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死寂重新籠罩了骨井與青銅樹圈出的這片小小區域。屏障外,血霧依舊翻湧,卻不再有怪物嘶吼,隻有那低沉的、仿佛來自地心深處的嗡鳴持續不斷,帶著被冒犯後的狂怒,一下下撞擊著殷離的耳膜和神經。
她癱坐在冰冷的不知是泥土還是骨粉)地麵上,背靠著同樣冰冷的青銅樹,手中緊緊攥著那枚帶有紅漆的銅錢。井壁上“鎮”、“封”、“眼”、“門”那些潦草而痛苦的刻字,如同燒紅的烙鐵,印在她的腦海裡。
真相的碎片拚湊出了令人絕望的圖景:這片土地是一個巨大的活葬場,以無數骸骨為磚石,以這片森林為棺槨,鎮壓著井底那不可名狀的恐怖存在。殘棺客棧是棺槨上一個朽爛的氣孔,掌櫃是那個可悲又可恨的守墓人,用活人的生氣和血肉勉強糊住裂縫,自己卻早已被墓穴中逸出的毒氣侵蝕。而她和無數誤入者,都是被投喂給墓中惡鬼的祭品。
她低頭,看著手中那枚紅漆銅錢。它是掌櫃進行那邪惡“供奉”的信物,代表著對井底存在的屈服和維係那病態平衡的手段。而嵌入青銅樹的無紅漆銅錢,則代表著“鎮壓”與“封禁”,是建造這巨大墳墓的遠古力量留下的“鑰匙”之一。
現在,一把鑰匙插入了鎖孔,暫時加強了封印,卻也徹底激怒了被封印者。
屏障能撐多久?井底的存在會不會找到其他衝破束縛的方法?那些退去的怪物,是否正在醞釀更可怕的進攻?
她不能坐以待斃。這青銅樹與骨井的平衡太過脆弱,而她,恰好手持著可能打破,也可能加固這平衡的另一把鑰匙。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青銅樹乾上,那個緊鄰著無紅漆銅錢凹槽的、更淺的痕跡。大小、形狀,與她手中的紅漆銅錢完美契合。
將這把代表“供奉”與“侵蝕”的鑰匙,插入這代表“鎮壓”與“封禁”的鎖中,會發生什麼?
是如同掌櫃所做的那樣,暫時“安撫”井底的瘋狂,延續那飲鴆止渴的平衡?還是……會引發某種不可預知的、可能摧毀一切的衝突?
掌櫃臨死前那絕望而複雜的眼神在她眼前閃現。“跑吧……丫頭……”他最後的話語,是提醒,還是另一種形式的欺騙?
殷離深吸了一口冰冷而帶著腐朽甜膩的空氣,掙紮著站起身。她的身體還在因恐懼和之前的靈魂衝擊而微微顫抖,但眼神卻逐漸變得堅定。逃避和等待,結局注定是死亡。唯有冒險一搏,才可能在那近乎為零的幾率中,撕開一條生路。
她走到青銅樹前,伸出微微顫抖的左手,輕輕撫過那嵌入樹乾的無紅漆銅錢,它依舊散發著穩定的、帶著異質溫暖的微光。然後,她抬起了右手,將那枚冰冷、死寂、象征著汙穢與妥協的紅漆銅錢,對準了那個淺色的凹槽。
沒有立刻按下。她最後看了一眼屏障外翻滾的血霧,看了一眼那深不見底、隱藏著瘋狂巨眼的骨井。
然後,她閉上眼,用儘全身的力氣和意誌,將紅漆銅錢,狠狠地按了下去!
“哢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響徹在靈魂深處的機括咬合聲。
預想中的驚天爆炸或光芒萬丈並未出現。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緊接著——
“嗡————————!!!”
兩股截然相反、卻同樣龐大無比的力量,以青銅樹為戰場,轟然對撞!
一股是來自無紅漆銅錢的、古老、浩然、帶著灼熱焚滅氣息的封禁之力;另一股是來自紅漆銅錢的、陰冷、汙穢、充滿侵蝕與瘋狂意味的邪異能量。
青銅樹劇烈地震顫起來,樹乾上那些古樸的符文瞬間亮到極致,又明滅不定!懸掛的鈴鐺、眼球、指骨等物瘋狂地搖擺、碰撞、甚至出現裂紋!整個屏障光幕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劇烈地扭曲、波動,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殷離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猛地推開,重重摔在幾步之外,喉頭一甜,差點噴出血來。
她驚恐地看到,嵌入樹乾的兩枚銅錢,此刻都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無紅漆銅錢紅得如同烙鐵,而紅漆銅錢則散發出一種不祥的、暗沉的血光!兩股光芒如同兩條殊死搏鬥的巨蟒,在青銅樹的紋理間瘋狂纏繞、撕咬、侵蝕!
“咚!!咚!!咚!!!”
井底傳來的不再是悸動,而是瘋狂的、歇斯底裡的撞擊聲!那隻暗紅的巨眼再次在井底浮現,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巨大!眼瞳中的血海漩渦瘋狂旋轉,充滿了脫困的渴望與毀滅一切的暴怒!整個骨井都在搖晃,井壁的骸骨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仿佛隨時會崩塌!
屏障之外,血霧如同沸騰般翻滾!之前退去的怪物們再次湧現,而且數量更多,形態更加扭曲狂亂!它們不再畏懼屏障散發的灼熱氣息,如同飛蛾撲火般,瘋狂地撞擊著那搖搖欲墜的光幕!每一次撞擊,都讓光幕劇烈閃爍,顏色黯淡一分!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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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高大怪物出現在最前方,它麵部的眼狀輪廓幾乎已經完全凝聚成形,一隻充滿純粹惡意的、冰冷的豎瞳,死死鎖定著殷離!它抬起扭曲的手臂,凝聚起一團濃鬱的血色能量,狠狠砸向屏障!
“哢嚓!”
屏障上,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殷離麵色慘白,心沉到了穀底。她最壞的預感應驗了!兩股對立力量的強行碰撞,非但沒有產生新的平衡,反而徹底破壞了青銅樹原有的封禁結構,加速了井底存在的蘇醒,並激怒了所有依附於它的怪物!
她弄巧成拙!親手推倒了最後一堵即將傾塌的牆壁!
“轟隆——!”
客棧方向,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仿佛建築垮塌的巨響!
與此同時,殷離懷裡的那本染血冊子,毫無征兆地變得滾燙!她慌忙掏出,隻見冊子無風自動,瘋狂翻頁,最後停留在某一頁。那上麵的字跡,不再是暗紅色,而是變成了燃燒般的金色!
“陰陽鑰合,封禁重構,非生即死,墟中求路……”
字跡一閃而逝,隨即整本冊子在她手中化為飛灰!
陰陽鑰合?是指這兩枚銅錢?封禁重構?難道不是破壞,而是……一種極端危險的重組?
墟中求路?墟?廢墟?在哪裡?!
就在冊子化為飛灰的瞬間,劇烈震顫的青銅樹發生了異變!
相互撕扯的兩股能量似乎達到了某個臨界點,並沒有互相湮滅,而是猛地向內收縮,在樹乾中心凝聚成一個極其不穩定的、黑白交織的光點!那光點瘋狂旋轉,散發出毀滅性的氣息!
而與之呼應,骨井井底那隻瘋狂撞擊的巨眼,也驟然停止了動作,所有的瘋狂和憤怒都化為了一種……驚疑不定?甚至是一絲……難以置信的……恐懼?
它似乎感知到了某種超出它理解、甚至讓它也感到威脅的變化!
“嗡——!”
黑白光點膨脹了!不是爆炸,而是如同一個黑洞般,開始吞噬周圍的一切!光線、聲音、血霧、甚至是空間本身,都在向那一點扭曲、坍縮!
青銅樹首當其衝,那些懸掛的物件瞬間化為齏粉,樹乾本身也出現無數裂痕,龐大的樹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暗、腐朽!
屏障徹底破碎!
外圍的怪物們發出驚恐的尖嘯,離得近的幾隻瞬間被那無形的坍縮力量扯碎、吸入光點!高大怪物驚駭欲絕,連連後退,試圖逃離。
殷離感到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大吸力從青銅樹的方向傳來,要將她也撕扯進去!她死死抓住地麵,指甲翻裂,泥土和血混合在一起。
完了……
就在她即將被吞噬的最後一刻,那坍縮的中心點,黑白光芒交織最劇烈的地方,空間……裂開了!
不是物理意義上的裂縫,而是一條扭曲的、極不穩定的、由無數破碎景象和混亂色彩構成的……通道?或者說,裂隙!
裂隙的那一頭,景象瘋狂閃爍——時而是一片死寂的灰色荒原,時而是燃燒著幽綠火焰的廢墟,時而又是……殘棺客棧那熟悉的大堂景象!隻是那大堂此刻也在劇烈搖晃,房梁坍塌,地麵裂開,床底滲出的血水如同泉湧!
“墟中求路……”殷離腦中靈光一閃!
這強行重構產生的毀滅性能量,撕開了一條通往“墟”——可能是封印崩潰後的廢墟,也可能是不同空間夾縫——的臨時通道!而生路,就在這極度的毀滅之中!
她必須跳進去!這是唯一的機會!
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掙脫那股吸力,朝著那條不斷扭曲、仿佛隨時會閉合的空間裂隙,縱身一躍!
在她躍入裂隙的瞬間,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看到那高大怪物發出不甘的咆哮,卻被坍縮的力量一點點拉向毀滅。
看到骨井井底,那隻巨大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充滿了無儘的怨恨和一種……仿佛被背叛般的狂怒。
看到整個血霧森林都在崩塌,骸骨樹木成片倒下,大地開裂,猩紅的霧氣如同末日風暴般席卷一切。
然後,所有的景象都被拉長、扭曲,化作一片令人眩暈的混沌色彩和無儘的墜落感。
她墜入了“墟”。
混沌的色彩如同被打翻的油彩桶,在她周圍瘋狂地旋轉、拉扯。沒有上下,沒有左右,隻有失重帶來的強烈眩暈和五臟六腑仿佛被移位的惡心感。殷離感覺自己像一片被卷入風暴的枯葉,在破碎的景象和尖銳的、仿佛空間本身在撕裂的噪音中沉浮。
她看到了燃燒的幽綠火焰舔舐著扭曲的金屬殘骸,看到了灰色的荒原上矗立著無數沒有瞳孔的石像,它們齊刷刷地“注視”著她這個不速之客。更多的時候,是無數記憶碎片般的景象閃過——殘棺客棧搖晃的大堂,血霧森林崩塌的骸骨樹木,地窖裡那尊邪異的神像,以及井底那隻充滿怨恨的巨眼……這些景象如同破碎的鏡片,折射出她剛剛經曆的恐怖,又在下一秒被混沌吞噬。
時間失去了意義。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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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的意識即將被這無儘的混亂徹底撕碎、同化時,一股強大的、定向的排斥力猛地從混沌的某個方向傳來!
“噗——”
像是被從深水中猛地拋出,她重重地摔落在堅硬而冰冷的地麵上,震得她眼前發黑,骨頭像是散架了一般。混沌的色彩和噪音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寂靜,以及一股濃鬱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她劇烈地咳嗽著,掙紮著抬起頭。
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她瞬間忘記了呼吸,忘記了疼痛。
她回到了殘棺客棧的大堂。
但已經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大堂。
這裡仿佛經曆了一場浩劫。桌椅儘數碎裂,木屑和瓦礫混合在一起,牆壁上布滿了深刻的、如同巨爪劃過般的痕跡,有些地方甚至完全坍塌,露出後麵黑黢黢的結構。那盞曾經放在櫃台上的油燈早已不知去向,唯一的光源,來自……地麵。
整個大堂的地麵,不再是木質地板,而是被一層厚厚的、暗紅色的、尚在微微搏動的肉質組織所覆蓋!這組織如同某種活物的內臟,表麵布滿了虯結的血管和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液體,之前聞到的濃鬱血腥和焦糊味正是源自於此。那些碎裂的家具和瓦礫,就半埋在這蠕動的血肉地毯之中。
而原本櫃台的位置,此刻被一個巨大的、由無數殘破棺材板、扭曲的金屬以及……尚未完全消融的人類殘肢……強行糅合而成的怪異“王座”所取代。王座之上,端坐著一個“人形”。
是那個掌櫃。
但他此刻的形態,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的身體膨脹了數倍,皮膚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斷蠕動、流淌著暗紅液體的血肉組織,與他身下的“王座”以及整個大堂的地麵連接在一起,仿佛他就是這恐怖場景延伸出來的一個器官。他的頭顱還算保留著人形,但五官扭曲移位,雙眼一片渾濁的暗紅,沒有瞳孔,隻有純粹的瘋狂和痛苦。他的嘴巴無力地張著,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氣流聲。
他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意識,但身體和靈魂,都已經被那井底存在的力量徹底侵蝕、同化,成為了這片“活體客棧”的核心。
殷離的出現,似乎驚動了他它?)。
那顆扭曲的頭顱,極其緩慢地、帶著骨骼錯位的哢哢聲,轉向了她。暗紅的“眼睛”聚焦在她身上,那氣流聲停頓了一瞬,然後,一個混合著掌櫃原本聲線和某種非人摩擦音的、扭曲怪誕的聲音,從那張開合的嘴裡擠了出來:
“你……回……來……了……”
聲音在大堂裡回蕩,引起地麵那些肉質組織的同步搏動。
“鑰匙……壞……了……平衡……打破……”
它他)抬起一隻已經完全化為血肉觸須的手臂,指向殷離。那觸須的末端,還在滴落著粘稠的液體。
“祂……很……憤怒……需要……新的……容器……”
容器?是指……她?
殷離渾身冰涼,掙紮著想向後退,但腳下那蠕動的肉質地麵傳來一股吸力,讓她難以移動。她看到,周圍的牆壁上,那些爪痕之中,開始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如同血淚。空氣中,那股低沉的、來自井底的嗡鳴再次響起,而且前所未有的清晰、接近!仿佛那口骨井,就在這客棧的地底深處!或者說,這整個客棧,現在就是那口“井”的延伸!
“墟……不是……出口……”扭曲的掌櫃繼續發出怪誕的聲音,帶著一種嘲弄般的憐憫,“是……回廊……最終……都會……回到……原點……回到……祂的……胃囊……”
回廊?原點?胃囊?
難道她拚儘全力,甚至不惜引發毀滅,撕開空間裂隙,最終逃回的,竟然是更加絕望的、已經被井底存在徹底侵蝕的巢穴?!
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她的心臟,一點點收緊。
不!不可能!
她猛地想起那本冊子最後化為飛灰前顯現的金色字跡——“陰陽鑰合,封禁重構,非生即死,墟中求路……”
封禁重構!不是徹底破壞!那強行融合的兩股力量,雖然引發了毀滅性的坍縮,但也確實“重構”了什麼!隻是這重構的結果,並非她所期望的生路,而是將封印的核心,或者說崩潰後殘存的“領域”,轉移、具現化到了這客棧之中?
而“墟中求路”……路在哪裡?!
她的目光瘋狂掃視著這片活體地獄。蠕動的血肉地麵,扭曲的掌櫃王座,滲血的牆壁……哪裡是出路?
突然,她的視線定格在掌櫃那龐大的、與地麵連接的血肉之軀上。在他胸口的位置,那不斷蠕動的組織深處,似乎……鑲嵌著什麼東西?
兩枚銅錢!
無紅漆銅錢與紅漆銅錢!
它們並沒有在空間坍縮中被毀滅,而是不知如何,出現在了這裡,嵌入了這具融合了掌櫃和井底力量的恐怖軀殼之中!兩枚銅錢此刻緊緊靠在一起,無紅漆的那枚散發著極其微弱的、仿佛風中殘燭的紅光,而紅漆的那枚則漆黑如墨,但它們彼此之間,似乎形成了一種極其不穩定、卻又真實存在的能量流轉,如同一個微小而脆弱的太極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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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個!
這就是“重構”後的核心!這就是“路”的鑰匙!它們維持著這個崩潰後領域最後的、畸形的平衡,也可能是……摧毀它,或者再次打開某個通道的關鍵!
似乎察覺到了殷離的意圖,扭曲的掌櫃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整個大堂的血肉組織都隨之劇烈蠕動起來!數條粘滑的血肉觸須從地麵猛地彈起,如同鞭子般抽向殷離!同時,周圍牆壁滲出的血水加速流淌,彙聚成一道道細小的溪流,帶著強烈的腐蝕性,向她腳下蔓延!
殷離瞳孔驟縮,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不顧腳下那令人作嘔的吸力,猛地向旁邊撲倒,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抽來的觸須。觸須砸在她剛才的位置,濺起大團粘稠的液體,地麵被腐蝕出滋滋的白煙。
她連滾帶爬地起身,目光死死鎖定掌櫃胸口那兩枚銅錢。必須拿到它們!或者……摧毀那個平衡!
她拔出一直藏在靴筒裡的、僅剩的一把短匕——這是她行走荒野防身的最後武器。匕首的寒光在這片血肉地獄中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阻……止……她……”扭曲的掌櫃發出指令般的低吼。
更多的觸須從地麵、甚至從天花板上垂落的肉質組織中生出,如同狂舞的毒蛇,從四麵八方襲向殷離!同時,那腐蝕性的血水溪流也加快了速度,試圖將她困死在一個狹小的區域。
殷離如同在暴風雨中掙紮的孤舟,憑借著靈活的身法和一股狠勁,在狂舞的觸須和蔓延的血水中穿梭、閃避。匕首揮舞,砍在觸須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悶響,隻能留下淺淺的傷口,粘稠的血液噴濺出來,帶著強烈的酸性,灼燒著她的手臂和臉頰。
疼痛刺激著她的神經,卻也讓她更加清醒。她看準一個空隙,猛地向前突進,踩著那些蠕動的組織,不顧一切地衝向那血肉王座!
“呃啊——!”
扭曲的掌櫃發出一聲混合著痛苦和暴怒的咆哮,一隻完全由血肉凝聚而成的、巨大無比的拳頭,如同重錘般,朝著殷離當頭砸下!拳頭未至,那帶起的腥風幾乎讓她窒息!
躲不開!
殷離眼中閃過一絲絕望的瘋狂,她不退反進,在拳頭落下的最後一刻,猛地向前魚躍,同時將手中的匕首,用儘全身力氣,投向掌櫃胸口那兩枚嵌在一起的銅錢!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