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唇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歸於一片更深的沉寂。她重新閉上了眼睛,拒絕的姿態冰冷而強硬,如同一扇轟然關閉的、拒絕任何溝通的厚重鐵門。
病房裡死一般的寂靜。蘇玥的抽泣聲哽住了,老趙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而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這令人窒息的冰冷中凝固了。那眼神…那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姿態…是“影”!那個在古寺黑暗甬道裡、在雨林篝火旁投來冰冷一瞥的“影”!那個林晚昏迷前用儘最後力氣警告的“另一個我”!
她真的醒了。而且,徹底主宰了這具身體。那個會對我笑、會依賴我的林晚,被那根青銅巨齒釘穿了肩膀,也被永遠地釘在了過去的血色記憶裡,再也…回不來了嗎?
一種比絕望更深的冰冷,如同劇毒的藤蔓,瞬間纏繞住我的心臟,勒得我無法呼吸。我死死盯著她緊閉的雙眼,那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屬於“林晚”的痕跡,隻剩下令人心膽俱裂的陌生和冰冷。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醫院慘白冰冷的燈光,像一層無法融化的寒霜,覆蓋著病房內死寂的空氣。林晚,或者說“影”,重新閉上了眼睛,仿佛沉入一個我們永遠無法觸及的、冰冷黑暗的深淵。她拒絕交流的姿態,如同一道無形的、布滿尖刺的冰牆,將我們所有人隔絕在外。
老趙和蘇玥最終帶著沉重得幾乎要壓垮他們的擔憂和無奈離開了,病房裡隻剩下我和那個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卻無比疏離的軀體。儀器單調的滴滴聲,在空曠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每一聲都像是敲在緊繃的神經上。
我需要做點什麼。任何事。否則,我會被這巨大的空洞和恐懼徹底吞噬。
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床頭櫃。她的隨身小包放在那裡,沾染著雨林的泥點和暗褐色的、早已乾涸的血跡,像一塊來自地獄的抹布。在古寺那場混亂中,它不知被誰撿了回來。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指尖觸到那冰冷而粗糙的帆布表麵。一種強烈的、近乎自虐的衝動驅使著我。我需要答案。哪怕那答案是血淋淋的、足以將我徹底撕裂的真相。
拉鏈在寂靜中發出細微而刺耳的“嘶啦”聲。包裡東西不多:一個防水袋裝著幾片應急藥,半塊被壓扁的能量棒,一支筆……然後,我摸到了它。
冰冷的金屬外殼,邊緣有些磕碰的痕跡。是林晚的手機。
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指紋解鎖?她的手指…我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拿起她的右手。那隻曾經柔軟、此刻卻布滿詭異老繭的手,冰冷得沒有一絲活氣。我屏住呼吸,用她食指的指尖,輕輕觸碰手機屏幕下方的指紋識彆區。
屏幕亮起幽光。
解鎖了。
屏幕上沒有花哨的壁紙,隻有一片深邃的宇宙星雲圖。我的手指不受控製地點開了那個最普通的備忘錄圖標。
一個加密文件夾赫然在列,標注著一個冷冰冰的單詞:“ocked”。密碼…會是什麼?我腦中一片混亂。嘗試著她的生日,錯誤。我的生日,錯誤。我們相識紀念日,錯誤。
就在絕望幾乎將我淹沒時,一個荒謬又無比清晰的念頭閃過——那個冰冷的眼神,那個名字,“影”。我顫抖著,在密碼框裡輸入了“shado”。
文件夾應聲而開。
裡麵沒有照片,沒有視頻,隻有孤零零的一個文檔,標題是兩個字:《界限》。
指尖冰冷得幾乎失去知覺,我點開了它。
屏幕上跳出的文字,像無數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我的眼球,刺穿我的大腦:
>【林晚:】
>陳默今天又給我帶了那家店的草莓蛋糕,好甜。他笑的時候,眼睛裡有星星。雨林探險?雖然有點怕,但跟他一起,好像也沒那麼可怕了。希望一切順利。我要記下來,下次見到張醫生,告訴他我最近感覺很好,“影子”很久沒出來了。真希望它永遠消失。
>
>【影:】
>愚蠢。蛋糕?嗬。那個叫陳默的男人,看她的眼神像黏膩的糖漿,令人作嘔。探險隊?一群不知死活的蟲子。這片雨林會吞噬他們,連骨頭都不會剩下。林晚的恐懼真是…美味的調味劑。快了,我能感覺到,枷鎖在鬆動…等一個契機,等我徹底撕開這層軟弱的皮囊。殺光他們?或許…是個不錯的開始。先從誰下手呢?那個總是自以為是的隊長?還是…那個礙眼的陳默?讓鮮血染紅這片肮臟的綠色,一定很美。
>
>【林晚:】
>不對!不對!我又忘記了!昨天夜裡…手腕好疼!床單上有泥!還有…血?!不是我乾的!不是我!影!是你!你又出來了!你做了什麼?!求求你…彆傷害他們…彆傷害陳默…我好怕…張醫生,幫幫我…
>
>【影:】
>她發現了?無用的掙紮。那點微弱的抵抗,像蛛網一樣可笑。昨晚隻是小試牛刀,一隻不開眼撞上來的野猴子…捏碎它喉嚨的感覺,真是久違的暢快。林晚的哭喊?背景音樂罷了。快了,我聞到了…那座腐朽寺廟裡的味道,死亡和鐵鏽的味道…那是我的舞台。等聚光燈亮起,好戲…開場。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最後的日期,停留在我們進入古寺的前一天。
“嗡——”
大腦深處仿佛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尖銳的耳鳴瞬間吞噬了周圍所有的聲音。眼前的手機屏幕劇烈地晃動、模糊,那些冰冷的文字卻像烙鐵一樣,帶著滾燙的惡毒,深深地燙進了我的靈魂深處!
溫柔林晚愛陳默。
殺手影想殺光所有人。
不是壓力,不是幻覺,不是疏遠!
是分裂!是寄生!是日夜不息的殘酷戰爭!就在我深愛的女孩身體裡!而我,像個徹頭徹尾的瞎子、傻子!把她深陷地獄的痛苦掙紮,當成了對我的厭倦和疏離!那些深夜的失蹤、手腕的淤青、床單上的泥濘和血跡…所有被忽略的細節,此刻都變成了淬毒的匕首,瘋狂地反噬回來,將我刺得千瘡百孔!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呃…啊…”一聲破碎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嗚咽,不受控製地從我喉嚨深處擠了出來。我猛地用手捂住嘴,身體劇烈地顫抖,胃裡翻江倒海,強烈的惡心感直衝喉嚨。眼前陣陣發黑,我死死抓著冰冷的床頭櫃邊緣,指甲幾乎要摳進金屬裡,才勉強支撐住沒有癱倒在地。
原來她每一次的疏遠和冰冷,都是“影”在掙脫束縛!
原來她每一次的恐懼和淚水,都是“林晚”在絕望求救!
而我…我做了什麼?我隻會愚蠢地困惑、心碎,甚至在心裡埋怨過她的反複無常!
巨大的悔恨和撕裂般的痛苦,如同滔天巨浪,瞬間將我淹沒、撕碎。
“嗬…嗬…”
病床上,傳來極其輕微的、如同破舊風箱拉動的聲音。
我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驚恐地望去。
林晚…不,是“影”…不知何時再次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空洞、冰冷,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井,正直勾勾地盯著我…或者說,盯著我手中緊握的、屏幕還亮著的她的手機。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片死寂的蒼白。但那雙眼睛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緩緩流轉,冰冷、粘稠,帶著一種…被窺探了秘密的、極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怒意?
她沒有說話,隻是那樣看著。氧氣麵罩下,她的呼吸似乎變得略微急促了一些,胸口微弱地起伏著。
一股寒意,比古寺的青銅更冷,比雨林的夜露更刺骨,順著我的脊椎瘋狂上竄,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她知道了!她知道我看到了!她看到了我眼中那無法掩飾的恐懼和…恨意?
那雙冰冷的眼睛裡,似乎掠過一絲極其微弱的、近乎嘲弄的漣漪。隨即,她再次緩緩地、如同慢動作般,閉上了眼睛。仿佛剛才那令人窒息的對視,隻是我的又一個幻覺。
病房裡隻剩下我粗重如同拉風箱般的喘息,和儀器那永恒不變的、冷漠的滴滴聲。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漿,沉甸甸地壓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的鏽味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慘白的醫院燈光,像一個巨大的、冰冷的繭,將我和病床上那個隻剩下冰冷軀殼的人徹底包裹。時間失去了意義,隻剩下儀器單調的滴答聲,如同催命的鼓點,敲打在早已麻木的神經上。
老趙和蘇玥來過又走,帶著食物和小心翼翼的詢問,他們的聲音像是隔著一層厚重的水幕傳來,模糊不清。我隻是搖頭,沉默得像一塊石頭。我的世界,在那份染血的手機備忘錄被打開的瞬間,已經徹底崩塌,隻剩下冰冷的廢墟和呼嘯的寒風。
老趙最終重重地歎了口氣,寬厚的手掌用力按了按我的肩膀,那力道帶著一種無言的沉重和理解:“陳默…彆垮了。林晚…她還需要你。”他的目光掃過床上那毫無生氣的蒼白身影,眼中同樣充滿了沉痛和無力,“我們會想辦法,找最好的醫生…”
我扯動了一下嘴角,想擠出一個表示“我知道”的表情,卻發現麵部肌肉僵硬得如同凍土。我的目光越過老趙的肩膀,落在床頭櫃上那個沾著泥濘和暗褐色血漬的帆布背包上。那是我和林晚共同的探險背包,經曆了雨林的洗禮和古寺的血腥。
“趙哥,”我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連自己都覺得陌生,“幫我…把包拿過來。”
老趙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還是依言將那個沉甸甸、臟兮兮的背包遞到我麵前。
我接過來,背包粗糙的麵料摩擦著掌心。我拉開主拉鏈,裡麵塞滿了各種探險裝備:繩索、岩釘、強光手電、急救包…還有我們探險隊的徽章。那枚徽章設計得很簡單,金屬質地,中心是抽象的指南針圖案,邊緣刻著一圈小字:“無畏者探險協會”。
我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冰涼的金屬徽章。上麵沾著幾點早已乾涸、變得暗紅的斑點——是林晚的血。在古寺那地獄般的瞬間,在她被青銅巨齒貫穿、鮮血噴濺時,沾染上去的。
一股尖銳的刺痛猛地攫住了心臟。我用力一扯!
“嗤啦——”
徽章連同固定它的魔術貼底座,被我從背包肩帶上硬生生撕了下來。金屬邊緣刮破了魔術貼的纖維,發出刺耳的聲響。
老趙和蘇玥都愣住了,不解地看著我。
我沒有解釋。隻是緊緊攥著那枚沾染著林晚鮮血的徽章,冰冷的金屬硌著掌心,那點暗紅的血跡如同烙印般灼熱。然後,我緩緩站起身。身體因為久坐和巨大的精神衝擊而有些搖晃,但我站得很穩。
我的目光最後一次落在病床上。氧氣麵罩下,那張臉依舊蒼白、死寂。但我知道,在那層脆弱的皮囊之下,潛伏著一個冰冷、嗜血的怪物——“影”。她隨時可能徹底醒來,掙脫這暫時的虛弱,將蘇玥、老趙、將這裡的一切…甚至將那個被囚禁在靈魂深處的、真正的林晚…徹底毀滅。
不能再等了。一絲一毫的猶豫,都可能帶來無法挽回的結局。
我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這病房裡所有絕望的空氣都吸進肺裡,然後碾碎。再緩緩吐出,連同最後一絲軟弱的遲疑。
轉身。沒有再看老趙和蘇玥驚愕擔憂的臉。我的腳步異常沉重,卻又帶著一種破釜沉舟般的決絕,一步一步,踏在冰冷光滑的醫院地板上,走向門口。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又像是踏碎過往所有虛幻的溫情。
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病房內慘白的光線和儀器冰冷的滴答聲。
走廊的燈光同樣慘白,卻似乎帶著一絲外麵的氣息。我停下腳步,低頭,攤開掌心。
那枚染血的探險隊徽章靜靜地躺在那裡,金屬的冰冷和血漬的暗紅,構成一幅殘酷的圖騰。
手指收緊,金屬的棱角深深陷入掌心,帶來清晰的痛感。我將它,連同那破碎的過去和無儘的痛苦,死死地攥緊。
然後,我抬起頭,看向走廊儘頭那片被城市燈光微微映亮的、未知的黑暗。
歸魂草。
傳說中生長在極淵之底,沐浴黃泉陰風,能縫補破碎之魂的禁忌之物。
無論它在天涯海角,在九幽之下,在刀山火海之中…
我來了。
喜歡都市民間恐怖靈異故事集請大家收藏:()都市民間恐怖靈異故事集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