲的、模仿“欽佩”的表情。
“哦?”我的聲音聽起來乾澀沙啞,正好符合一個不擅交際的技術人員被迫奉承時的狀態,“將…將軍果然…神威。不知…那位老警察,可曾留下什麼…值得紀念的‘戰利品’?或者,您還記得他的樣貌?我們內部…也好歸檔,標記一下這類…‘硬骨頭’。”
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裡摳出的碎玻璃,帶著血淋淋的痛楚。
“梭溫”不耐煩地揮了揮粗壯的手臂,像驅趕蒼蠅:“早他媽燒乾淨了!”但他似乎被我那“拙劣”的奉承取悅了,歪著布滿橫肉的臉,渾濁的眼珠向上翻動,努力回憶著。“樣貌…記不太清了,打得太狠…好像…左邊眉骨有道疤,挺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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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邊眉骨有疤!
轟——!
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隨即是無數記憶的冰晶炸裂紛飛!父親那張棱角分明、不怒自威的臉,左邊眉骨上,那道因為早年與持刀毒販搏鬥而留下的、淺淺的、卻如同烙印般刻在我心中的疤痕!照片上不甚清晰,但我曾在無數個夜晚,就著昏黃的燈光,用指尖悄悄描摹過那道輪廓!
是他!就是眼前這個屠夫!“梭溫”!他就算不是扣動最後一顆子彈的劊子手,也絕對是雙手沾滿父親鮮血的元凶之一!
內心的海嘯幾乎要將我的理智徹底吞噬,一股腥甜湧上喉頭。但我外在的軀殼,卻如同被西伯利亞的萬載寒冰瞬間封凍,連最細微的顫抖都沒有。我隻是微微頷首,目光低垂,落在粗糙的木桌紋理上,仿佛在認真記錄這條“有用”的信息。隻有我自己知道,在我靈魂最深處,一個名為“梭溫”的坐標,已經被標記為必須摧毀的終極目標。那冰冷的殺意,如同液態氮,流淌在我的血管裡。
收獲三:混亂之影,毒蛇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