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陰債難償(上)_都市民間恐怖靈異故事集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85章 陰債難償(上)(1 / 2)

屋子裡的空氣粘稠得像凝固的豬油,沉重地壓在胸口。窗外的月光被厚厚的窗簾擋得嚴嚴實實,隻有床頭一盞小夜燈,幽幽地散著一點昏黃的光暈,勉強勾勒出家具扭曲的影子。我的女兒囡囡,蜷縮在床角,像一隻受驚過度的小獸。她瘦得脫了形,眼窩深陷下去,嵌著兩顆渾濁的眼珠,裡麵沒有一絲屬於七歲孩子的光彩,隻剩下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的怨毒和貪婪。

“餓……”那聲音從她喉嚨深處擠出來,嘶啞,乾澀,帶著一種刮擦朽木的摩擦感,完全不是她清脆的童音,“給我……給我吃的……”口水順著她慘白的嘴角淌下來,滴落在皺巴巴的床單上。

我的心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了,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疼痛。七天。整整七天。那個曾經會撲進我懷裡撒嬌、笑聲像銀鈴一樣清脆的小天使,變成了這副模樣。高燒、囈語、力氣大得嚇人,撕扯自己的頭發,啃咬床沿,嘴裡翻來覆去隻有這一個字——餓。醫院查不出任何問題,符水、香灰、神婆的跳大神……能試的法子我都試了,石沉大海。絕望像冰冷的潮水,一寸寸淹沒我的頭頂,肺裡的空氣被一點點擠空。

牆角立著一個半人高的舊樟木箱,上麵落滿了灰塵,像一座沉默的墓碑。裡麵鎖著父親臨終前塞給我的東西,他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我,用儘最後力氣嘶吼:“不到絕路!死也彆碰!”那眼神裡的恐懼,此刻清晰地烙印在我腦海裡,比囡囡的囈語更刺骨。但我沒有選擇了。看著她啃咬自己蒼白的手腕留下帶血的牙印,聽著那非人的“餓”聲,父親那點警告,被碾得粉碎。

我猛地拉開箱子。一股濃烈的樟腦混合著陳年紙張和灰塵的嗆人氣味撲麵而來,衝得我幾乎窒息。箱底壓著一個油紙包,裹得嚴嚴實實。我的手抖得像秋風裡的枯葉,解開一層又一層油紙,裡麵的東西終於暴露在昏黃的光線下。

一張泛黃的畫像。紙麵粗糙,邊緣卷曲磨損,帶著歲月沉澱的深褐。畫的是鐘馗。豹頭環眼,鐵麵虯髯,一身破舊卻猙獰的官袍,怒目圓睜,仿佛要穿透紙麵,直刺人心。他右手高舉一柄誇張的寶劍,劍尖直指畫外,透著一股斬儘妖邪的森然煞氣。畫像本身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或者說……凶戾。另一張是裁好的、暗沉如血的朱砂符紙,上麵用濃黑如墨的線條勾勒著繁複扭曲的符文,多看幾眼,那些線條仿佛在符紙上緩緩蠕動、盤繞,帶著一種活物的邪異。

鬼門關開符。父親恐懼的根源。

我深吸一口氣,那口氣吸進去,肺腑裡卻像塞滿了冰渣。把鐘馗像貼在臥室門上,那怒目圓睜的天師像,正對著床上蜷縮的囡囡。我從針線盒裡摸出一根最粗的縫衣針,冰冷的金屬觸感讓我指尖發麻。對著左手食指指尖,心一橫,狠狠紮了下去!

“呃!”劇痛尖銳,一滴飽滿、滾燙的血珠立刻冒了出來,在昏黃的燈光下紅得刺眼。

不再猶豫。我上前一步,指尖帶著那滴血,精準地點向畫像上鐘馗手中那把直指前方的寶劍劍尖!

就在我的血觸及那墨線勾勒的劍尖的一刹那——

“嗤啦!”

一股難以形容的陰冷瞬間順著指尖的血湧了上來!那感覺不是凍僵,而是某種活著的、粘稠的冰冷猛地鑽進血管,瞬間蔓延至整條手臂,半邊身體都麻痹了!屋裡的空氣猛地一沉,那盞小夜燈的火苗瘋狂搖曳、拉長、變綠,發出滋滋的哀鳴,投射在牆壁和天花板上的影子驟然扭曲、膨脹、張牙舞爪!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陳年墓土、腐爛血肉和冰冷金屬的怪誕腥臭,毫無征兆地彌漫開來,濃烈得讓人作嘔。

我強忍著眩暈和深入骨髓的恐懼,用儘全身力氣,對著那幅驟然變得無比“生動”、仿佛隨時會活過來的畫像嘶吼出聲:

“天師鐘馗!斬妖除魔!聽我調遣!速速降臨!”

最後一個字吼出,像是抽乾了我所有的氣力。四周死寂了一瞬,那搖曳的綠色燈火詭異地定格。然後,一股無法抗拒的、龐大到令人靈魂凍結的威壓,毫無征兆地降臨!不是來自門外,不是來自畫像,而是來自四麵八方!仿佛整個房間的空間都在向內塌陷,擠壓向一個無形的核心點。

床上的囡囡猛地停止了啃咬,她抬起頭,渾濁的眼珠裡爆發出純粹的、野獸般的恐懼!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被掐住脖子般的抽氣聲,小小的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起來。

就在我麵前的空氣中,沒有任何光影特效,一個“存在”就那麼突兀地出現了。

它很高,幾乎頂著天花板。身形輪廓依稀是人形,卻扭曲得不成比例,籠罩在一層不斷翻滾、變幻的濃重黑霧裡,看不清具體麵目,隻能感覺到黑霧深處,兩點猩紅的光點,如同燒紅的炭塊,穿透黑霧,死死地釘在我身上。那目光冰冷、暴戾、毫無情感,帶著審視螻蟻般的漠然。一股令人窒息的煞氣如同實質的海浪,一波波衝擊著我的神經,幾乎要將我壓垮跪倒。它並非孤身而來,那翻滾的黑霧邊緣,影影綽綽,似乎還擠著數個更矮小、更扭曲、散發著貪婪與饑渴氣息的影子——鬼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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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鐘馗?或者說,他萬千化身中的一個?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攫住了我,牙齒不受控製地咯咯作響。

那兩點猩紅的目光,從我身上移開,落向了床上蜷縮顫抖的囡囡。

“餓……餓……”囡囡還在本能地囈語,但聲音充滿了極致的恐懼。

黑霧中的存在,緩緩抬起了手。那隻手……勉強算是手,更像是一截包裹著破爛黑布、扭曲變形的巨大枯爪。它隔著虛空,遙遙對著囡囡一抓!

“啊——!!!”

一聲尖銳到非人的慘嚎猛地從囡囡口中爆發!那聲音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怨毒,完全不像一個孩子能發出的!與此同時,一團濃稠得如同化不開墨汁的黑氣,包裹著一個不斷掙紮、嘶吼的模糊人形輪廓,硬生生從囡囡小小的身體裡被“抓”了出來!那黑氣人形瘋狂扭動,發出無聲的尖嘯,無數怨毒的麵孔在黑氣表麵一閃即逝,帶著滔天的恨意和不甘。

黑霧中的存在,那兩點猩紅光芒微微閃動了一下,似乎帶著一絲……滿意?那隻枯爪般的巨手,抓著那團掙紮咆哮的惡鬼黑氣,猛地向黑霧深處一送!

沒有咀嚼聲,沒有吞咽聲。那團蘊含著無儘怨毒的黑氣,連同裡麵掙紮的惡鬼輪廓,如同水滴落入滾燙的烙鐵,瞬間被那翻滾的黑霧吞噬、分解、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過程無聲無息,卻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炸裂的恐怖效率。

臥室裡令人作嘔的陰冷和腥臭瞬間消散了大半。囡囡軟軟地倒在床上,小臉蒼白如紙,呼吸微弱卻平穩,沉沉睡去。折磨她七天的東西,消失了。

我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一股難以忍受的灼痛猛地從我左手食指傳來!就是剛才點血的那根手指!

“呃啊!”我痛呼出聲,低頭看去。

隻見食指指尖那小小的針孔周圍,皮膚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開一片詭異的青色!那青色如同活物,迅速沿著血管的紋路向上爬升,眨眼間就覆蓋了整個指節,形成一片清晰的、扭曲的烙印圖案——像是一個被鎖鏈纏繞的猙獰鬼頭!圖案的邊緣,還在微微蠕動,仿佛有生命般向皮肉深處鑽去!一股陰冷、沉重、帶著強烈標記感的氣息,從那烙印中透出,死死纏繞在我的靈魂上。

一個宏大、威嚴、卻又冰冷得不帶一絲人氣的意念,如同炸雷般直接轟入我的腦海,每一個字都帶著金屬摩擦的顫音:

“陰債已記!他日必償!”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籠罩在翻騰黑霧中的恐怖存在,連同它身後影影綽綽的鬼卒影子,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毫無征兆地消失了。房間裡那盞小夜燈的火苗猛地一跳,恢複了正常的昏黃。粘稠的空氣重新流動起來,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噩夢。

隻有指尖殘留的劇痛,手臂上那片冰冷、蠕動、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青色鬼頭烙印,還有空氣中尚未散儘的那一縷若有若無的墓土與金屬混合的腥氣,在無聲地尖叫著:這不是夢!代價,已經刻下了!

我癱軟在地,後背的冷汗瞬間浸透了衣服,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鼓,幾乎要撞碎肋骨。看著床上呼吸平穩、終於擺脫噩夢的女兒,巨大的虛脫感和劫後餘生的慶幸湧上來,但旋即,又被手臂上那片冰冷蠕動的烙印帶來的、更深沉的恐懼所淹沒。

陰債……必償……

這四個字,像冰錐,狠狠紮進了我的骨髓裡。

囡囡昏睡了一天一夜,醒來後眼神雖然還有些虛弱迷茫,但那股非人的怨毒和貪婪徹底消失了。她看著我的眼神,重新有了溫度,雖然帶著大病初愈的懵懂。“爸爸……”她小聲地叫了一聲,聲音沙啞,卻是我聽過最動聽的聲音。

我緊緊抱著她,淚水無聲地流下。但手臂上那片青色的鬼頭烙印,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冰冷的警告。它像一塊沉重的寒冰,緊緊貼在我的皮膚下,偶爾會傳來一絲細微的、如同蛆蟲蠕動般的麻癢感,提醒我付出的代價。我知道,平靜隻是暫時的。鐘馗的“他日必償”,絕不是一句空話。我需要找到償還這筆“陰債”的方法,越快越好。父親的箱子裡隻有符咒,沒有任何關於如何償還的記載。恐懼像藤蔓,纏繞著我的心臟,越收越緊。

就在囡囡恢複後的第三天,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門。

一輛黑色的、鋥亮得能當鏡子用的加長轎車,像一條沉默的巨獸,悄無聲息地停在了我家破舊的小院門口。車門打開,一個穿著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戴著白手套、麵無表情的司機先下了車,恭敬地拉開了後座的門。

下來的男人,五十歲上下,保養得宜,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但臉色卻是一種不健康的蠟黃,眼袋浮腫,眼白裡布滿了通紅的血絲。他穿著一身昂貴的深色羊絨外套,手裡拄著一根烏木鑲銀的手杖,手背上青筋虯結。他站在我家低矮的門檻外,眼神銳利地掃視著這個破敗的小院,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那是一種長期居於上位者對窮酸環境的本能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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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天豪。本市的首富,真正手眼通天的人物。他的產業遍布地產、酒店、運輸,據說在省城甚至更上麵都有深厚的關係。他怎麼會找到我這種小角色?

“陳師傅?”趙天豪開口了,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疲憊,像破舊的風箱在抽動。他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但臉上的肌肉僵硬,那笑容顯得格外虛假和疲憊。“鄙人趙天豪,久仰陳師傅驅邪鎮煞的手段了。今日冒昧來訪,實在是有件棘手的事情,想請陳師傅出手相助。”他的目光看似不經意地掃過我的臉,最後卻像鉤子一樣,精準地落在了我下意識縮在衣袖裡的左手上。那眼神深處,掠過一絲了然和……貪婪?仿佛他早就知道些什麼。

我的心猛地一沉。久仰?我一個掙紮在溫飽線上的小人物,他怎麼會“久仰”?他看我的眼神,尤其是看我左臂的眼神……不對勁!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攫住了我。

“趙老板說笑了,”我強自鎮定,側身讓開門口,“我這點微末伎倆,哪能入您的法眼?屋裡簡陋,請進來說話吧。”我必須探探他的底細。

趙天豪點點頭,在司機警惕的目光下,邁步走進了我的堂屋。屋子狹小,光線昏暗,隻有一張方桌和幾把舊椅子。他挑剔地掃了一眼,最終還是坐了下來,白手套的司機像一尊門神般立在他身後。

“陳師傅不必過謙。”趙天豪擺擺手,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那股濃烈的疲憊感更重了,還混雜著一絲焦躁,“我遇到了麻煩,很大的麻煩。有人……在背後用邪術咒我!”他的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恐懼和恨意,“我最近諸事不順,夜裡噩夢不斷,身體也每況愈下……我找過幾個所謂的高人,全是廢物!直到……”他頓了頓,目光再次銳利地看向我,“我打聽到,陳師傅前幾天,請動了……‘上頭’的大人物?救回了令愛?”

他果然知道!而且知道得如此詳細!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上頭頂。他口中的“上頭的大人物”,指的無疑就是鐘馗!他是衝著這個來的!他知道我用了鬼門關開符!知道我欠下了陰債!

“趙老板消息真是靈通。”我乾澀地回應,感覺喉嚨發緊,“小女隻是邪氣侵擾,僥幸罷了。您的事……”

“僥幸?”趙天豪打斷我,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眼中那點虛假的笑意徹底消失,隻剩下赤裸裸的、屬於商人的狠厲和算計,“陳師傅,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規矩,也知道代價。”他死死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幫我除掉一個人!價錢,隨你開!隻要對方死!”

除掉一個人?用邪術殺人?我的呼吸一窒。父親臨終的警告和鐘馗那冰冷的“陰債必償”同時在耳邊炸響!我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搖頭道:“趙老板,這……這有傷天和,我……”

“天和?”趙天豪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猛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蠟黃的臉漲得通紅。司機立刻遞上手帕。趙天豪用手帕捂住嘴,好一會兒才止住,手帕拿開時,我眼尖地看到上麵沾染了一抹刺眼的暗紅!他喘息著,眼神卻更加凶狠,像一頭瀕死的惡狼,“我趙天豪白手起家,能有今天,靠的不是什麼狗屁天和!擋我路的人,都得死!姓李的那個老東西,仗著手裡那點東西,處處跟我作對!他必須死!”他的聲音因為激動和病態而微微發顫,充滿了刻骨的怨毒。

他喘息著,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猛地從懷中貼身的內袋裡,掏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長方形的盒子。材質非金非木,入手沉重,呈現出一種深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暗紫色,表麵光滑冰冷,觸手生寒。盒蓋上,用某種慘白如骨的顏料,勾勒著極其繁複扭曲的符文,那些符文像無數條糾纏在一起的毒蛇,多看幾眼,竟讓人頭暈目眩,仿佛靈魂都要被吸進去。一股難以言喻的陰冷、死寂、帶著濃烈不祥氣息的波動,從盒子裡隱隱散發出來,讓這間本就昏暗的堂屋溫度驟降!

閻王帖!

雖然從未見過實物,但父親箱子裡那本殘破筆記上潦草的描述和警告,瞬間在我腦中炸開!這東西散發的氣息,比鬼門關開符更加純粹、更加死寂!它通向的是真正的幽冥核心!

“認得這個吧?”趙天豪的聲音帶著一種病態的得意和瘋狂,他輕輕撫摸著那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盒子,如同撫摸情人的肌膚,“幫我,用這個!姓李的老東西必須死!隻要你做了,錢,要多少有多少!我知道你欠著‘上麵’的債,做完這一單,我幫你一起想辦法!”他拋出了誘餌,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鉤子,死死鉤住我。

我的目光落在那暗紫色的盒子上,又看向趙天豪那張被病氣和瘋狂扭曲的臉。手臂上,那片青色的鬼頭烙印猛地傳來一陣強烈的刺痛,像是在無聲地催促。除掉一個惡人,換來償還陰債的可能?還有巨額的金錢……囡囡需要更好的生活,需要遠離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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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聲嘶力竭的警告聲和鐘馗冰冷的意念在腦中激烈交鋒。冷汗順著我的額角滑落。絕望的深淵似乎裂開了一條縫隙,透出誘惑的微光,但那縫隙之下,是更濃重的、令人靈魂凍結的黑暗。

掙紮隻持續了片刻。囡囡蒼白的小臉,手臂上那冰冷蠕動的烙印,還有趙天豪那不容置疑的、帶著死亡威脅的眼神,像三根絞索,勒斷了我最後一絲猶豫。

“……好。”我聽到自己乾澀的聲音響起,像砂紙摩擦,“告訴我名字,生辰八字,還有……他常去的地方。”

趙天豪臉上露出了一個真正屬於勝利者的、殘忍的笑容。他湊近一步,壓低了聲音,吐出一個名字和一連串數字,以及城東一個老茶樓的名字。那聲音如同毒蛇的嘶鳴,鑽進我的耳朵。

陰債的絞索,驟然收緊。而另一條通向幽冥的通道,即將被我親手撕開。

夜色濃得化不開,像一團粘稠的墨汁,沉沉地壓在頭頂。城東那家名為“聽雨軒”的老茶樓早已打烊,黑漆漆的門板緊閉,隻有屋簷下幾盞褪色的紅燈籠在夜風中無力地搖晃著,發出吱呀的輕響,在地上投下幾團模糊而詭異的光暈。空氣中彌漫著白天殘留的茶香、濕木頭的氣息,以及一種深巷特有的、若有若無的黴味和陰冷。

我躲在茶樓斜對麵一條狹窄得僅容一人通過的黑暗巷弄裡,背靠著冰冷潮濕、長滿青苔的磚牆。巷子裡堆滿了廢棄的竹筐和雜物,散發著腐爛垃圾的餿味,成了絕佳的掩護。遠處偶爾有車輛駛過,輪胎摩擦路麵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被放大,顯得格外刺耳,又迅速被更深的寂靜吞噬。

右手緊緊攥著那個暗紫色的閻王帖盒子。盒子冰冷刺骨,那股純粹的、死寂的不祥氣息透過掌心,源源不斷地滲入我的身體,讓我半邊身子都麻木了。左手下意識地按在左臂衣袖下,那裡,青色的鬼頭烙印正傳來一陣陣細微卻持續的、如同蛆蟲啃噬般的麻癢和刺痛。兩種截然不同卻又同樣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在我體內交織、衝突,胃裡翻江倒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巷子裡的陰冷濕氣鑽進骨頭縫,我忍不住微微發抖,牙齒輕輕磕碰。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無邊的死寂和內心的恐懼壓垮時——

“嘎吱……”

茶樓側麵一條更窄的小巷裡,傳來老舊的木門開啟的摩擦聲。

一個穿著灰色舊式對襟褂子的老人,提著一個鼓囊囊的布包,慢悠悠地踱了出來。他頭發花白,身形清瘦,臉上帶著老年人特有的安詳和一點微醺後的滿足紅暈。正是趙天豪咬牙切齒要除掉的那個“姓李的老東西”——李守誠,一個以收藏鑒定古籍字畫出名的倔老頭。

他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腳步略顯蹣跚,顯然是剛在茶樓裡和老友品茗小聚,喝了幾杯。他完全沒察覺到黑暗中潛伏的殺機,徑直朝著我藏身巷口的方向走來,準備穿過馬路。

就是現在!

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像一麵破鼓。我猛地從藏身的雜物堆後閃出半個身子,動作快得自己都心驚。右手拇指的指甲在食指指腹上狠狠一劃!皮開肉綻,溫熱的血珠瞬間湧出。我顧不得疼痛,用帶血的指尖,在那暗紫色的閻王帖盒蓋中央,那最繁複、最扭曲、仿佛無數鬼臉重疊的慘白符文上,用力一抹!

“滋……”

指尖的血接觸到符文的瞬間,竟發出一聲極其輕微、卻令人牙酸的灼燒聲!仿佛那慘白的符文是滾燙的烙鐵!一股更加強烈的、帶著硫磺和腐朽氣息的陰寒猛地從盒中爆發,順著我的指尖直衝腦門!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趙天豪告訴我的那串冰冷的咒語。用儘全身力氣,對著那被我的血染紅了一小片的閻王帖,嘶啞地低吼出聲:

“十殿閻羅!聽我訴求!今日借法!陰司開路!”

咒語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的瞬間,我猛地將手中那變得滾燙的閻王帖盒子,朝著李守誠老人即將踏上的馬路中央,狠狠擲了過去!

暗紫色的盒子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不偏不倚,正落在李守誠左腳即將落下的位置!

“嗯?”李守誠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下意識地低頭看去。

就在他目光觸及那暗紫色盒子的刹那——

異變陡生!

那盒子並未落地。在距離地麵還有寸許時,它猛地爆開!不是爆炸的巨響和氣浪,而是一種無聲無息的、空間的驟然塌陷!盒子碎裂成無數細小的、如同黑色骨灰般的粉末,這些粉末並未散落,而是瞬間凝聚、拉伸、扭曲!

就在李守誠的腳下,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邊緣極不規則的“洞口”,憑空出現!

洞口內部,不是泥土,不是下水道。那是一片旋轉著的、粘稠如油墨的、深不見底的黑暗!純粹的、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一股無法形容的、混合著億萬亡魂哀嚎、冥河死水腥臭、以及某種龐大到令人絕望的機械運轉聲的陰風,毫無征兆地從那洞口中猛烈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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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

李守誠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到極點的驚駭叫聲,甚至連恐懼的表情都未能完全在臉上成形。他整個身體,就像被一隻無形的、來自九幽之下的巨手猛地攥住!那股力量沛然莫禦!他那清瘦的身影,連一絲掙紮都做不到,瞬間就被那洞口粘稠的黑暗吞噬!

快!快得超出了人類反應的極限!

洞口吞噬了李守誠,邊緣那粘稠如墨的黑暗劇烈地翻滾、收縮了一下,仿佛一張貪婪的巨口在回味。下一秒,這個剛剛吞噬了一條鮮活生命的“洞口”,如同一個虛幻的肥皂泡,“噗”地一聲輕響,徹底消失在冰冷的柏油路麵上。

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沒有血跡,沒有衣物碎片,甚至連一絲空氣的漣漪都沒有。隻有一小撮不起眼的、如同被焚燒過的紙灰般的黑色粉末,靜靜地躺在原地,被夜風一吹,打著旋兒消散無蹤。

李守誠,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在我眼前,被那來自陰間的洞口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過程,不超過兩秒。

巷子裡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我粗重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在狹窄的空間裡回蕩。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撞擊,幾乎要衝破喉嚨跳出來。一股巨大的、令人作嘔的罪惡感和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我扶著冰冷的牆壁,大口喘息,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閻王帖……這就是閻王帖的力量?咒殺生魂,頃刻之間!如此輕易,如此……恐怖!

手臂上的青色鬼頭烙印驟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仿佛有無數根冰冷的針在同時紮刺!與此同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的“枷鎖感”,猛地套在了我的靈魂上!沉甸甸的,帶著一種審判和血腥的意味。耳邊仿佛響起了無數淒厲的哭嚎和鐵鏈拖地的嘩啦聲。

殺生者,死後必下油鍋刀山……

鐘馗的“陰債”尚未償還,新的、更可怕的“閻帖之報”已經烙印在我的靈魂深處!

我死死捂住左臂,指甲幾乎要嵌進皮肉裡,試圖壓下那鑽心的刺痛和靈魂上的重壓。不敢再看那空無一人的路麵,踉蹌著後退,轉身沒入身後更深沉的黑暗巷弄中,像一條被恐懼驅趕的喪家之犬。那吞噬生命的黑暗洞口雖然消失了,但它帶來的冰冷和死亡氣息,卻如同跗骨之蛆,緊緊纏繞著我,揮之不去。

趙家彆墅的書房,厚重的絲絨窗簾隔絕了外麵沉沉的夜色。巨大的水晶吊燈散發著明亮卻冰冷的光,將昂貴的紅木書桌、真皮沙發和滿牆的書櫃照得一覽無餘,卻驅不散空氣中彌漫的壓抑。

趙天豪靠坐在他那張寬大的高背真皮沙發裡,整個人陷進去一大半。他麵前的紫檀木茶幾上,攤開著一張今天下午的本地晚報。社會版的頭條,一張觸目驚心的現場照片占據了大幅版麵:清晨清掃的街道,一具穿著灰色對襟褂子的老人屍體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扭曲姿勢趴伏在人行道上,頭部下方是一灘暗紅發黑的血跡。旁邊的文字標題粗黑醒目:“老收藏家李守誠清晨意外猝死,疑為突發急病摔倒所致”。

照片上李守誠那張死不瞑目的臉,在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慘白和詭異。

趙天豪的目光死死釘在報紙上,蠟黃的臉上,病態的蒼白中透著一股異樣的、近乎癲狂的潮紅。他的手指神經質地敲打著沙發的真皮扶手,發出沉悶的“篤篤”聲。那是一種混雜著巨大恐懼解除後的極度亢奮,和一種掌控生殺予奪的、病態的權力快感。

“好!好!好!”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裡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一連說了三個好字,聲音因為激動而尖銳發顫,“死了!真的死了!哈哈哈哈哈!那個老東西,終於死了!死得好!死得乾淨利落!”他猛地站起身,因為動作太猛而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彎下了腰,臉上的潮紅迅速褪去,隻剩下死人般的灰敗,但他眼中的狂喜卻絲毫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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