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清晰得如同毒蛇吐信的、帶著非人冰冷和粘膩質感的嘶聲,直接鑽進了我的腦海,蓋過了那尖銳的嗡鳴:
“養…料…”
下一秒,那恐怖的吸力驟然增強了十倍!我的身體完全不受控製,如同被卷入漩渦的樹葉,朝著艾米麗,朝著她身後那搏動著的黑色核心,被猛地拖拽過去!
強光手電在地麵瘋狂旋轉,將整個地窖切割成無數晃動的、光怪陸離的碎片地獄。在那些破碎的光影中,艾米麗黑洞般的眼睛死死“盯”著我,纏繞她的藤蔓如同燒紅的烙鐵血管,瘋狂搏動!而她身後,那由無數粗壯墨黑根須構成的巨大巢穴深處,一團巨大無比、緩慢搏動著的、由深黑色粘液構成的活體核心徹底暴露!它蠕動著,每一次收縮都牽動整個地窖的震顫和那撕裂耳膜的億萬金屬昆蟲振翅般的尖嘯!艾米麗的身體,就是這恐怖核心汲取外界養分的臍帶!
“養…料…”
那非人的、冰冷粘膩的嘶聲直接在我腦海中炸響!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吸力驟然增強了十倍!我如同卷入深海漩渦的樹葉,身體完全失控,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狠狠拖拽著,雙腳離地,朝著艾米麗,朝著那搏動著的、散發著無儘饑餓與邪惡的黑色核心猛撲過去!濃烈到極致的甜腥腐爛氣息如同粘稠的油脂,瞬間灌滿了我的口鼻!
“不——!”絕望的嘶吼被淹沒在尖嘯中。戰術手斧還死死攥在手裡,冰冷的金屬是我唯一能抓住的實體。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的恐懼和悲痛!就在身體即將撞上艾米麗那抽搐的身體、即將被那無數燒紅的藤蔓觸手纏繞吞噬的瞬間——
背包!固體燃料塊!工業酒精!
羅伊最後那恐懼的眼神,馬克指尖下永恒的螺旋,艾米麗乾裂嘴唇發出的最後音節…所有的畫麵在死亡威脅下瞬間凝聚成一道刺目的閃電!
拚了!
身體還在被拖拽,但我用儘腰腹最後的力量,在半空中猛地扭身!左手如同毒蛇出洞,不顧一切地探向身後的戰術背包!手指瞬間摸到了那個硬邦邦的方塊——固體燃料塊!同時,另一隻手也閃電般探入背包側袋,抓住了那瓶冰冷光滑的工業酒精!
來不及思考!來不及瞄準!
就在我的指尖即將觸碰到艾米麗冰冷灰敗的手臂,那燒紅的藤蔓即將纏繞上我的脖頸的千鈞一發之際——
我猛地將整瓶高濃度工業酒精,朝著艾米麗身後那搏動著的黑色核心,狠狠地潑了過去!
嘩啦——!
刺鼻的、濃烈的酒精氣味瞬間炸開,暫時壓過了那令人作嘔的甜腥!透明的液體如同暴雨,劈頭蓋臉地澆在那巨大的、緩慢搏動的黑色粘液核心之上!也淋濕了纏繞在艾米麗身上的部分藤蔓!
那黑色核心劇烈地一顫!仿佛被滾燙的油澆中!它搏動的節奏瞬間被打亂!表麵那些不斷鼓脹塌陷的粘液泡發出“滋滋”的輕微腐蝕聲!纏繞艾米麗的藤蔓也如同被燙到般猛地一縮!
就是現在!
那股恐怖的吸力出現了極其短暫的、不到半秒的凝滯!
這轉瞬即逝的生機被我死死抓住!我借著身體被拖拽的最後一點慣性,猛地將手中那塊沉甸甸的固體燃料塊,用儘全身力氣,朝著那被酒精淋濕、劇烈顫抖的黑色核心中心,狠狠砸了過去!
燃料塊脫手的瞬間,我的另一隻手已經掏出了防風打火機!
“嚓!”
清脆的摩擦聲在尖嘯聲中微弱卻無比清晰!
一簇明亮的橘黃色火苗,在黑暗中跳躍而出!
沒有一絲猶豫!我將那跳躍的火苗,朝著剛剛脫手、正飛向黑色核心的固體燃料塊,猛地拋了過去!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火苗在空中劃出一道微弱的弧線。
燃燒的固體燃料塊,如同隕星,精準地砸入了那團巨大、粘稠、被酒精浸潤的黑色核心!
轟——!!!
一團耀眼到無法直視的橘紅色火球,在地窖的核心位置猛烈爆發!瞬間吞噬了那搏動的黑色粘液!爆炸性的火焰帶著狂暴的熱浪,如同憤怒的太陽在地底誕生,瘋狂地席卷開來!
“嗷——!!!”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淒厲、都要痛苦、都要充滿無儘憤怒和恐懼的非人尖嘯,從燃燒的核心深處迸發出來!那聲音不再是億萬昆蟲振翅,而是無數靈魂在煉獄火焰中同時被灼燒、被撕裂的終極哀嚎!震得整個地窖如同發生了十級地震!頭頂的岩層簌簌落下碎石和塵土!牆壁上覆蓋的黑色菌毯瞬間焦黑卷曲!那些粗壯的藤蔓根須在火焰中瘋狂扭動、抽搐,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巨蛇,發出劈啪的爆裂聲!
恐怖的吸力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狂暴的、向外猛烈膨脹的衝擊波!
“呃!”我的身體被這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掀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幾米外布滿黑色苔蘚的濕滑地麵上,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灼熱的氣浪舔舐著皮膚,帶來火辣辣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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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掙紮著抬起頭,強忍著眩暈和劇痛。眼前的景象如同地獄的畫卷。
那巨大的黑色核心在烈焰中瘋狂地扭動、收縮!粘稠的黑色物質在高溫下迅速焦化、碳化,發出刺鼻的惡臭!火焰沿著淋了酒精的藤蔓瘋狂蔓延,如同點燃的導火索,瞬間吞噬了纏繞在艾米麗身上的那些“臍帶”!燒紅的藤蔓在火焰中痛苦地斷裂、崩解!
艾米麗的身體失去了藤蔓的支撐,軟軟地向前撲倒,摔在離我不遠的地麵上。火焰在她周圍燃燒,暫時阻隔了那核心的吸力。
“艾米麗!”我嘶喊著,不顧一切地爬起來,撲到她身邊。她的身體依舊冰冷,皮膚下那些暗紅色的蛛網脈絡在火焰的映照下似乎更加清晰,搏動得更加狂亂!但她那雙黑洞般的眼睛…閉上了。乾裂的嘴唇微微張開,仿佛還殘留著最後一絲氣息。
來不及檢查!那燃燒的核心雖然受創,但並未徹底毀滅!它在烈焰中發出更加暴怒的嘶吼,更多的、未被火焰波及的粗壯藤蔓根須如同狂怒的巨蟒,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從四麵八方朝著我和艾米麗狠狠抽打、纏繞過來!碎石如雨點般從頭頂墜落!整個地窖在劇烈燃燒和核心的瘋狂掙紮中搖搖欲墜!
“走!必須走!”求生的本能瘋狂呐喊。我一把抓住艾米麗冰冷的手臂,用儘全身力氣將她沉重的身體拽起,半拖半抱地架在自己肩上!她的身體軟綿綿的,毫無生氣,像一具沉重的布偶。
戰術手斧還在!我揮舞著它,狠狠劈開一根從側麵抽來的、帶著火星的藤蔓!噗嗤!粘稠的、燃燒著的汁液飛濺!背包!我反手摸索,抽出那塊備用的固體燃料塊!點燃它!朝著身後瘋狂追來的藤蔓和那片燃燒的核心區域,狠狠扔了過去!
轟!
又一團火焰爆開!暫時阻隔了追擊!
強光手電!它在不遠處的苔蘚地上滾動,光束刺破濃煙!我踉蹌著衝過去抓起它,光束掃過,照亮了來時的陡峭台階!
“撐住!艾米麗!我們出去!”我對著肩上毫無反應的軀體嘶吼,更像是給自己打氣。拖著艾米麗,揮舞著手斧劈砍阻擋的藤蔓殘骸和墜落的碎石,朝著那盤旋而上的台階亡命狂奔!
背後是滔天的烈焰和核心暴怒的尖嘯!頭頂是不斷坍塌的岩層!腳下是濕滑的苔蘚!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艾米麗的重量幾乎要將我壓垮,呼吸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煙和灼熱的痛楚。手電的光柱在濃煙和混亂中瘋狂晃動,如同我瀕臨崩潰的神經。
“不能停!不能停!”羅伊最後那聲泣血的“快跑!”仿佛就在耳邊炸響。我咬碎了牙,口腔裡彌漫開濃重的血腥味,壓榨出身體裡最後一絲潛能,拖著艾米麗,手腳並用地向上攀爬!滾燙的碎石砸在背上、手臂上,帶來鑽心的疼痛,卻遠不及身後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地獄烈焰和核心的咆哮!
終於!台階的儘頭!那扇刻著螺旋圖案的低矮拱門出現在手電光暈中!拱門外,圓形房間的火光也映照了進來——我投擲的第一塊燃燒的燃料顯然也引燃了上層房間的部分枯藤殘骸!
衝!衝出去!
我幾乎是連滾爬爬地拖著艾米麗衝出了拱門!身後,地窖深處傳來一聲更加沉悶、如同大地心臟被撕裂般的巨響!整個地麵劇烈地一震!一股更加濃烈的黑煙混合著刺鼻的焦糊惡臭從拱門內噴湧而出!那恐怖的尖嘯聲戛然而止,仿佛被徹底掐斷了喉嚨!
塌了?那核心…被徹底埋葬了?
沒有時間確認!圓形房間裡,火焰沿著牆壁和地麵散落的枯藤殘骸四處蔓延,濃煙滾滾!熱浪撲麵!那扇巨大的橡木門就在前方!
“走!”我嘶啞地吼著,拖著艾米麗,如同穿越火線,朝著橡木門衝去!燃燒的藤蔓殘骸帶著火星在身邊墜落。衝過大門!衝過狹窄的走廊!前方,就是那道由倒塌巨石形成的出口縫隙!外麵,是灰蒙蒙的天光和冰冷的雨水!
生的光芒!
我爆發出最後一聲非人的咆哮,拖著艾米麗沉重的身體,幾乎是翻滾著衝出了那道狹窄的縫隙!尖銳的石頭邊緣再次刮破皮膚,帶來一陣麻木的疼痛。冰冷的雨水瞬間澆在滾燙的臉上、身上,帶來一種近乎虛脫的清涼。
我重重地摔倒在泥濘濕滑的坡地上,艾米麗的身體壓在我半邊身子上。我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貪婪地吞咽著帶著草木和雨水氣息的空氣,肺部火燒火燎。回頭望去,那道縫隙深處,濃煙還在不斷湧出,隱約能看到裡麵跳動的火光。整座古宅如同一座巨大的、沉默的黑色墓碑,在雨中靜靜矗立,但內部,地獄正在燃燒。
結束了?真的…結束了嗎?
巨大的疲憊和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如同山洪般將我淹沒。我掙紮著坐起身,顧不得自己滿身的泥濘、血汙、灼傷和擦痕,急切地看向身邊的艾米麗。
她躺在冰冷的泥水裡,雙目緊閉,臉色是死寂的灰白,毫無生氣。雨水衝刷著她臉上的汙跡,卻衝不散那種深入骨髓的死氣。我顫抖著手,探向她的頸動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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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冷。一片死寂。
沒有脈搏。沒有呼吸。
“艾米麗…”我喃喃地呼喚,聲音嘶啞破碎。巨大的悲痛瞬間擊垮了我。一路的搏殺,拚死的營救,最終…還是沒能帶回她。淚水混合著雨水瘋狂地流淌下來,無聲地滴落在她冰冷的臉上。
就在這時,我的目光猛地凝固在她的右手上。
她的右手,無力地攤開在泥水中。而在她那沾滿泥汙的食指指尖…殘留著一小點極其微小的、汙濁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深黑色粘液?像是不小心蹭到的油汙,牢牢地吸附在指甲縫裡。
和馬克衣角那片…一模一樣!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這秋雨更加刺骨,瞬間從腳底板竄上頭頂!我猛地看向自己的左手——剛才在拖拽艾米麗時,似乎被一塊燃燒的藤蔓碎片擦過手背。之前因為劇痛和緊張沒有在意。此刻,在雨水衝刷下,手背上赫然出現了一道焦黑的灼痕。而在灼痕的邊緣,一小片粘稠的、深黑色的汙跡,正牢牢地吸附在破損的皮膚上!它微微反著光,仿佛擁有生命般,正極其緩慢地…試圖向完好的皮膚邊緣蠕動!
“啊!”我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如同被毒蛇咬中,猛地縮回手!巨大的恐懼再次攫住了心臟!它還在!它沒有被燒死!它跟著我出來了!它…它在我身上!
幾乎是本能地,我瘋了一般抓起地上的泥漿,狠狠揉搓手背上那片黑色的汙跡!泥水混合著血水,將那點黑色暫時掩蓋。但皮膚下那種細微的、如同被無數冰冷細針輕輕刺探的異樣感,卻清晰地傳來。
它鑽進去了?!
我抬起頭,茫然四顧。冰冷的雨點密集地打在臉上。灰暗的天空下,黑鴉林沉默地矗立著,那座燃燒的古宅如同一個巨大的黑色瘡疤。艾米麗冰冷的身體躺在泥水裡。而我身上…帶著那來自地獄的、如同詛咒般的黑色粘液。
結束了?不。它才剛剛開始。
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我徹底淹沒。我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癱倒在艾米麗冰冷的身體旁邊,望著灰蒙蒙的天空,任由冰冷的雨水衝刷著臉上的淚水和汙跡。意識在極度的疲憊和打擊下,漸漸模糊。
刺耳的鳴笛聲由遠及近,撕裂了雨幕的沉寂。紅藍閃爍的光芒穿透林間的昏暗,最終定格在泥濘坡地上兩個狼狽不堪的身影旁。
“發現目標!一個昏迷,一個…確認無生命體征!請求醫療和支援!”對講機的聲音急促而冰冷。
我被抬上擔架時,殘留的意識隻感覺到冰冷的雨點,和手背上那片被雨水衝刷後、再次顯露出來的、如同活物般緩慢蠕動的深黑色汙跡。它像一枚來自地獄的烙印,無聲地宣告著:逃不掉的。
冰冷的醫院走廊,熟悉的消毒水氣味。我躺在隔離觀察病房的病床上,手臂上打著點滴,手背上那片黑色的汙跡已經被仔細清理、消毒,覆蓋著厚厚的無菌紗布。但皮膚下那細微的刺癢感,如同附骨之疽,從未消失。
劉醫生站在床邊,臉色比上次更加凝重,眼神裡充滿了疲憊和一種深沉的困惑。他手裡拿著一份厚厚的報告。
“莉娜小姐,你帶回來的那位女士…艾米麗,我們做了最詳細的屍檢。”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她的死亡時間,根據生理指標推斷,遠在你進入古宅之前。至少…超過一周。”
一周?!我猛地看向他,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不可能!我明明聽到了她的聲音!在地窖裡!
劉醫生似乎看穿了我的震驚和難以置信,他繼續道,語氣帶著一種麵對未知的無力感:“更詭異的是她的身體狀態。她的生理機能…呈現出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半衰敗半活性’狀態。細胞組織大麵積壞死,但部分神經束和…某種異常增生的生物纖維組織,卻保持著極高的、遠超出正常死亡時間的生物活性。這完全違背了醫學常識。她的血液裡,同樣檢測到了和馬克類似的、高濃度的未知微生物和生物毒素信號,但強度…是馬克的數十倍。”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著我:“而你,莉娜小姐。你的外傷沒有大礙。但你帶回來的樣本…你手背上的灼傷處提取到的微量物質…和我們從馬克血液中分離出的某種‘基底物質’高度同源。那是一種…我們從未在任何數據庫中找到記錄的、具有極端生物活性的未知有機聚合物。它…似乎能影響甚至改寫宿主的生理狀態。”
未知聚合物…改寫宿主…艾米麗的“半活性”狀態…馬克指尖下的螺旋…
冰冷的恐懼如同毒蛇,纏繞著我的心臟,越收越緊。那片黑色的粘液…它到底是什麼?!
“馬克呢?”我的聲音乾澀沙啞。
劉醫生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帶著深切的遺憾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我們…儘力了。你離開後不久,馬克的身體…發生了劇烈的、無法控製的異變。那種未知聚合物的生物活性信號呈指數級飆升…他的體溫…他的生理結構…在短時間內發生了恐怖的崩解和…重組。我們所有的乾預手段都失效了。他…在轉入隔離病房後的第38小時…生理信號徹底消失。死因…無法歸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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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死了。
最後的親人也離開了。巨大的空洞感瞬間吞噬了我。淚水無聲地滑落,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絕望。
“他的遺體…”劉醫生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在轉移去研究所的途中…消失了。連同運送的車輛和人員…徹底失去了聯係。”
消失了?!如同被那黑色的粘液徹底吞噬、消融,不留一絲痕跡?
我閉上眼,艾米麗黑洞般的眼睛,馬克指尖下的螺旋,羅伊最後那恐懼到極致的眼神,還有那團在地窖深處搏動、燃燒的黑色核心…無數恐怖的畫麵在腦海中翻騰、重疊。
“那東西…它沒死…”我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它…隻是換了一種方式…活著。”
劉醫生沉默著,沒有反駁。窗外的雨,依舊下個不停,敲打著玻璃,發出單調而冰冷的聲響。
幾天後,我獲準離開醫院。身體的外傷基本愈合,但手背上那片灼痕下的異樣感,始終如影隨形。艾米麗的後事由她的家人處理了,帶著無儘的悲痛和無法解答的疑問。關於那座古宅,關於馬克和艾米麗的離奇死亡,關於我語焉不詳的經曆,最終被歸入一堆無法解釋的、塵封的懸案卷宗。官方給出的解釋是山火和意外事故。
我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城市依舊喧囂,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帶著虛假的溫暖。但我感覺自己像一具行走的空殼,靈魂深處烙印著那座黑色古宅和那個搏動的螺旋。我瘋狂地查閱資料,關於古老的植物崇拜,關於地底生命,關於精神汙染…試圖找到那黑色粘液的蛛絲馬跡,但一切都是徒勞。它仿佛來自人類認知之外的深淵。
夜晚是最難熬的。每當閉上眼睛,地窖的火焰、艾米麗黑洞般的眼睛、馬克指尖的刮擦聲就會清晰地浮現。更可怕的是,我偶爾會在半夢半醒間,感覺到自己垂在床邊的手指…會無意識地、輕微地抽動。一種想要勾勒點什麼的衝動,像冰冷的電流,在指尖流竄。每一次,我都需要用儘全身的意誌力,死死攥緊拳頭,才能壓製住那種源自本能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衝動。
又是一個陰沉的下午。天空灰蒙蒙的,醞釀著一場新的雨。我站在窗前,麻木地望著樓下街道上匆匆的行人。手背上被紗布覆蓋的灼痕處,那細微的刺癢感又出現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都要…活躍。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皮膚下蘇醒。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地、一層層解開了覆蓋在左手手背上的無菌紗布。
灼傷的疤痕清晰可見,邊緣泛著紅。而在疤痕的中心,那曾被黑色粘液汙染的地方——
一小片指甲蓋大小的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仿佛被墨汁浸染過的、汙濁的深黑色澤。它不再是附著在表麵的汙跡,而是…與我的皮膚組織融合在了一起!那深黑色的區域,在窗外灰暗光線的照射下,正極其緩慢地、如同擁有呼吸般…微微起伏著!
而在那片深黑色的邊緣,幾條比發絲還要纖細的、暗紅色的脈絡,正極其緩慢地、如同生長的根係般,朝著周圍健康的皮膚…悄然蔓延!
恐懼瞬間凍結了我的血液!我猛地後退一步,撞在冰冷的牆壁上,大口喘息。
它在我體內!它正在生長!它正在把我…變成它的一部分!變成下一個艾米麗?下一個馬克?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我徹底淹沒。逃?逃到哪裡去?醫院?研究所?誰能阻止這種來自生命本源層麵的侵蝕?羅伊的背叛,配方的真相,那黑色核心最後爆發的恐懼…所有線索瞬間串聯起來!
它怕火!它並非無敵!它也有恐懼!而恐懼…是它的養料,但或許…也是殺死它的武器?
一個瘋狂而絕望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火星,驟然亮起。
我慢慢走到廚房。冰冷的金屬流理台泛著光。我拿起那把最鋒利的廚刀。刀鋒在灰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寒芒。
目光落在左手手背上那片正在搏動、蔓延的深黑色區域。
與其被它一點點吞噬,變成行屍走肉,變成滋養它的養料…不如…
我緩緩舉起了鋒利的廚刀,冰冷的刀鋒對準了那片如同活物般的黑色烙印。手臂因為恐懼和決心而劇烈顫抖。
窗外,醞釀已久的雨,終於落了下來。淅淅瀝瀝的雨點敲打著玻璃。
而更遠處,在城市邊緣的鉛灰色天空下,在無人留意的廢棄工廠斑駁牆壁的角落,在古老的下水道潮濕的磚縫裡,在某個流浪漢蜷縮的破舊毯子邊緣…一些極其微小的、如同黴菌斑點般的、汙濁的深黑色痕跡,正悄然出現。它們極其緩慢地吸收著空氣中的濕氣,極其緩慢地…搏動著。
雨,無聲地下著。冰冷的水滴劃過城市冰冷的玻璃幕牆。我站在公寓的窗前,左手手背上那片汙濁的深黑色印記,如同一個微縮的、搏動的心臟,在皮膚下緩慢地起伏。幾條暗紅色的纖細脈絡,如同毒藤的根須,正悄然朝著手腕的方向蔓延。每一次微弱的搏動,都帶來一陣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癢和一種源自本能的、想要勾勒點什麼的瘋狂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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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刀冰冷的鋒芒倒映著我眼中最後一絲屬於“莉娜”的掙紮和決絕。刀尖懸停在黑色印記的上方,微微顫抖。結束它?結束這無望的侵蝕?但…真的結束得了嗎?艾米麗的“半活性”狀態,馬克的徹底消失…這來自深淵的東西,它的存在方式,早已超越了簡單的生死界限。
就在刀尖即將刺破皮膚的瞬間——
嗡…
一個極其微弱、卻又異常熟悉的低沉嗡鳴聲,毫無征兆地在我腦海中響起!
不是來自外界!那聲音…仿佛直接源自我的顱骨深處!源自那片正在搏動的黑色印記!它與地窖深處那核心的嗡鳴…一模一樣!隻是微弱了千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