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血梅山莊(上)_都市民間恐怖靈異故事集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44章 血梅山莊(上)(1 / 2)

深秋,雨夜。

冷雨敲打著客棧破敗的窗欞,聲音黏膩,像垂死之人的喘息。劣質桐油燈在穿堂風裡掙紮,昏黃的光暈勉強撐開桌角一小片黑暗,映出一張紙,一張浸透了死亡契約的紙。紙上墨跡被潮氣暈染,如同凝固的血淚,字跡卻依舊帶著淬毒的鋒銳——“三日後,子時,南郊十裡,亂葬崗,獨眼龍趙奎。”

孤鴻影坐在燈影最深的角落,像一塊投入水中的墨錠。黑布蒙麵,隻露出一雙眼睛,古井無波。桌上橫著一把連鞘長刀,烏沉沉的刀身毫無光澤,仿佛能吸儘周遭所有的光線。他伸出兩根手指,指節因常年握刀而顯得異常粗糲,輕輕撚起那張紙。紙頁在指尖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如同毒蛇爬過枯葉。下一瞬,紙角觸到了搖曳的燈焰。橘黃色的火舌猛地一舔,貪婪地吞噬了墨跡和契約,火焰升騰,短暫地照亮了他眼底一絲比刀鋒更冷的漠然。灰燼簌簌落下,還未沾到桌麵,已被窗縫裡鑽入的冷風吹散,無影無蹤。

江湖上流傳著他的名號,也流傳著他的規矩——“孤鴻影”。殺人,收錢,不問緣由,不留痕跡,亦如天邊孤鴻掠影,倏忽即逝。他的刀,便是唯一的見證。

就在這時,那扇吱呀作響的木窗縫隙裡,悄無聲息地塞進一物。沒有腳步聲,沒有呼吸聲,隻有雨水被短暫壓斷的微響。那東西極薄,邊緣銳利,帶著金屬的冷硬,精準地滑落在孤鴻影麵前殘留著紙灰的桌麵上。

是一枚鐵令。形狀如一枚扭曲的、滴血的梅花,觸手冰寒刺骨,仿佛剛從墳墓裡掘出。花瓣的脈絡並非雕琢,而是無數細密尖銳的倒刺構成,泛著幽幽的青黑光澤。花蕊中心,刻著一個名字——“荊棘幫,二當家,‘鐵判官’崔九幽”。

荊棘幫。孤鴻影的指尖在冰冷粗糙的鐵令邊緣緩緩劃過。這三個字在江湖上分量不輕。他們盤踞在血梅山莊,以“終身不梅,誓死效忠”為號,廣施粥米,修繕橋梁,儼然一副俠義擔當的麵孔。隻是那些被他們“鏟除”的“惡徒”,往往連同其家小一夜之間人間蒸發,隻留下幾縷若有似無的血腥氣,被山風吹散。

他手指拂過鐵令上那朵血梅的凸起花瓣,指尖傳來一絲極其輕微的刺痛。一滴殷紅的血珠,迅速在指腹凝結,宛如花蕊中新添的一滴露水。血珠滾落,在冰冷的鐵令上留下一點迅速變暗的印記。

孤鴻影看著那點血痕,眼神深處,那亙古不變的寒潭,似乎被投入了一顆極小的石子,漾開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漣漪。目標,荊棘幫二當家。地點,血梅山莊。時間,亦是三日後子時。

雨,下得更急了。

三日後,黃昏。

孤鴻影的身影融在最後一抹殘陽的餘燼裡,無聲地靠近那片被傳為荊棘幫總舵的莊園。血梅山莊。名字裡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外表卻出乎意料的……堂皇,甚至帶著幾分刻意營造的清雅。

高牆深院,白牆黛瓦,飛簷鬥拱在暮色中勾勒出莊重的輪廓。牆內隱約可見高大的花木,枝椏在晚風中輕輕搖曳。巨大的黑漆正門緊閉著,門環是兩隻猙獰咆哮的獸首,銅鑄的眼珠空洞地俯視著門前空闊的石板地。空氣中飄蕩著一股奇異的混合氣味——新翻泥土的濕潤,草木汁液的微澀,還有一種極其清淡、若有似無的甜香,絲絲縷縷,像是某種花的暗香,卻又過於幽深,嗅久了,讓人心底莫名泛起一絲涼意。

他繞著高牆走了半圈,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每一處可能的縫隙。這牆砌得極其考究,嚴絲合縫,連苔蘚都難以攀附。牆頭遍布著一種低矮的荊棘植物,葉片細長如針,顏色是種不祥的暗綠,在暮色中泛著金屬般的冷光。孤鴻影知道,那便是“血棘”,荊棘幫的象征,據說其刺蘊含奇毒,見血封喉。

他選了一處靠近後山、林木相對茂密的地段。高大的古樹枝椏虯結,如鬼爪般伸向高牆內側。這裡是視覺的死角,也是山莊自身防禦相對薄弱之處。孤鴻影深吸一口氣,氣息沉入丹田,身體陡然變得輕盈如一片枯葉。足尖在粗糙的樹乾上幾點,快得隻留下一道模糊的黑影,人已如狸貓般悄無聲息地翻過高牆,落入牆內濃鬱的陰影裡。

落腳處是鬆軟的腐殖土,幾乎沒有聲響。他伏低身體,目光迅速掃視四周。眼前是一片精心打理過的庭院,假山嶙峋,小徑曲折,引著一道活水潺潺流過。花木錯落有致,其中最多的,便是那種葉片暗綠的血棘叢,在庭院各處或作籬笆,或成點綴,在昏暗光線下,仿佛潛伏的毒蛇。空氣裡那股甜膩的暗香似乎更濃了些,絲絲縷縷纏繞著鼻端。

遠處傳來人聲,腳步聲由遠及近。孤鴻影身形一晃,已隱入一叢茂密的血棘之後,氣息收斂得如同頑石。

來的是兩個身著灰色勁裝的幫眾。他們步履穩健,神情平和,正低聲交談著。

“……崔二爺今日在後山練功,又震裂了三塊試功石,”一人語氣帶著由衷的敬佩,“內力愈發精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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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另一人接口,聲音壓得更低,“有幫主賜下的‘血梅引’,日夜滋養,我等也獲益匪淺。昨日搬運糧米,氣力都感覺長了幾分。”他臉上掠過一絲滿足的紅暈,隨即又正色道,“幫主大恩,我等誓死相報!終身不梅!”

“終身不梅!”先前那人也肅然應和,聲音裡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忠誠。

兩人說著,從孤鴻影藏身的荊棘叢旁走過,絲毫沒有察覺陰影裡的不速之客。孤鴻影的目光落在他們看似平常的灰色勁裝上,袖口和衣襟邊緣,都用極細的銀線繡著不易察覺的血棘紋樣。他們身上,同樣彌漫著那股淡淡的甜香。

待腳步聲遠去,孤鴻影才從藏身處悄然滑出,借著假山、花木的掩護,向著山莊深處潛去。這偌大的莊園,白日裡竟似全無防備,除了偶爾走過的幫眾,竟不見多少守衛。那份堂皇的寧靜之下,孤鴻影卻嗅到了更深的詭異。那無處不在的血棘,那縈繞不去的甜香,還有那些幫眾眼中近乎狂熱的忠誠,都像一層厚厚的脂粉,塗抹在一張無法看清真容的臉上。

夜色,正悄然吞噬著最後的天光。

孤鴻影如同一抹真正的鴻影,在血梅山莊巨大的陰影裡無聲遊弋。他避開了幾處燈火通明、人聲喧嘩的主廳和演武場,那些地方充滿了江湖豪客慣有的粗獷與喧囂,推杯換盞,高談闊論,無非是些鋤強扶弱、替天行道的場麵話。

他的目標很明確——崔九幽的居所,以及任何可能隱藏著這“俠義”麵具下真實獠牙的地方。

書房位於山莊東側一處相對僻靜的院落。孤鴻影輕易避開了門口兩個打著哈欠、心不在焉的守衛,從後窗無聲滑入。室內陳設雅致,書卷盈架,牆上掛著幾幅意境悠遠的水墨山水。檀木書案上,文房四寶擺放得一絲不苟,鎮紙是一塊溫潤的墨玉,壓著一疊信箋。一切都符合一個“鐵判官”該有的儒雅與嚴謹。

然而,孤鴻影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書案邊緣一個不起眼的凸起雕花。指尖灌注一絲內力,輕輕一按。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聲響。書案側麵,一塊看似嚴絲合縫的木板無聲滑開,露出一個僅容一臂探入的暗格。格內沒有金銀珠寶,隻有一本薄薄的、用某種暗褐色皮革裝訂的書冊。封麵上,沒有任何文字,隻烙著一朵妖異的、仿佛正在滴血的紅梅圖案。

孤鴻影取出書冊,借著窗外透入的慘淡月光翻開。一股濃烈了數倍的、令人作嘔的甜腥氣撲麵而來,幾乎讓他窒息。書頁泛黃,觸手滑膩冰冷,像是浸透了某種油脂。

第一頁,便是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圖畫。

一個赤裸的人形被描繪在紙上,姿勢扭曲痛苦,宛如被無形的繩索捆綁。其胸腔被剖開,肋骨如花瓣般向兩側翻開。本該是心臟的位置,卻盤踞著一株妖豔、扭曲的植物!虯結如血管的暗紅色根莖深深紮入胸腔深處,粗壯的藤蔓纏繞著脊椎和肋骨,向上蔓延。在人形的頭顱內部,那些藤蔓頂端,赫然盛開著幾朵殷紅欲滴、形似梅花的詭異花朵!花瓣的脈絡清晰可見,仿佛還在微微搏動。

圖畫下方,是幾行筆跡狂亂、如同鬼畫符般的古篆批注:

“血梅引·共生篇:以血為壤,以骨為架,以魂為引。血棘入心,梅開顱頂,靈智蒙昧,唯主命是從。生生不息,不死不滅。”

“養料:生魂怨氣、精純氣血為最佳。”

“月圓子時,血池浸潤,可固本培元。”

“共生大成者,其血其肉,皆為吾刃。”

孤鴻影的手指猛地捏緊了書頁,冰冷的皮革在他指下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呻吟。那令人作嘔的甜腥氣仿佛化為實質的毒蟲,順著鼻腔直鑽腦海。圖畫上那扭曲的人形,藤蔓纏繞的骨骼,顱頂盛開的血梅……每一個細節都帶著地獄般的惡意,衝擊著他堅如磐石的神經。

荊棘幫……俠名?這分明是披著人皮的魔窟!那所謂的“血梅引”,竟是將活人變成無知無覺、隻知殺戮的植物傀儡的邪法!那些行走在陽光下、滿口俠義的幫眾,他們體內……是否早已埋下了這惡毒的種子?

他強壓下翻騰的胃液和心底那絲罕見的寒意,迅速將書冊按原樣放回暗格,木板無聲複位。必須找到崔九幽,必須在今夜子時之前!那“血池”,究竟在何處?

他像一道沒有溫度的陰影,再次融入走廊的黑暗。心中那份關於目標的冰冷契約,此刻已被一種更沉重的、如同深淵凝視般的殺意所取代。這山莊,必須徹底清理。

子時將近。

白日裡喧囂的血梅山莊,此刻沉入一片死寂。連蟲鳴都消失了,隻有風穿過庭院,拂過那些無處不在的血棘叢,發出細碎、尖銳的沙沙聲,如同無數細小的爪子刮撓著地麵。

孤鴻影伏在回廊最高處一根粗大的橫梁上,身體緊貼著冰冷的木梁,氣息已與陰影融為一體。下方,是通往山莊後山深處的一條幽深石徑。他的位置視野極佳,能將石徑入口及附近大片區域儘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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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絕對的寂靜中緩慢流淌,每一息都顯得無比漫長。那股甜膩的暗香在夜風中變得濃鬱而粘稠,沉甸甸地壓在胸口。

終於,當山莊中心那座巨大的日晷石針的陰影,不偏不倚地指向子時的刻度時——

“吱呀——”

山莊各處,幾乎在同一瞬間,響起了輕微的開門聲。不是一扇兩扇,而是成片成片!如同沉睡的巨獸身上無數鱗片在同時翕動。

孤鴻影的眼瞳驟然收縮。

白天那些或豪邁、或平和、或帶著幾分儒雅的幫眾們,此刻正從各自的房門內魚貫而出。他們的動作整齊劃一,僵硬得如同牽線木偶。腳步抬起、落下,毫無聲息,踩在石板路上,卻仿佛踏在棉花上。他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直勾勾地望著前方,瞳孔在昏暗的月色下反射著無機質的微光,如同蒙上了一層灰翳的玻璃珠子。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東張西望。他們排成一條條沉默的長龍,從各個方向彙聚到那條通往深山的石徑入口。動作精準,隊列整齊得令人心悸。白日裡那些鮮活的氣息、屬於人的情感波動,此刻蕩然無存。他們隻是一群被無形絲線操控著、走向某個既定終點的軀殼。

孤鴻影的目光死死鎖住隊伍前方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白天在荊棘叢旁談論崔九幽和“血梅引”的那個幫眾。此刻的他,臉上那絲滿足的紅暈早已褪儘,隻剩下死灰般的麻木。他的步伐與其他所有人一樣,僵硬、精準、無聲。白日裡那雙充滿“忠誠”光芒的眼睛,此刻空洞地大睜著,映著慘淡的月光,裡麵什麼都沒有。

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孤鴻影的脊椎悄然爬升。白天在書房暗格裡看到的恐怖圖畫,此刻以一種更加直觀、更加非人的方式呈現在眼前。這哪裡是什麼“終身不梅”的俠客?分明是被那邪異“血梅引”侵蝕了神智、淪為行屍走肉的傀儡!

他屏住呼吸,如同真正的幽靈,悄無聲息地從橫梁上滑落,融入下方那支沉默前行的“木偶”隊伍末尾。他模仿著他們僵硬的動作,邁著同樣無聲的步伐,跟隨著這條由活死人組成的溪流,向著山莊後山最幽暗的腹地淌去。

石徑蜿蜒向上,兩旁是愈發濃密、散發著甜腥氣的血棘林。月光被扭曲的枝椏切割得支離破碎,在地上投下怪誕搖曳的影子。空氣越來越潮濕,那股甜膩的腥氣也濃鬱得幾乎化不開,粘稠地附著在皮膚上,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溫熱。

轉過一個巨大的山岩屏障,眼前豁然開朗,卻又瞬間將人拖入更深的地獄景象。

那是一個巨大的、凹陷於山腹中的天然石窟。石窟頂部裂開數道罅隙,慘白的月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柱,斜斜地投射下來,照亮了石窟中央一個令人心膽俱裂的存在——血池。

池子並非人工開鑿,更像是山岩被某種巨大的力量腐蝕、融化後形成的巨大凹坑。坑中並非清澈的水,而是翻滾著、粘稠如岩漿般的暗紅色液體!濃稠的血漿不斷冒著氣泡,破裂時發出“啵啵”的輕響,騰起縷縷帶著濃重鐵鏽和腐爛甜腥味的猩紅霧氣。霧氣升騰,彌漫在石窟半空,將那些斜射下來的月光都染上了一層妖異的紅暈。池子邊緣,暗紅色的液體不斷凝結、乾涸,形成一圈圈如同凝固血痂般的醜陋硬殼。

更恐怖的是池中的景象。

那些如同木偶般列隊前來的荊棘幫幫眾,此刻正井然有序地、一個接一個地步入這翻滾的血池!他們臉上的麻木沒有絲毫變化,仿佛隻是踏入一個尋常的澡堂。粘稠的血漿瞬間淹沒了他們的膝蓋、腰腹、胸膛……直至脖頸。

他們靜靜地站立在血池中,排成整齊的陣列,隻露出頭顱。空洞的眼睛望著石窟頂部的裂隙,任由那滾燙、粘稠、散發著濃烈甜腥的汙血浸泡著他們的身體。血漿翻滾,如同活物般纏繞著他們的肢體,隱約可見絲絲縷縷暗紅色的“細線”從他們的皮膚下透出,貪婪地汲取著池中的養分。

整個石窟內,隻剩下血池翻滾的“咕嘟”聲,以及那濃鬱到令人窒息的血腥甜香。數百顆浸泡在血水中的頭顱,在紅霧彌漫的月光下,構成了一幅超越人間想象的、活生生的地獄繪卷。

孤鴻影站在石窟入口的陰影裡,冰冷的血液仿佛在四肢百骸中凝固。縱然是見慣了死亡的他,也被眼前這規模龐大、儀式般詭異的恐怖場景所震懾。這哪裡是練功?分明是一場活祭!一場用血肉滋養邪物的獻祭!荊棘幫的“俠義”麵紗,在此刻被徹底撕碎,露出下麵爬滿蛆蟲的腐爛真相。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匕首,穿透彌漫的紅霧,掃過血池中那一顆顆浮沉的麻木頭顱。沒有,沒有崔九幽。那“鐵判官”並未在此列。

目光隨即投向石窟深處,血池對麵,一扇巨大的、緊閉的石門。石門通體漆黑,不知是何材質,門上同樣雕刻著一朵巨大、妖豔、仿佛在流淌的血梅圖案,在血池映照的紅光中,那朵血梅栩栩如生,帶著一種擇人而噬的邪異。門縫裡,似乎有更濃重的甜腥氣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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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九幽,必然在那扇門後。

孤鴻影的身影在陰影中微微晃動了一下,如同水中的倒影被石子打破,瞬間消失不見。下一刻,他已緊貼著石窟冰冷濕滑的岩壁,如同壁虎般無聲遊走,繞開那片令人作嘔的血池和池中浸泡的“血梅”,向著那扇緊閉的黑色石門潛去。每一步落下都輕如鴻毛,每一次呼吸都微不可聞。

石窟內彌漫的紅霧和血池翻滾的聲響,成了他最好的掩護。他像一道沒有實體的幽影,滑過岩壁的褶皺,避開從頂部落下的、帶著腥氣的冰冷水滴,最終悄無聲息地貼在了那扇巨大的黑石門前。

石門厚重無比,嚴絲合縫,沒有鎖孔,隻有那朵巨大的血梅浮雕凸起於表麵。孤鴻影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絲精純至極的內力,如同最細的探針,緩緩按向血梅花瓣的邊緣縫隙。細微的震動沿著指尖傳入,感知著門後複雜的機括結構。

他的動作極其緩慢、極其輕柔。時間仿佛凝固。隻有血池那邊傳來的“咕嘟”聲,如同魔鬼的心跳,在空曠的石窟中回蕩。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息,也許是半刻。

“哢噠…哢噠哢……”

一連串極其細微、如同蟲豸啃噬枯木的機括咬合聲在石門內部響起。聲音輕得幾不可聞,卻被孤鴻影敏銳地捕捉到。他指尖的內力驟然一收。

沉重的石門,無聲地向內滑開一道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一股遠比血池那邊更加濃鬱、更加精純、帶著某種奇異生命力的甜腥熱浪,猛地從門縫內洶湧而出,幾乎將孤鴻影衝了個趔趄。這氣息濃烈得仿佛實質,吸入口鼻,竟帶著一絲詭異的暖意,如同活物的呼吸。

孤鴻影沒有絲毫猶豫,身影一晃,已如鬼魅般閃入門內。

門在身後無聲地合攏,隔絕了外麵血池翻滾的聲響和濃重的血腥氣。

門內,是一個巨大的石室。室內的景象,比之外麵的血池地獄,更加妖異,也更加“精致”。

這裡的空間比石窟小一些,卻異常高闊。穹頂鑲嵌著數十顆夜明珠,散發出柔和卻冰冷的光暈,將整個石室照亮。地麵光滑如鏡,是一種深黑色的玉石鋪就。石室中央,同樣是一個池子,但規模小得多,更像一個精心雕琢的浴池。

池中的液體,不再是外麵那種粘稠如漿的暗紅汙血,而是一種純淨、剔透、如同紅寶石融化般的液體!它散發著柔和的紅光,微微蕩漾著,沒有氣泡翻滾,平靜得如同一塊凝固的巨大紅玉。那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甜腥氣,正是來源於此,但其中又蘊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生命本源的精純能量波動。

這便是“血髓”之池?孤鴻影心中凜然。

池邊,背對著石門方向,盤膝坐著一人。

那人身形魁偉,肩背寬闊,穿著一件極其寬大的深紫色錦袍,袍服上以金線繡滿了繁複、扭曲的血棘藤蔓圖案。他並未束發,灰白的長發披散下來,遮住了脖頸。周身散發著一股淵渟嶽峙、深不可測的氣勢,僅僅是背影,便給人一種如山嶽般的沉重壓迫感。無形的氣場彌漫開來,讓石室內的空氣都顯得凝滯粘稠。

孤鴻影的呼吸瞬間屏住。崔九幽!荊棘幫二當家,“鐵判官”!

目標就在眼前,背門而坐,毫無防備。對於“孤鴻影”而言,這幾乎是完美的刺殺時機。他眼中寒光暴漲,殺意如同實質的冰錐,瞬間鎖定目標。足下發力,地麵那堅硬的黑色玉石竟未發出絲毫聲響,他的身體已化作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虛影,疾射而出!

快!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極限!

腰間的烏沉長刀並未出鞘。對付一個背對自己的目標,他的袖中滑出了一柄不過三寸長的匕首。匕首通體烏黑,毫無反光,隻在刃口處凝著一線極細、極冷的幽藍光芒,那是淬煉了無數次的致命鋒芒。這匕首,名為“無影”,是他真正收割生命的獠牙。

咫尺之遙,瞬息即至!

匕首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不,那尖嘯並非來自匕首,而是速度突破了某種極限,空氣被強行排開發出的、令人牙酸的銳響!幽藍的刃芒直指崔九幽後心,精準無比,狠辣絕倫!

就在那淬毒的鋒芒即將刺破錦袍、觸及皮肉的千鈞一發之際——

盤坐的崔九幽,動了。

不是閃避,不是格擋。他依舊保持著盤坐的姿態,隻是那顆披散著灰白頭發的頭顱,以一種完全違背人體常理的、近乎一百八十度的角度,猛地扭轉了過來!

一張臉,瞬間占據了孤鴻影的視線。

那根本不是一張活人的臉!

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灰色,如同在冷庫中封存了許久的凍肉,僵硬、緊繃。臉上的肌肉如同石雕般凝固,沒有一絲活人的表情。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睛。眼眶深陷,裡麵鑲嵌著的,是一對渾濁不堪、仿佛覆蓋著厚厚白翳的珠子,瞳孔擴散得極大,幾乎占據了整個眼球,呈現出一種死氣沉沉的灰黑色。然而,就在這雙死寂的眼珠深處,卻燃燒著兩簇冰冷、瘋狂、帶著非人惡意的幽綠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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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火焰跳躍著,映照著孤鴻影疾刺而來的身影,沒有恐懼,沒有驚怒,隻有一種冰冷的、獵物終於踏入陷阱的嘲弄。

同時,一隻枯瘦、同樣呈現出死屍般青灰色的大手,從寬大的紫袍袖中閃電般探出!五指如鉤,指甲又長又黑,帶著金屬般的銳利光澤,精準無比地抓向孤鴻影握著匕首的手腕!速度快得匪夷所思,後發先至!

“嗤啦!”

匕首的幽藍鋒芒,終究還是刺破了崔九幽後背的錦袍,甚至刺破了他青灰色的皮膚,深深沒入了他的後心!那觸感極其怪異,不像是刺入血肉,更像是紮進了一塊堅韌、充滿彈性的朽木之中,阻力巨大,卻毫無溫熱的血液噴濺。

而崔九幽那隻枯爪般的手,也牢牢地扣住了孤鴻影的手腕!

冰冷!僵硬!一股沛然莫禦的巨力猛地傳來,如同被冰冷的鐵箍死死鎖住!那力量之大,遠超孤鴻影的預估,幾乎要將他腕骨捏碎!

“嗬……嗬……”

崔九幽的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嘶啞、漏氣的笑聲。他僵硬的頭顱完全轉了過來,那張青灰死寂的臉正對著孤鴻影,渾濁眼珠裡的幽綠火焰瘋狂跳動。被匕首貫穿後心的位置,沒有任何血液流出,隻有一股濃稠的、散發著強烈甜腥氣的暗綠色粘液,順著匕首的血槽緩緩滲出。

“好快的……刀……”他的聲音乾澀扭曲,如同兩塊粗糙的石頭在摩擦,“可惜……幫主……等你……很久了……”

“等你……很久了!”

最後幾個字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炸裂的尖銳和瘋狂!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崔九幽被匕首刺入的後背傷口處,猛地一陣劇烈蠕動!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他皮膚下瘋狂地掙紮、膨脹!緊接著——

“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撕裂聲!

一條足有嬰兒手臂粗細、通體覆蓋著暗紅色鱗片、表麵布滿尖銳倒刺的猙獰藤蔓,猛地從崔九幽的後心傷口處破體而出!藤蔓前端如同活蛇般昂起,上麵沾染著粘稠的暗綠色體液和碎肉,頂端甚至裂開一個布滿細密獠牙的口器,發出“嘶嘶”的怪響!

這僅僅是開始!

“噗!噗噗噗!”

接二連三的恐怖撕裂聲在崔九幽的身體各處炸響!他的胸膛、腹部、肩頭、甚至脖頸側麵……堅韌的皮膚和肌肉如同破布般被撐開、撕裂!一條條同樣粗壯、布滿倒刺、流淌著粘液的暗紅色藤蔓,如同地獄深處鑽出的毒蛇,瘋狂地從他體內鑽探出來!它們在空中狂亂地揮舞、扭動,帶起腥風陣陣,瞬間將崔九幽的身軀變成了一個不斷噴湧著妖異藤蔓的恐怖巢穴!

其中一條最為粗壯、尖端獠牙最為鋒利的藤蔓,如同擁有智慧般,在空中猛地一滯,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孤鴻影被崔九幽枯爪扣住的那隻腳踝,狠狠噬咬纏繞而來!藤蔓上的倒刺深深紮入皮靴,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和麻痹感!

孤鴻影反應快到了極致!在第一條藤蔓破體而出的瞬間,他眼中厲芒爆射,被扣住手腕的左手猛地一抖一旋,一股精妙絕倫的卸力技巧爆發,同時右手一直按在刀柄上的烏沉長刀終於出鞘!

“鏘——!”

一聲龍吟般的刀鳴響徹石室!烏光乍現,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鋒芒,向著崔九幽扣住自己左手腕的那條枯槁手臂,以及纏繞向腳踝的猙獰藤蔓,悍然斬落!

刀光如匹練,快得無法形容!

“嗤啦!”

枯槁的手臂應聲而斷!斷口處沒有鮮血,隻有粘稠的暗綠色漿液噴濺。那條噬咬腳踝的藤蔓也被淩厲的刀鋒斬斷了一截,斷口處噴出大量腥臭的綠色汁液,如同活物般在地上扭曲跳動。

孤鴻影借著這一斬之力,身體強行向後暴退!左手掙脫了鉗製,腳踝上還殘留著半截被斬斷的藤蔓,倒刺深深紮入皮肉,傳來陣陣麻痹和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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