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生澀早已褪去。刻錄那些承載著血淚與隱秘的金屬信息片,對我而言並非難事。血衣樓賦予的精準控製力,讓我很快便超越了那些孩子。指尖的刻刀在特製金屬片上劃出穩定流暢的線條,將那些來自卷宗深處的罪惡、不公與黑暗,濃縮成一個個冰冷而精確的符號。每一次刻錄,指尖傳來的細微震動,都像在觸摸這座城市最肮臟的脈搏。那些被權貴掩蓋的醜聞,被金錢扭曲的正義,被暴力碾碎的弱小……化作冰冷的金屬信息,經由特殊的渠道,流向那些有能力、也有意願撕開黑暗一角的人手中。
行動,是另一把更鋒利的刀。血衣樓錘煉出的殺人技,在陸知遠的調度下,被賦予了截然不同的意義。不再是抹殺,而是“矯正”。
城東,富麗堂皇的“金玉滿堂”私人會所。目標是一個披著慈善家外衣、實則掌控著龐大地下器官販賣網絡的巨鱷。奢華的包廂裡,煙霧繚繞,笑聲狎昵。我偽裝成新來的高級侍應生,端著醒好的紅酒,低眉順眼地靠近。目標正摟著一個妖豔女子,唾沫橫飛地吹噓著他的“善舉”。就在他仰頭灌下一大口烈酒、喉結滾動的瞬間,我的指尖,隔著托盤下柔軟的絨布,以肉眼難辨的速度輕輕一彈。一根細如牛毛、淬有強效肌肉鬆弛劑的毒針,精準地沒入他頸側一個被衣領遮掩的舊疤痕位置。
效果立竿見影。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手中的酒杯“哐當”一聲砸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殷紅的酒液如同鮮血般蔓延。他想驚呼,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怪響,身體如同被抽掉骨頭的軟泥,不受控製地向前癱倒,正巧一頭栽進麵前盛滿滾燙藥膳湯的紫砂大湯缽裡!滾燙的湯汁四濺,引發一片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驚呼。
“張總!張總你怎麼了?”
“快!快叫救護車!”
“心臟病!肯定是心臟病犯了!”
混亂瞬間爆發。沒人注意到那個動作僵硬、似乎也被嚇傻了的侍應生,早已悄無聲息地退到了包廂最不起眼的角落,然後如同融入背景的陰影,消失在慌亂的人群之後。第二天,關於“慈善家”張某因突發急病、在私人會所意外溺亡的新聞占據了小報頭條。同時,幾份關於他名下基金會資金異常流向和器官交易鏈條的關鍵證據,匿名出現在了警署署長的辦公桌上。
另一次,目標是盤踞城南碼頭多年、以暴力壟斷物流、壓榨碼頭工人的“海蛇幫”老大。他生性多疑,身邊保鏢如雲,出入都乘坐特製的防彈車。陸知遠的情報顯示,他有個不為人知的怪癖——每周三深夜,會獨自一人去碼頭廢棄的七號倉庫區,祭拜他早年失足落海淹死的雙胞胎弟弟。
深夜的碼頭,海風帶著濃重的鹹腥和鐵鏽味。廢棄的七號倉庫區如同巨大的鋼鐵墳場,在慘淡的月光下投下幢幢鬼影。我如同壁虎般攀附在高聳的龍門吊鏽跡斑斑的鋼架上,呼吸與海風融為一體。下方,目標那臃腫的身影果然出現了,隻帶了兩個心腹保鏢。他走到一處相對開闊的堆場,麵朝漆黑的大海,點燃香燭,擺上祭品,開始喃喃低語。
機會稍縱即逝。我悄無聲息地滑下鋼架,落地無聲。身體緊貼著冰冷潮濕的集裝箱壁移動,如同真正的幽靈。就在目標低頭鞠躬、兩個保鏢的視線被他的身體和嫋嫋青煙短暫遮擋的瞬間,我從集裝箱的陰影中暴起!速度快到極限,目標甚至來不及反應!右手並指如刀,灌注全力,狠辣無比地劈砍在他後頸的啞門穴上!左手同時閃電般探出,兩枚浸染了強力神經毒素的細針,精準地刺入旁邊兩個保鏢因驚愕而微張的嘴角內側!
三個動作,一氣嗬成,快如雷霆!
目標的身體猛地一僵,哼都沒哼一聲,直挺挺地向前撲倒,正砸在燃燒的香燭上!火星四濺!兩個保鏢身體同時劇烈抽搐,口吐白沫,瞬間失去意識癱軟在地。
我毫不停留,迅速將目標的身體翻過來,用他祭拜用的酒水潑灑在他胸前,偽造出醉酒失足滑倒、意外引燃衣物的假象。然後,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融入倉庫區更深的黑暗,消失在海風之中。第二天,碼頭工人中流傳起“海蛇”遭了報應、在祭拜弟弟時意外引火自焚的消息,暗中拍手稱快。而“海蛇幫”群龍無首,內部火並,迅速分崩離析。
每一次行動,都像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既要達成浮魔坊“矯正”的目的,製造出無懈可擊的“意外”或“自然死亡”現場,又要小心翼翼地抹除所有浮魔坊介入的痕跡,更要防備血衣樓無處不在的耳目。每一次成功,都意味著在血衣樓的死亡名單上,我的名字被刻得更深、更紅。陸知遠的目光始終沉靜,帶著無聲的信任和一種洞悉一切的悲憫。這份信任,比任何鞭策都更沉重。
血衣樓的反撲,如同預料中的暴風雨,雖遲但必至,且比想象中更為酷烈。
負責與我單線聯絡的“灰隼”,那個在黑市邊緣謹慎遊走的情報掮客,被發現了。發現他的不是彆人,正是血衣樓負責追蹤叛徒的“獵犬”小組。他們用最殘忍的手段撬開了他的嘴,得到了我近期活動區域的關鍵信息。雖然“灰隼”所知有限,但這足以讓血衣樓的絞索驟然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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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一座廢棄的、彌漫著化工廢料刺鼻氣味的舊工廠區,成了臨時的安全屋。巨大的鏽蝕反應釜如同沉默的鋼鐵巨獸,管道如同扭曲的血管,在慘淡的月光下投下猙獰的陰影。我剛剛完成一次針對黑心藥商的行動,正藏身於一處管道交錯的狹窄空隙中,處理手臂上被對方垂死掙紮時用匕首劃開的一道不深卻火辣辣的傷口。
空氣中彌漫的化學廢料氣味掩蓋了血腥,卻掩蓋不了那驟然降臨的、如同實質般的冰冷殺意!
沒有腳步聲,沒有預警。隻有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混合著舊工廠固有的腐臭,毫無征兆地從四麵八方彌漫開來,如同粘稠的沼澤,瞬間將這片區域吞噬!
心臟驟然縮緊!幾乎是本能反應,我猛地將身體向管道更深、更扭曲的陰影中蜷縮進去!屏住呼吸,將心跳壓製到極限的微弱。
一道身影,如同從地獄血池中爬出的惡鬼,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不遠處一個巨大的廢棄儲料罐頂部。月光吝嗇地勾勒出他魁梧的輪廓——正是血梟!他依舊穿著那件吸儘光線的黑色皮質風衣,寬大的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麵容。但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刺鼻,更……新鮮!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瘋狂的屠戮。
他靜靜地站在高處,像一尊冰冷的殺戮雕像。沒有四處張望,沒有搜索的動作。他隻是……靜靜地“感受”著。
時間在極致的死寂和刺鼻的血腥中緩慢流淌,每一秒都像被拉長、凝固。冷汗,不受控製地從額角滲出,順著鬢角滑落,帶來冰涼的癢意。
突然,血梟動了。他沒有看向我藏身的方向,而是緩緩地、極其刻意地抬起了右手。那隻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裡,赫然抓著一把東西!
借著慘淡的月光,我看清了——那是一把女人的長發!發絲淩亂,沾染著大片大片黏稠的、尚未完全乾涸的暗紅色!發根處,甚至還粘連著一小塊帶著血絲的頭皮!
嗡的一聲!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是“夜鶯”裡和我同期、代號“畫眉”的女孩!那個總是偷偷在訓練間隙哼著小調、夢想著有朝一日能離開血衣樓去開間花店的女孩!她……她負責的是城西的線!血梟找到了她!用最殘忍的方式……
“冷月……”血梟低沉沙啞的聲音,如同生鏽的鋸子在骨頭上摩擦,在這死寂的工廠廢墟裡幽幽響起,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貓捉老鼠般的戲謔,“‘畫眉’的歌聲……太吵了。我幫你……讓她永遠安靜了。”他隨意地鬆開手,那束沾滿鮮血和頭皮的長發輕飄飄地落下,掉在下方鏽蝕的鐵板上,發出輕微卻刺耳的聲響。
“還有那個總在鐘表鋪門口曬太陽的老瘸子……”血梟的聲音繼續傳來,冰冷得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他的舌頭太長,說了太多不該聽的‘滴答’聲……我也順便……幫他修好了。”
老鐘表匠!那個在古董街傳遞信息的節點!他也……
無邊的怒火混雜著冰冷的恐懼,如同毒藤瞬間纏緊了心臟!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克製而微微發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感,才勉強壓住那幾乎要破喉而出的嘶吼!血梟!他在用這種方式逼我!逼我現身!用同伴的鮮血和屍骸鋪路!
“出來吧,冷月。”血梟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極地的寒風,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赤裸裸的死亡威脅,“你的遊戲,該結束了。樓裡……有新的‘功課’等著你回去‘溫習’呢……用那些小東西的血,溫習!”
“小東西的血”!最後四個字,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紮進我的耳膜!那些孩子!那些被烙印、被當成“廢料”的孩子!血衣樓果然在用他們的血修煉邪功!血梟此刻的威脅,撕下了最後一層遮羞布!
藏身的管道縫隙,此刻如同冰冷的鐵棺。血梟那帶著血腥味的威脅,像毒蛇一樣鑽進耳朵,冰冷地纏繞著心臟。同伴慘死的畫麵在腦中翻騰,但比這更刺骨的,是那句赤裸裸的“用那些小東西的血溫習”!那些孩子頸側猙獰的烙印,他們專注刻錄時清澈的眼神……與血梟口中那血腥的“功課”重疊在一起,瞬間點燃了胸腔裡積壓的所有憤怒和冰冷的殺意!
不能再躲了。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那些再也無法歌唱的“畫眉”,是為了那些還在血衣樓魔爪下掙紮的孩子!
就在血梟話音落下的瞬間,我動了!不是逃離,而是進攻!身體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從狹窄扭曲的管道陰影中暴射而出!目標直指高踞於儲料罐頂端的血梟!人在半空,右手在腰間一抹,三枚淬毒的菱形飛鏢帶著尖銳的破空厲嘯,成品字形,撕裂空氣,直取血梟上中下三路要害!同時左手一揚,一枚特製的強光震撼彈脫手而出,射向血梟身側的空檔——不求擊中,隻為乾擾!
“哼!找死!”血梟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麵對激射而至的飛鏢和強光彈,他竟不閃不避!寬大的黑色風衣驟然鼓蕩!一股肉眼可見的、帶著濃烈血腥氣的暗紅色氣勁猛地從他體內爆發出來,如同一個瞬間膨脹的血色氣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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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
三枚淬毒飛鏢撞上那層詭異的血色氣勁,如同撞上銅牆鐵壁,發出清脆的金鐵交鳴之聲,竟被硬生生彈飛,火星四濺!而那枚射向側方的強光震撼彈,也被這股爆發的血色氣勁掃中,偏離了預定軌跡,在遠處空中轟然炸開,刺目的白光和爆鳴隻照亮了血梟猙獰的側影,未能對他造成分毫影響!
好詭異的功法!這絕不是血衣樓傳授的東西!那股濃烈到實質的血腥氣……是邪功!
血梟擋下攻擊,風衣下擺獵獵作響,如同嗜血的蝠翼。他居高臨下,眼中爆射出殘忍的凶光:“看來,需要幫你‘回憶’一下血衣樓的規矩了!”話音未落,他魁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罐頂消失!
不是消失!是速度太快!一股惡風帶著刺鼻的血腥味,瞬間撲至麵門!血梟那戴著黑手套的鐵拳,裹挾著粘稠的暗紅色氣勁,如同從地獄血池中轟出的隕石,撕裂空氣,直砸我的頭顱!拳未至,那股陰冷、邪惡、帶著強烈精神侵蝕的壓迫感已經先一步攫住了心神!
太快了!根本來不及格擋!千鈞一發之際,我猛地擰腰旋身,將血衣樓錘煉出的柔韌身法發揮到極致!身體幾乎貼著那恐怖的拳風向後仰倒,冰冷的拳風擦著鼻尖掠過,刮得臉頰生疼!同時,左腳灌注全力,如同毒蠍擺尾,狠狠向上撩踢,直踹血梟持拳的手腕!
“啪!”
腳腕精準地踢中了!然而,觸感卻如同踢中了一塊燒紅的生鐵!一股狂暴、陰冷、帶著強烈腐蝕性的邪異力量順著接觸點猛衝而入!整條左腿瞬間劇痛、酸麻,幾乎失去知覺!身體被巨大的反震力掀飛出去,重重撞在身後一個巨大的、鏽蝕的廢棄反應釜上!
“轟!”金屬的悶響在寂靜的工廠裡回蕩。喉頭一甜,一股腥熱的液體湧了上來,又被強行咽下。左腿傳來鑽心的疼痛,仿佛骨骼都被震裂了。
血梟的身影在月光下緩緩凝實,他甩了甩手腕,似乎隻是撣掉一點灰塵。他一步步逼近,腳步聲在空曠的工廠裡如同喪鐘敲響,眼中是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和殘忍:“就這點能耐?看來浮魔坊的‘正義’,把你的骨頭都泡軟了!”他猛地加速,再次撲來,雙拳齊出,暗紅色的血腥氣勁如同兩條擇人而噬的毒蟒,帶著刺耳的呼嘯,封鎖了我所有閃避的空間!
避無可避!隻能硬拚!我強忍左腿劇痛,身體在反應釜上猛地一蹬,不退反進!右手閃電般拔出藏在靴筒裡的短刃——那是一把浮魔坊特製的、帶有高頻震蕩切割能力的匕首!匕首在月光下劃出一道幽藍的弧光,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迎向那兩條恐怖的血色氣蟒!左手則同時探出,三根細如牛毛、淬有神經阻斷劑的毒針,無聲無息地射向血梟因發力而暴露的咽喉!
硬碰硬!以傷換傷!這是唯一的生路!
噗!嗤啦!
匕首的幽藍弧光與血色氣蟒狠狠碰撞!預想中的金鐵交鳴並未出現!高頻震蕩的匕首如同熱刀切黃油,竟硬生生切開了那粘稠邪異的血色氣勁!但氣勁中蘊含的恐怖力量依舊如同重錘般傳來!手臂劇震,虎口瞬間崩裂,鮮血淋漓!匕首幾乎脫手!
與此同時,那三根毒針也射中了目標!然而,就在針尖即將刺入血梟咽喉皮膚的刹那,他頸部的肌肉如同活物般詭異地蠕動、硬化!毒針如同射中了堅韌的橡膠,發出“篤篤”幾聲輕響,竟被硬生生彈開,隻留下幾個微不可察的白點!
“雕蟲小技!”血梟獰笑,被切開的氣勁並未消散,反而更加狂暴地席卷而來!巨大的衝擊力狠狠撞在胸口!
“噗——!”再也無法壓製,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再次被狠狠砸飛,撞穿了一排早已腐朽的木箱,重重摔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碎石和木屑刺入皮肉,眼前陣陣發黑,劇痛席卷全身,胸骨仿佛碎裂,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火辣辣的痛楚。短刃脫手飛出,落在不遠處。
血梟魁梧的身影在彌漫的灰塵中緩緩逼近,如同索命的魔神。他俯視著倒在地上、口鼻溢血的我,眼中沒有絲毫憐憫,隻有冰冷的嘲弄和即將完成任務的快意:“結束了,叛徒。你的血,正好用來澆灌下一批‘苗子’!”他緩緩抬起右腳,那隻沾滿泥濘和不知名血漬的厚重軍靴,帶著千鈞之力,朝著我的頭顱狠狠跺下!要將一切終結!
死亡的陰影如同實質般籠罩而下!軍靴的陰影在視野中急速放大,帶著碾碎一切的恐怖力量!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
咻!咻!咻!
三道尖銳到刺破耳膜的厲嘯,毫無征兆地從三個截然不同的刁鑽角度撕裂夜空!那不是子彈的聲音,而是某種特製弩箭以極限速度破空時發出的死亡尖鳴!
目標不是地上的我,而是血梟抬起的右腿、支撐的左膝,以及他因發力而暴露的腰眼!
時機刁鑽到了極致!正是血梟舊力已發、新力未生、全身重心都壓在那致命一腳上的瞬間!他就算能硬抗,也必然重心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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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梟眼中凶光爆閃!顯然沒料到還有埋伏!跺下的右腳硬生生在半空一滯!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柔韌角度猛地擰轉!那魁梧的身軀展現出與其體型完全不符的詭異靈動!同時,他身上那層暗紅色的粘稠氣勁再次洶湧爆發!
噗!噗!噗!
三聲沉悶的撞擊聲幾乎同時響起!兩支射向他腿部的弩箭被血色氣勁彈飛,火星四濺!但射向腰眼的那一支,角度太過刁鑽,時機拿捏得妙到巔毫,竟然穿透了倉促間未能完全凝聚的血色氣勁邊緣,狠狠紮進了他腰側的皮肉!雖然入肉不深,被堅韌的肌肉和風衣內襯卡住,但箭簇上顯然淬了劇毒!
“呃啊——!”血梟發出一聲痛苦而暴怒的嘶吼!身體踉蹌了一下,腰側的傷口瞬間傳來麻痹和灼燒感!他猛地扭頭,凶戾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掃向弩箭射來的方向——那是三處被巨大廢棄機械遮擋的黑暗角落!
“浮魔坊的雜碎!”他怒吼一聲,聲音如同受傷的野獸。腰間的麻痹感讓他意識到危險,再糾纏下去,情況隻會更糟。他怨毒無比地瞪了一眼地上重傷的我,又掃了一眼弩箭射來的黑暗,眼中充滿了不甘和暴虐。
“這筆賬……老子記下了!”他低吼一聲,不再戀戰,猛地一腳踹在旁邊一個巨大的鏽蝕齒輪上!沉重的齒輪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砸向我倒地的位置!同時,他魁梧的身體借著反震之力,如同炮彈般向後倒射,幾個起落,便融入工廠深處更濃重的黑暗,消失不見,隻留下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和暴戾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
沉重的鏽蝕齒輪帶著死亡的呼嘯當頭砸下!我強提一口氣,身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猛地向側方翻滾!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齒輪狠狠砸在我剛才躺倒的位置,火星和碎石四濺!巨大的衝擊波將我的身體再次掀飛,重重撞在另一堆廢棄的金屬零件上,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冰冷。無邊的冰冷和沉重的黑暗包裹著我。意識如同沉在深海的碎片,時而被刺骨的寒意激醒,時而又被沉重的傷痛拖入更深的混沌。斷斷續續的片段在黑暗中閃現:血梟獰笑的臉,那沾著“畫眉”頭皮和鮮血的頭發,腰側劇痛的傷口,還有……那三道撕裂死亡陰影的救命弩箭……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微弱的光線刺破了沉重的黑暗。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鉛,我艱難地睜開一條縫隙。
模糊的視野逐漸清晰。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由粗糲岩石構成的穹頂,懸掛著浮魔坊那種光線穩定柔和的奇特汽燈。空氣裡彌漫著消毒藥水、草藥苦澀,還有一絲淡淡的血腥氣混合的味道。身下是堅硬的石床,鋪著乾淨的布單。
這裡是……浮魔坊的地下核心區域?我活下來了?
嘗試移動身體,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瞬間從胸口、左腿蔓延開來,如同被無數燒紅的鋼針同時穿刺!喉嚨裡湧上一股腥甜,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
“彆動。”一個溫和而沉穩的聲音在床邊響起。
我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到陸知遠坐在床邊的石凳上。他換了一身素色的布衣,臉色比平日略顯蒼白,眼下帶著淡淡的青影,顯然也耗費了心力。他手裡端著一個粗糙的白瓷碗,裡麵是冒著熱氣的深褐色藥汁。他看著我,眼神裡沒有責備,沒有質問,隻有一種深沉的關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你的肋骨斷了兩根,左腿脛骨骨裂,內腑也有震蕩。能活下來,是運氣。”他將藥碗放在旁邊的小石桌上,聲音平緩,“也是‘灰隼’和老鐘頭……用命換來的情報及時。”
灰隼……老鐘頭……那兩個名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心臟一陣抽搐。他們……果然是為了掩護我……
“血梟……他……”我張了張嘴,聲音嘶啞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他中了‘蝕骨青’,箭毒入體,雖不致命,但也夠他消受一陣子了。”陸知遠平靜地說,眼中卻閃過一絲冰冷的銳芒,“他逃了,帶著傷。短時間內,血衣樓的追捕會有所收斂,但……絕不會停止。”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更加凝重,甚至帶著一種沉重的悲愴:“我們截獲了血衣樓內部一條加密指令。他們……要提前進行下一輪‘血祭’。”他緩緩吐出的兩個字,帶著地獄般的寒意,“就在三天後的子夜,‘血池’禁地。對象……是這一批篩選出的二十七個‘丙等’幼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