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隻是在外麵等著?
林天明背靠著冰冷的牆壁,緩緩滑坐在地上,雙臂緊緊抱住膝蓋,身體無法控製地微微顫抖。
親人的微笑,溫暖的呼喚,在這座屍影迷城和怨魂古宅的包圍下,成了最鋒利的毒藥,最深邃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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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該怎麼辦?
門外的“親人”們沒有再試圖叫門,也沒有離開的動靜。那種沉默的等待,像一張無形的網,緩緩收緊,勒得林天明幾乎喘不過氣。他蜷縮在門廳的角落,耳朵捕捉著外麵任何一絲聲響,但隻有死寂,以及古宅本身木材偶爾因溫度變化發出的、細微的“嘎吱”聲,聽起來像是某種東西在黑暗中悄然移動。
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漫長如年。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個小時,或許是兩個。林天明感到一陣陣疲憊和眩暈襲來,高度緊張的精神和肉體的勞累幾乎要將他壓垮。他需要水,需要食物,更需要一個答案,一個能讓他理解這一切瘋狂現象的線索。
他不能坐以待斃。無論門外是什麼,無論這古宅裡藏著什麼,他必須主動做點什麼。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個偏廳,投向了那個蒙塵的梳妝台。
那麵鏡子。
剛才那一閃而過的白影,以及觸碰玉簪時響起的哭聲,絕非空穴來風。這古宅的秘密,或許就藏在這些看似不起眼的舊物之中。而鏡子,在諸多怪談裡,往往是通往另一個維度,或者映照真實的關鍵。
一個大膽而瘋狂的念頭在他心中滋生。
他要再去看一眼那麵鏡子。不是無意中的一瞥,而是真正地、仔細地去“看”。
他深吸一口陰冷的、帶著黴味的空氣,撐著牆壁站起身。雙腿因為久坐和恐懼而有些發軟,但他強迫自己邁開步子,再次走向那個令人不安的偏廳。
偏廳內比他記憶中更加黑暗。唯一的光源來自門廳方向微弱的天光,勉強勾勒出家具扭曲的輪廓。那幾張蓋著白布的太師椅,像一個個蹲伏的幽靈。空氣似乎也更冷了,那種陰寒直接滲透衣物,刺入骨髓。
他一步步走向梳妝台,腳步落在積塵的青石板上,發出沙沙的輕響,在這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他能聽到自己越來越響的心跳聲,咚咚,咚咚,像是催命的鼓點。
終於,他站定在梳妝台前。
橢圓形的鏡麵依舊蒙著厚厚的灰塵,隻能映出一個模糊扭曲的、屬於他自己的黑影,看不清麵容,更像是一團不安晃動的人形霧氣。鏡台前的斷齒木梳、乾涸胭脂盒,還有那支溫潤的玉簪,都靜靜地躺在那裡,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林天明抬起微微顫抖的手,沒有去碰玉簪,而是緩緩伸向鏡麵。
他要用手指,擦去一部分灰塵,讓鏡麵變得更清晰。
指尖觸碰到冰冷光滑的鏡麵,同時也能感覺到那層細膩的灰塵。他用力,橫向抹開。
一道清晰的痕跡出現在蒙塵的鏡麵上,像是劃開了一道通往真實的裂口。
透過這道被擦亮的區域,他看到了自己。
臉色蒼白如紙,眼窩深陷,嘴唇乾裂,眼神裡充滿了恐懼、迷茫和一種瀕臨崩潰的疲憊。這就是現在的他,一個在絕境中掙紮的可憐蟲。
他稍微移動了一下位置,讓擦亮的區域映照出偏廳更多的角落——蓋著白布的椅子,空洞的門洞,垂落的蛛網……
一切似乎……正常?
難道真的是自己嚇自己?
就在他心神略微鬆懈的刹那——
鏡麵,毫無征兆地蕩漾了一下。
不是物理上的震動,而是像水麵被投入石子,影像泛起了漣漪。他擦亮的那片區域,景象開始扭曲、模糊。
林天明猛地睜大了眼睛,幾乎要驚呼出聲,卻又死死扼住了自己的喉嚨。
鏡中的影像變了。
不再是這個積滿灰塵、破敗不堪的偏廳。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燈火通明、陳設古雅華麗的房間!雕花木窗上貼著紅色的剪紙,桌椅茶幾光可鑒人,空氣中仿佛還飄蕩著淡淡的檀香。像是百年前,這棟祖宅鼎盛時期的模樣!
而在這“真實”的鏡像中,梳妝台前,坐著一個穿著素白色旗袍的女子。
她背對著鏡子或者說,背對著現實世界中的林天明),身形纖細,烏黑的長發挽成一個優雅的發髻,插著那支……他眼前實物中就存在的玉簪!
林天明渾身冰涼,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死死盯著鏡中那女子的背影,不敢眨眼,不敢呼吸。
那女子似乎正在對鏡梳妝,動作輕柔而緩慢。但下一秒,她的動作停住了。
然後,在林天明驚恐萬分的注視下,鏡中那穿著旗袍的女子,開始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轉過頭來。
林天明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他想移開目光,想砸碎這麵詭異的鏡子,但身體像是被無形的繩索捆綁,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先是柔和的側臉線條,接著是挺翹的鼻尖,然後……
沒有然後了。
就在那女子的麵容即將完全轉過來,讓他看清的那一刻——
鏡中的景象再次劇烈地扭曲、閃爍!華麗的房間如同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麵般抖動、碎裂,那白衣女子的身影也變得支離破碎。
取而代之猛然插入畫麵的,是另一幅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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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這古宅,但角度似乎變了,像是在某個更寬敞、更莊嚴的大廳裡。畫麵色調暗紅,仿佛籠罩在血光之中。一群穿著古老祭祀服飾、看不清具體麵容的人,圍成一個圈。他們低著頭,姿態恭敬而狂熱。
圈子的中央,是一個用黑色石頭壘砌的、類似祭壇的東西。
祭壇上,躺著一個人!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身形纖細的人!是那個旗袍女子嗎?看不真切。
而站在祭壇最前方,手持一柄造型古樸、刃口閃爍著寒光的長柄祭刀的人……
林天明的瞳孔收縮到了針尖大小。
那個人……穿著和他大伯林國棟此刻身上那件中山裝有些神似的、但明顯是古老款式的禮服,頭上戴著一種奇特的頭冠。雖然麵容在晃動的、不穩定的鏡像中有些模糊,但那眉眼,那輪廓……
赫然就是年輕了許多的……爺爺!
不!甚至比他在家族照片裡看到的、安詳離世的爺爺還要年輕!更像是……爺爺的父親,或者更早的先祖?但那血脈相連的熟悉感,絕不會錯!
鏡中的“爺爺”或先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種近乎麻木的莊嚴。他高高舉起了那柄祭刀,刀尖對準了祭壇上那個白色身影的胸膛!
而祭壇周圍那些低頭的人影中,林天明依稀辨認出了幾個熟悉的輪廓——那個穿著藍布褂子的老婦人雖然年輕了很多),那個總是一臉嚴肅的遠房表叔公……
都是他記憶裡,家族譜係上,那些早已故去的長輩!
“不……”一聲破碎的呻吟從林天明的喉嚨裡擠出。
就在這時,鏡中那高舉祭刀的“爺爺”,動作猛地定格。
然後,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他那雙麻木空洞的眼睛,竟然緩緩地、極其詭異地……向上抬起,穿透了層層疊疊的時空阻隔,精準無比地……對上了林天明透過鏡麵窺視的視線!
林天明如遭雷擊,渾身劇震。
而更讓他魂飛魄散的還在後麵。
鏡中那“爺爺”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詭異的弧度。那不是微笑,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混合著嘲弄、殘忍和某種期待的扭曲表情。
同時,鏡麵裡的景象再次飛速變幻、閃爍。祭壇、人影、血光都消失了,又重新變回了那個積灰的、破敗的偏廳鏡像。
但鏡像中,那個站在梳妝台前的、林天明自己的倒影,卻變了!
鏡中的“他”,不再是那副驚恐狼狽的模樣。
鏡中的“他”,穿著一身與剛才祭祀場景中那些人類似的、古老的服飾,臉上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陰鬱而狂熱的神情。
而最刺眼的是——
鏡中的“他”,右手之中,緊緊握著一柄刀!
那柄造型古樸、刃口閃爍著寒光的長柄祭刀!
刀尖之上,正緩緩地、一滴一滴地,淌下粘稠的、鮮紅的血液!
嗒……嗒……滴落在鏡像中積滿灰塵的地麵上,暈開一小團一小團刺目的紅!
林天明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空空如也!隻有沾著的灰塵!
他再抬頭看向鏡子。
鏡中那個手持滴血祭刀的“自己”,正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冰冷而陌生的眼神,直勾勾地回望著他。那眼神裡,有嘲諷,有憐憫,還有一種……仿佛與生俱來的、對鮮血和死亡的漠然。
“啊——!!!”
積壓了太久的恐懼、困惑和此刻這足以摧毀所有認知的驚悚,終於衝垮了林天明的心理防線。他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尖叫,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猛退,撞翻了一張蓋著白布的太師椅。
椅子倒地發出一聲悶響,揚起大片灰塵。
他癱軟在地,雙手撐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如同瀑布般從額頭滾落,全身的衣物瞬間濕透。他不敢再看那麵鏡子,仿佛那裡麵藏著能將他徹底吞噬的惡魔。
屍影迷城是家族的祭祀場……
古宅怨魂是被獻祭的無辜者……
而他自己……他林氏的血脈……在鏡中顯示的“真實”裡,竟然是手持屠刀、沾染鮮血的……劊子手?!
家族長輩們溫和的告誡猶在耳邊:“彆相信你看到的,孩子,那都是幻覺。”
去他媽的幻覺!
那鏡中的血影,那滴血的祭刀,還有“爺爺”那冰冷詭異的注視……這一切,怎麼可能是幻覺?!
他蜷縮在冰冷的地麵上,身體劇烈地顫抖,淚水混合著冷汗滑落。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極致的恐懼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
他到底是誰?
他的家族,到底是什麼?
而門外那些等待著他的、“微笑”的親人……他們想要的,又是什麼?
林天明不知道自己在地上癱坐了多久。時間失去了意義,隻有心臟在空腔裡瘋狂跳動後的虛脫感,和那股縈繞不散、滲入靈魂的寒意。
鏡中的景象如同最深刻的烙印,灼燒在他的視網膜上,揮之不去。手持祭刀的“自己”,滴落的鮮血,還有“爺爺”那穿透時空的、冰冷詭異的注視……這些畫麵交替閃現,幾乎要撐爆他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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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覺……都是幻覺……”他無意識地喃喃自語,試圖用長輩的話來麻痹自己,但那鏡中血的腥氣儘管隻是想象)和刀的冰冷觸感儘管隻是視覺),卻比門外“親人”的呼喚更加真實,更加刺骨。
他掙紮著爬起來,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他不敢再看那麵梳妝鏡,甚至不敢再看這偏廳裡的任何一件老舊家具。每一件物品,仿佛都浸泡在百年的冤屈和血腥之中,隨時會伸出無形的手,將他拖入無儘的深淵。
他踉蹌著退回門廳,背靠著冰冷的大門,仿佛這樣才能獲得一絲可憐的安全感。
門外的世界,依舊死寂。那些“親人”還在嗎?是在耐心等待,還是已經離開了?他不知道,也不敢去窺探。無論是門內還是門外,似乎都充滿了致命的危險。
屍影迷城,怨魂古宅,微笑的親人,鏡中的血祭……這一切碎片在他混亂的腦海中旋轉、碰撞,試圖拚湊出一個完整的、卻可能更加恐怖的圖景。
這座城市,是林氏一族進行血腥獻祭的古老祭祀場。那些在濃霧中遊蕩、拖著殘肢的腐屍,或許並非外來者,而是在漫長歲月中,一次次獻祭儀式裡積累的“祭品”與“執行者”的扭曲混合體?所以他們才會顯現出祖先的容貌?因為他們本就是祖先罪惡的延續,或者……本身就是祖先的某種形態?
而這棟祖宅,就是進行最終、最核心儀式的地方。那些夜半哭泣的怨魂,就是百年前,乃至更久遠年代裡,被在這宅邸中獻祭的無辜亡魂。她們的哭泣,是對不公的控訴,是對真相的泣訴。
家族的長輩們……他們知道一切。他們或許不僅僅是“知道”,他們可能就是這一切的維護者,甚至是……參與者?他們用溫和的笑容和“幻覺”的借口,來掩蓋血腥的真相,目的是什麼?是為了維持某種可怕的傳統?是為了獲得某種……力量?還是為了阻止像他這樣的後代,發現那令人絕望的家族宿命?
而他自己,林天明,林氏的血脈。在鏡中顯示的“未來”或者說“本質”裡,他終將拿起那柄祭刀,成為新的劊子手,延續這血腥的循環?
不!
絕不!
一股強烈的、源自求生本能的抗拒感,如同岩漿般從他心底噴湧而出,暫時壓倒了恐懼。他不能接受這樣的命運!他不能變成鏡中那個手持血刀、眼神冰冷的怪物!
他必須逃離這裡!逃離這座城,逃離這棟宅,逃離那些“微笑”的親人!
可是,怎麼逃?
通訊塔?那裡或許有信號,但外麵是遍布腐屍的迷城,還有那些不知是人是鬼的“親人”在守株待兔。就算聯係到外界,救援能及時趕到嗎?或者說,外界……真的存在嗎?這座城市詭異的隔離感,讓他產生了懷疑。
另一個瘋狂的念頭冒了出來——這古宅本身。
怨魂泣訴真相。那些被獻祭的無辜者,她們是受害者,她們怨恨的是林氏一族。那麼,她們會不會……反而成為對抗那些“微笑親人”的力量?畢竟,門外的大伯他們,似乎很忌憚這宅子裡的“不乾淨的東西”。
與虎謀皮?驅狼吞虎?
林天明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但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方向。他不能坐以待斃,不能跟著“親人”回去,那結局可能比死亡更可怕。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關於這古宅,關於獻祭的真相,關於……如何打破這個循環。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古宅的深處,那片他尚未探索的、更加黑暗的區域。青石板的刻畫指向那裡,夜半的哭聲源自那裡。
那裡,可能藏著最終的答案,也可能是……最終的墳墓。
賭一把?
就在他內心天人交戰之際——
“咚!咚!咚!”
沉穩的敲門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不容拒絕。
林國棟的聲音穿透門板,溫和依舊,卻帶著一種失去了耐心的、隱隱的壓迫感:“天明,時候不早了。霧又要濃了。開門吧,跟我們回家。家族……需要你。”
需要你。
這三個字,此刻聽起來如同最終的審判。
林天明靠在門上的身體猛地一僵。他清晰地感覺到,門板傳來輕微的震動,那不是敲門,而是……有什麼東西,正在外麵,輕輕地刮擦著門板。
嘶啦……嘶啦……
聲音緩慢而持續,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惡意。像是指甲,又像是……某種更粗糙的東西。
與此同時,古宅的深處,那女人的啜泣聲,再一次幽幽地飄了過來。
“嗚嗚……嗯……”
這一次,哭聲不再僅僅是悲傷,似乎還夾雜著一絲……焦急?警告?
刮擦聲,敲門聲,親人的呼喚,怨魂的哭泣……
所有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首詭異而壓迫的交響曲,從門內外兩個方向,同時擠壓著林天明瀕臨崩潰的神經。
他站在光明門外親人的“正常”世界)與黑暗古宅內部的未知恐怖)的交界線上,站在家族宿命與個人反抗的懸崖邊。
沒有時間再猶豫了。
林天明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望向古宅深處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瘋狂。
他選擇……黑暗。
與其成為微笑著的劊子手,不如與哭泣的怨魂同行!
他最後看了一眼那扇被不斷刮擦、仿佛隨時會被推開的木門,然後毅然轉身,不再理會門外那變得越來越急促的呼喚和刮擦聲,邁開腳步,向著古宅最深沉的陰影,一步一步,走了進去。
身影很快被濃鬱的黑暗吞沒。
隻留下門外,那刮擦聲微微一頓,隨即,響起了一聲極輕極輕的、若有若無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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