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血蝶之災(上)_都市民間恐怖靈異故事集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38章 血蝶之災(上)(1 / 2)

我們村的老槐樹是活的。至少,老人們都這麼說。它盤踞在村西頭那片終年不見陽光的窪地裡,根虯結如巨蟒,深深紮進黑得發亮的泥土裡。平日裡,連最淘氣的孩子也不敢靠近那窪地邊緣,仿佛有一堵無形的、冰冷的牆擋在那裡。隻有每年七月十五,當第一縷帶著鐵鏽味的山風吹過時,老槐樹下才會亮起火光,傳來壓抑的鼓聲和嘶啞的吟唱。

血蝶要來了。

黃昏像一張浸透了汙血的破布,沉沉地壓在山巒和灰撲撲的屋頂上。空氣悶得能擰出水來,一絲風也沒有,連狗都夾著尾巴縮在角落,喉嚨裡發出嗚咽般的低吼。我爹林老栓蹲在灶房的門檻上,就著最後一點天光,用他那雙布滿厚繭和裂口的手,笨拙地搓著一根繩子。

不是麻繩,也不是草繩。那繩子暗紅發黑,像是被陳年的血一層層浸泡、風乾,又浸泡過無數次,透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腥氣。那是血繩,隻有祭祀時才用得上的東西。往年,這活兒都是村長或者族老親自操辦,輪不到我爹這種悶葫蘆。

灶膛裡柴火劈啪一聲爆響,火光猛地跳了一下,映亮了他半邊臉。溝壑縱橫的皺紋裡嵌滿了疲憊,還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近乎凝固的沉重。他搓得很慢,很用力,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那暗紅的纖維在他掌心摩擦,發出一種令人牙酸的“沙沙”聲,仿佛在搓磨著誰的骨頭。

“栓子,”他突然開口,聲音乾澀得像砂紙刮過木頭,眼皮都沒抬一下,“明兒個,跟緊我。甭管聽到啥,看到啥,彆往前湊。”

我喉嚨發緊,嗯了一聲。目光卻死死粘在他手裡的血繩上。那東西仿佛有生命,在昏暗的光線下微微蠕動。

“記住嘍,”他停下動作,終於抬起頭。灶膛裡跳躍的火光落進他的眼睛,那裡麵沒有光,隻有兩潭深不見底的、渾濁的死水,沉沉地壓著我。“站圈外。離那樹根……越遠越好。千萬彆出聲,連大氣兒都彆喘。就當……自己是個土坷垃。”

他頓了頓,像是要把後麵的話從喉嚨深處摳出來,異常艱難:“血蝶……隻認圈裡的‘食兒’。站外邊兒,就……就沒事。”

“食兒?”我下意識地重複,一股寒氣順著脊梁骨往上爬。往年祭祀,用的是豬羊,是雞鴨,是五穀。今年……村裡氣氛格外壓抑,連那些平日裡最聒噪的長舌婦都閉緊了嘴,眼神躲閃。村口王寡婦家那個病得快死的兒子?還是後山趙獵戶家那個摔瘸了腿、據說再也好不了的老娘?流言像毒蛇,悄無聲息地在低矮的屋簷下爬行。

爹沒回答我的疑問。他搓完了最後一段繩頭,拿起旁邊一個缺了口的粗陶碗。碗裡盛著半碗暗紅粘稠的液體,散發著比那血繩更濃烈的腥甜氣。他用手指蘸了蘸那液體,然後,猛地抓住了我的左手腕。

他的手冰涼,鐵鉗一樣箍著,我掙了一下,紋絲不動。那蘸了血的手指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在我手腕上塗抹,纏繞。冰涼的、粘膩的液體接觸皮膚的瞬間,我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那氣味直衝腦門,帶著腐爛和鐵鏽的味道。

“戴著。”他聲音低沉,不容置疑。那暗紅的血繩一圈圈纏上我的手腕,勒得皮膚生疼。繩子本身冰冷僵硬,像是剛從凍土裡刨出來,纏上去的地方立刻泛起一片雞皮疙瘩。更詭異的是,繩子上那些凝結的血塊似乎微微搏動了一下,仿佛裡麵囚禁著某種沉睡的東西,被我的體溫驚醒了。

纏好,打了個死結。爹鬆開手,看也沒再看那血繩一眼,端起粗陶碗,把剩下的粘稠液體潑在灶膛裡殘餘的火炭上。

“滋啦——”

一股濃烈得令人作嘔的焦糊腥氣猛地騰起,瞬間彌漫了整個狹小的灶房,嗆得我眼淚直流。火光在濃煙中瘋狂跳動、扭曲,映照著爹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像一張僵硬的、沒有靈魂的麵具。

“睡吧。”他吐出兩個字,佝僂著背,掀開布簾走進了裡屋,留下我和灶膛裡那堆冒著詭異腥煙的灰燼,還有手腕上這根冰冷刺骨、仿佛有生命在搏動的血繩。

那晚,屋外死寂得可怕。連蟲鳴都消失了,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悶熱,沉甸甸地壓在屋頂。手腕上的血繩像一圈燒紅的烙鐵,又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緊緊纏繞著脈搏。每一次心跳,都清晰地感覺到它在收緊,在貪婪地吮吸著那點微薄的熱量。那濃重的血腥味鑽入鼻腔,滲透進每一個毛孔,夢裡全是翻湧的血色和無聲尖嘯的紅影。

我蜷縮在硬邦邦的土炕上,聽著裡屋爹那沉重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呼吸,一夜無眠。手腕上的冰冷與搏動,像一種緩慢而殘酷的倒計時。

天光,終於還是艱難地撕破了粘稠的黑暗,但投下來的不是暖意,而是一種渾濁的、病懨懨的灰黃色。整個村子像是被浸泡在巨大的、肮臟的屍水裡,空氣沉悶得吸一口氣都帶著鐵鏽和泥土的腥腐味。

爹已經起來了,沉默地站在門邊,手裡捏著半塊硬得能硌掉牙的雜糧餅子。他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手腕那圈刺目的暗紅血繩上,瞳孔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劇烈地縮了一下,隨即又歸於那片深潭般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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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他隻說了一個字,聲音像砂礫摩擦。

村道上早已是人影幢幢。男女老少,全都出來了,臉上籠罩著同一種灰敗的、認命般的死氣。沒人說話,連孩子都緊緊閉著嘴,被大人死死攥著手腕,拖拽著前行。腳步聲雜亂而沉重,踏在乾燥開裂的泥地上,揚起嗆人的塵土。

所有人都在往村西頭那片窪地湧去。人流彙成一條沉默而絕望的暗河,湧向那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終點——老槐樹。

窪地裡的景象比往年更加駭人。那棵巨大扭曲的老槐樹,此刻被無數條同樣暗紅發黑的血繩層層纏繞,從粗壯的樹乾到虯結的樹根,密密麻麻,像裹上了一層巨大而醜陋的血痂。樹枝上掛滿了褪色發黃、寫著扭曲朱砂符咒的布條,在無風的空氣中詭異地垂著。

樹根前方,用燒焦的木炭畫出了一個巨大的、歪歪扭扭的圓圈。圈內,幾頭瘦骨嶙峋的豬羊被捆綁著扔在地上,發出微弱而驚恐的哀鳴,徒勞地掙紮。它們就是今年的“食兒”。圈外,黑壓壓地擠滿了村民,圍成了一圈厚厚的人牆,每個人都踮著腳尖,伸長了脖子,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圈,眼神裡交織著恐懼、麻木,還有一種令人心頭發涼的、病態的期盼。

爹粗糙的大手猛地攥緊了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他不由分說地把我往人群最後麵拖拽,一直拖到人牆的最外圍,幾乎挨到了窪地邊緣那些枯死的荊棘叢。這裡的空氣似乎更冷,帶著一股陳年墳土的陰濕氣。

“這兒!”他把我按在原地,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嚴厲,“站定!低頭!彆動!彆出聲!聽見沒?!”他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我,那目光像兩把生鏽的刀子,刮得我臉頰生疼。

我僵硬地點點頭,心臟在肋骨後麵狂跳,幾乎要撞碎胸腔。手腕上那圈血繩像活了過來,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全身的神經。爹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得我完全無法解讀,然後猛地轉身,弓著背,像一條滑溜的魚,擠進了前麵黑壓壓的人群裡,迅速消失在攢動的人頭之中,隻留下我一個人,孤零零地釘在這片冰冷而空曠的邊緣。

窪地中心,村長林瘸子拄著他那根油亮的烏木拐杖,顫巍巍地走到了老槐樹下。他穿著那件壓箱底的、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綢布長衫,此刻也沾滿了泥點和不明汙漬。他清了清嗓子,那聲音乾澀嘶啞,像破鑼刮過砂石:

“時辰——到——!”

“咚!”

一聲沉悶得如同敲在朽木棺材板上的鼓響,猛地撕裂了死寂!那聲音來自窪地邊緣一個佝僂的老鼓手,他枯瘦的雙臂掄起鼓槌,用儘全身力氣砸向蒙著陳舊獸皮的鼓麵。

“咚咚咚!咚咚咚!”

鼓點驟然密集起來,癲狂、混亂、毫無章法,像垂死者瀕危的心跳,又像無數隻鬼爪在瘋狂地抓撓著人的耳膜和神經。人群瞬間騷動起來!如同被無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圍在炭圈外的人牆猛地開始了晃動、旋轉。

沒有舞蹈的美感,隻有原始的、被巨大恐懼催生出的肢體痙攣。男人們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嗬嗬低吼,雙臂僵硬地揮舞,腳步沉重地踏著地麵,揚起一片片塵土。女人們披頭散發,麵孔扭曲,身體像風中的枯草一樣瘋狂地扭擺、抖動,發出意義不明的、尖銳刺耳的哭嚎或尖嘯。他們的動作笨拙、狂亂、毫無協調,被那催命的鼓點驅趕著,像一群被無形的線操控著、即將走向毀滅的木偶。

空氣被攪動,彌漫的塵土混合著牲口糞便的騷臭、汗液的酸腐,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冰冷甜膩的血腥味。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極大,瞳孔在渾濁的眼白裡瘋狂地顫動,死死盯著炭圈內那些徒勞掙紮的牲畜,仿佛那是他們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又仿佛是地獄之門開啟前最後的祭品。

“血蝶!血蝶要來啦!”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撕裂般的尖叫,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引爆了人群裡壓抑到極致的恐懼。

“神樹啊!收下祭品吧!”一個老婦人撲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堅硬的泥地上,鮮血直流,她卻渾然不覺,隻是瘋狂地嘶喊。

“彆過來!彆過來啊!”一個壯漢抱著頭蹲下,身體篩糠般抖動著,發出嗚咽。

癲狂的舞動、淒厲的哭喊、絕望的祈禱、失禁的惡臭……所有的一切都在這沉悶的窪地裡發酵、蒸騰、爆炸!形成一股巨大而混亂的聲浪和扭曲的視覺漩渦,幾乎要將人的理智徹底撕碎、吞噬。我站在最外圍,像被隔絕在另一個冰冷的世界,恐懼像冰水一樣浸透四肢百骸,胃裡翻江倒海。手腕上的血繩搏動得越來越快,越來越清晰,那冰冷的觸感似乎要鑽進骨髓裡去。

就在這時,窪地深處,老槐樹那盤根錯節的巨大根係下,毫無征兆地,泥土開始鬆動。

不是普通的翻動。是無聲的、詭異的隆起。黑色的、油亮的泥土像沸騰的瀝青一樣鼓起一個個拳頭大小的包,然後悄無聲息地破裂。沒有聲音,沒有預兆,隻有一片刺目的、濃得化不開的猩紅,如同地獄深處湧出的血泉,瞬間從那無數破開的泥洞裡噴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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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液體。

是蝴蝶。

無窮無儘的、血紅色的蝴蝶!

它們隻有拇指蓋大小,翅膀是純粹的、不祥的猩紅,薄得近乎透明,上麵沒有一絲雜色或花紋,仿佛是用剛剛凝固的鮮血裁剪而成。成千上萬,不,是數十萬、數百萬!它們如同決堤的血色洪流,從老槐樹根下每一個縫隙瘋狂地噴湧出來,彙聚成一片令人頭皮炸裂、魂飛魄散的猩紅潮水!

它們無聲地振翅,翅膀扇動帶起的不是微風,而是一種徹骨的、帶著濃重血腥味的寒意。這股寒意瞬間彌漫了整個窪地,壓過了人群的燥熱和牲口的騷臭,像無數根冰冷的針,刺穿著每一個裸露在外的皮膚。

猩紅的潮水漫過樹根,漫過掛滿符咒的樹乾,然後,毫不猶豫地,朝著炭圈內那些驚恐哀鳴的牲畜湧去!

“嘩啦——”

像真正的潮水拍岸。血蝶組成的紅毯瞬間覆蓋了圈內的豬羊。那些可憐的牲口隻來得及發出最後一聲短促淒厲到變調的慘叫,就被徹底淹沒。沒有掙紮,沒有啃噬的聲音,隻有一種令人牙酸的、極其細微的“沙沙”聲,像是無數片極薄的冰晶在摩擦,又像是……某種貪婪的吮吸。血蝶覆蓋的地方,牲口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塌陷下去,皮毛失去了光澤,迅速變得灰敗、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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