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重歸平靜已三月有餘。閻摩羅王坐於孽鏡台前,每日審判如常,隻是那墨色龍鱗戰甲旁,多了一枚銀蓮發簪,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搖曳。
判官筆起落間,魂魄或入輪回或下地獄,但與往日不同,如今的判決多了幾分考量,偶爾還會給出修行改過的機會。幽冥眾生竊竊私語,都說閻摩羅王變了,那變化就似萬年寒冰中生出的一縷暖泉,不洶湧,卻持續地融化著幽冥界的森嚴冷酷。
這日,閻摩羅王正審判一老婦魂魄。孽鏡中顯現她一生貧苦,卻偷竊富家糧食。“為何行竊?”閻摩羅王問,聲音仍冷,卻不似從前那般令人膽寒。老魂顫抖答:“孫兒饑餓將死,老身無奈...”閻摩羅王沉默片刻,判官筆沒有立即落下。若是從前,偷竊即是惡行,當受罰無疑。如今他卻問:“那富家可知你孫兒狀況?”“老身求過,他們說...說餓死才好,少個吃白食的。”旁聽的幾個小判官倒吸冷氣,等待閻摩羅王震怒。然而他隻是輕點判官筆:“念你出於護犢之心,罰你三世為牛,償還得罪過。那富家人日後自有他們的審判。”老魂叩謝離去後,一小判官忍不住問:“殿下,這般判是否太過寬仁?”閻摩羅王目光掃過戰甲上的銀蓮:“刑罰非目的,公義才是。”他起身走向內殿,每日這個時辰,他都要去密室看望那朵銀蓮。
密室中,幽冥之水滋養的銀蓮已開三片花瓣,蓮心處的靈光越發璀璨。閻摩羅王以柳枝蘸取往生露,輕輕滴在花瓣上——這是往生神女留下的柳枝和玉淨瓶,如今被他小心保管。“今日又有一魂提及你,”他對著銀蓮低語,聲音是外人從未聽過的柔和,“說曾在迷途時見銀光指引,想來是你散落的靈蝶還在幽冥遊蕩。”銀蓮微微搖曳,似在回應。這三個多月,閻摩羅王逐漸感知到往生神女的氣息並非完全消散,而是化作萬千靈蝶,散落在幽冥各處,繼續超度亡魂。偶爾,他能通過銀蓮感知到那些靈蝶所見所聞。正是通過這些靈蝶,他發現了不尋常的動向。
“西北血池地獄又有異動,”他繼續對銀蓮說,如同與她商議,“那些叛軍雖已受罰,但背後之人仍未現身。我懷疑...”話未說完,銀蓮突然光芒大盛,投射出一幅景象:血池邊緣,一道黑影正悄悄收集著往生神女消散時留下的靈蝶碎片!閻摩羅王猛地起身,墨色戰甲嘩啦作響:“好大的膽子!”竟敢竊取神女魂魄碎片,無論是何目的,都不可饒恕。他正要轉身離去,銀蓮突然伸出一縷細絲纏住他的手指,一股訊息直接傳入他心神:勿要單獨前往,是陷阱。閻摩羅王怔住。這銀蓮中果然保有往生神女的部分意識!“你醒了?”他難得顯出一絲急切。銀蓮光芒閃爍,傳遞出斷斷續續的意念:尚未...僅能短暫清醒...那人目的非我碎片...是為引你出動...閻摩羅王冷靜下來。確實,自從平叛後,他一直坐鎮判官殿,外人難近。若想對他不利,必得引他離開。“但若任由他收集你的魂魄碎片,對你重生必有妨礙。”他皺眉。銀蓮又傳遞來訊息:靈蝶萬千,他集不全...反倒可通過碎片,窺其目的...閻摩羅王明白了:“你要我按兵不動,暗中觀察?”銀蓮光芒柔和地閃爍,表示讚同。就在這時,外麵傳來急報:“殿下!往生殿侍女求見,說有急事!”
來者是往生神女的貼身侍女碧瑤,她滿臉焦急:“殿下,往生殿今日超度亡魂時,發現多個魂魄帶有異常印記,似乎...似乎是被某種法術標記過。”“標記所為何用?”碧瑤猶豫片刻:“似是...蓄養惡靈之用。而且這些魂魄都來自同一區域——人間界東土大唐國的長安城。”閻摩羅王眼神一凝。長安城乃是人間界氣運交彙之所,若那裡出事,必影響陰陽兩界平衡。“還有...”碧瑤補充,“我們在整理神女殿下遺物時,發現了這個。”她呈上一卷帛書,上麵是往生神女的筆跡,記錄著她近一年來的疑慮:幽冥有股暗流湧動,似乎有人在秘密收集“怨煞”——一種極度痛苦中死亡的魂魄所產生的能量。帛書最後寫道:“怨煞集至一定程度,可破天地屏障,喚遠古凶物。今察覺長安城有異,疑為怨煞收集之地。然無實據,需親往查探...”日期正是往生神女前來找閻摩羅王相助的那天!原來她早有所疑,那次厲鬼事件隻是冰山一角。
閻摩羅王握緊帛書,看向密室方向。所以她才那般堅持要救明軒生魂,實則是為查探線索?“你早就知道,”他低聲自語,“為何不直接告訴我?”銀蓮在密室中散發柔和光芒,似是回應。
當夜,閻摩羅王做了一個決定。他召來最忠誠的幾位判官,暗中布置任務:密切監視血池地獄和往生殿周邊,但有異常立即彙報。自己則準備親自前往人間界長安城調查。臨行前,他將銀蓮移入特製的玉盒,佩戴在身側。“長安乃人間氣運所在,或許有助你恢複的靈氣。”他對銀蓮說。銀蓮光芒閃爍,傳遞出擔憂的意念。“不必憂心,”閻摩羅王道,“我雖失部分業力,卻得了初代判官筆的傳承,足以應對大多數情況。”他頓了頓,聲音放緩:“況且,有你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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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陰陽通道,閻摩羅王化作一黑袍文人,出現在長安城街頭。玉盒中的銀蓮被施了隱身咒,隨行在側。時值元宵佳節,長安燈火如晝,遊人如織。閻摩羅王走在人群中,墨色長袍與周遭喜慶氛圍格格不入。“人間繁華,總是短暫。”他低語。銀蓮在他身側微微發光,似是不讚同。一縷意念傳入他心中:短暫才更珍貴,不是嗎?閻摩羅王微微一怔,隨即唇角輕揚:“這倒像是你會說的話。”行走間,他敏銳地察覺到某些行人身上帶有淡淡的幽冥氣息——不是將死之人的陰氣,而是被法術標記過的痕跡。循著氣息,他來到一座宏偉府邸前。門匾上書“李府”,乃是當朝宰相宅邸。
正欲進一步探查,忽聞府內傳來驚呼:“小姐又發病了!快請大夫!”閻摩羅王隱身入內,見閨閣中一少女痛苦掙紮,周身籠罩著黑氣——那分明是怨煞侵蝕的症狀!醫師束手無策,家人哀哭不已。“此症已有三月,每次月圓必發作,一次比一次嚴重。”侍女哭訴。閻摩羅王凝神看去,隻見少女魂魄正在被怨煞緩緩吞噬。若不施救,不過三日必亡。他正欲出手,銀蓮突然傳遞急切訊息:勿直接乾預!看她手腕!閻摩羅王細看,發現少女腕上戴一串琉璃珠,其中一顆正微微發光,吸收著她身上散出的怨煞。“原來如此,”他明白了,“有人以活人為皿,蓄養怨煞。那珠子便是容器。”就在這時,他感應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幽冥界的力量!一道黑影悄然潛入閨房,直奔少女而來。黑影手中持一葫蘆狀法器,顯然是要收取積攢的怨煞。閻摩羅王立即現身,判官筆直指黑影:“住手。”黑影一驚,隨即冷笑:“閻摩羅王?你竟親自來人界?”“你認得我?”閻摩羅王審視對方,卻看不透其真容——有強大法術遮掩。“何止認得,”黑影聲音嘶啞,“三個月前,你毀了我們多年計劃,今日正好新賬舊算!”說罷,黑影祭出葫蘆,濃濃怨煞噴湧而出,化作無數猙獰鬼麵撲向閻摩羅王!閻摩羅王揮筆畫圈,幽冥屏障擋住攻擊,但怨煞之氣竟腐蝕著屏障,發出滋滋聲響。“專門針對我的法術?”閻摩羅王挑眉。黑影大笑:“為你準備了許久!知道你得了初代判官筆傳承,普通怨煞無用,這可是特彆煉製的‘弑神怨煞’!”閨房內頓時黑風呼嘯,少女慘叫不止,她的魂魄正在被強行抽離!銀蓮突然從玉盒中飛出,灑下柔和光芒護住少女,但自身也因此暴露在外。“往生神女的魂魄碎片!”黑影驚喜,“得來全不費工夫!”他轉而攻擊銀蓮,閻摩羅王急忙回護。就在這空隙,黑影突然拋出一麵鏡子,鏡中射出一道幽光罩住閻摩羅王。“孽鏡分身?”閻摩羅王一驚。這分明是判官殿法寶,如何落入外人之手?幽光籠罩下,閻摩羅王隻覺業力運轉滯澀,判官筆重若千斤。黑影趁機撲向銀蓮:“得此碎片,主上大計可成!”就在他要得手之際,銀蓮突然綻放耀眼白光,往生神女的虛影隱隱浮現,輕撫琴弦——無聲樂曲蕩出,黑影如遭重擊,連退數步。“你竟還有意識?!”黑影驚駭。趁這機會,閻摩羅王強行衝破幽光束縛,判官筆直點黑影心口:“九幽審判!”然而招式未老,他突然收力——因看清了黑影遮掩下的真麵目。“是你?怎麼可能?”就這瞬息猶豫,黑影已拋下煙霧符咒,遁逃無蹤。
閻摩羅王未追擊,隻是怔在原地。方才那一瞥,他看清了黑影真容——竟是本該在深淵受罰的大長老!但不可能!大長老被他親手封印在孽鏡台中,無可能逃脫而不驚動他。“除非...”他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除非封印被從內部破壞了。”銀蓮光芒黯淡,顯然剛才一擊消耗巨大。它傳遞來微弱意念:那人身上...有生者氣息...還有死氣...矛盾...閻摩羅王麵色凝重:“生死同體?這違背陰陽法則。”他轉向床上少女,她因銀蓮的庇護暫緩痛苦,但怨煞仍在侵蝕。“必須救她,”閻摩羅王對銀蓮說,“但若直接祛除怨煞,施術者必會察覺。”銀蓮輕輕旋轉,提出一個大膽想法:以我碎片入她體,暫鎮怨煞,同時為餌,引蛇出洞。“太危險!”閻摩羅王立即反對,“你若再分散碎片,恐難重聚!”銀蓮卻堅持:此乃唯一之法...且我能借此探查怨煞之源...不待閻摩羅王同意,銀蓮已分出一片花瓣,緩緩融入少女心口。少女頓時安寧下來,麵色恢複紅潤。閻摩羅王伸手欲阻止,卻終是停住。他輕歎:“你總是如此...自作主張。”就像那天,自作主張地為他犧牲。
三日後,李府小姐奇跡痊愈的消息傳遍長安。更奇的是,她病愈後竟似變了個人,舉止嫻雅,還時常對家人說些深奧之語。閻摩羅王化名“嚴先生”,以遊學文人之名被李府聘為賓客,便於就近觀察。是夜,月明星稀,他在庭院中與“李小姐”對坐。“今日感覺如何?”他問。“李小姐”——實為銀蓮碎片影響下的存在——輕聲應答:“怨煞暫穩,但仍在吸收周圍負麵情緒。我能感覺到,長安城中有多處類似氣息。”“多少處?”“至少百處。”閻摩羅王手中茶杯微微一震。百處怨煞收集點?這足以撕裂人間與幽冥的屏障!“可知主使者是誰?”“李小姐”搖頭:“感應不到,隻有一片混沌。但今日有個發現——所有怨煞最終都流向同一個方向。”她指尖沾水,在石桌上畫出一個圖案:一朵三重黑蓮。閻摩羅王瞳孔收縮:“黑蓮教?百年前已被剿滅的邪教,竟死灰複燃?”“李小姐”正欲再言,忽地神色一變:“他來了!”話音未落,整個李府突然被黑霧籠罩,無數黑影從地底湧出,直撲閨閣!閻摩羅王立即現出戰甲,判官筆揮動間,黃泉鎖鏈破土而出,與黑影纏鬥在一起。“果然來了。”他冷聲道。一道黑影悄然潛入閨閣,直取“李小姐”心口的銀蓮碎片。就在即將得手時,“李小姐”突然睜眼,眼中銀光璀璨:“等你多時了!”銀蓮光華大盛,瞬間照出來者真容——竟是一張與閻摩羅王七分相似的麵容!閻摩羅王破門而入,見到此人,頓時如遭雷擊:“兄...長?”那人輕笑:“好久不見,弟弟。”銀蓮光芒劇烈閃爍,傳遞出極度警示的意念:非你兄長!是噬魂妖偽化!閻摩羅王頓時清醒。是啊,兄長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神隕,是他親眼所見。“敢幻化我兄長相貌,罪加一等!”判官筆直刺對方心口。那人卻不躲不閃,任判官筆穿透身體,笑道:“你還是如此易怒,難怪當年會誤判那個書生,導致他全家自儘。”閻摩羅王手一抖。那是他深埋心中的罪孽,早年因過度嚴厲判罰,間接導致一書生全家蒙冤自儘。此事知者甚少...“你究竟是誰?”閻摩羅王厲聲問。那人身形漸淡,聲音卻清晰:“我是你的鏡子,弟弟。映出你所有過錯與罪惡的鏡子。”黑霧突然濃稠,無數冤魂湧現,個個都是閻摩羅王曾經判罰過的魂魄!“看看他們,”幻影輕笑,“你的嚴酷判罰,造就了多少怨煞?說起來,你還是我們怨煞收集的大功臣呢!”閻摩羅王心神震蕩,業力開始不穩。那些冤魂哭嚎著撲來,撕扯他的戰甲。就在此時,銀蓮脫離“李小姐”身體,融入閻摩羅王戰甲中。往生神女的聲音直接在他心中響起:“穩住心神!他在利用你的心魔!”清流般的意識湧入,助他平定動蕩的業力。閻摩羅王猛然清醒,判官筆劃出完整符印:“九幽輪回,審判!”這一次,他沒有猶豫。強大審判之力籠罩黑影,逼其現出原形——竟是一麵鏡子!一麵從判官殿失竊的孽鏡分身!鏡子中映出閻摩羅王自己的麵容,卻扭曲邪惡:“你殺不了我,因我就是你的一部分!”閻摩羅王冷聲道:“你隻是我心魔的投影,而非我本身。”判官筆重重點在鏡麵上,裂紋蔓延,鏡中影像發出慘叫。“你阻止不了主上大計!”鏡妖最後嘶吼,“當黑蓮完全盛開,生死界限將徹底打破!屆時...”話音未落,鏡子徹底破碎。但最後時刻,一道幽光射向銀蓮,將其擊出裂痕!“不!”閻摩羅王接住墜落的銀蓮,急忙灌注業力,卻見蓮上裂紋仍在蔓延。往生神女的意識變得微弱:他...故意毀我...是為阻止我感知...“彆說話,”閻摩羅王難得慌亂,“我帶你回幽冥,定有修複之法。”銀蓮卻傳遞出堅決意念:不可!黑蓮盛開在即...必須阻止...去大慈恩寺...那裡有...意念未儘,銀蓮已光芒儘斂,陷入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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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摩羅王握緊銀蓮,眼中泛起千年未有的血色。“黑蓮教...無論你們背後是誰,我定要你們付出代價。”他看向窗外,長安夜色依舊繁華,卻不知巨大危機即將降臨。而在他感知不到的地方,那些散落幽冥各處的銀蝶,正一隻隻被捕獲、粉碎...某個聲音在黑暗中輕笑:“遊戲才剛剛開始,閻摩羅王。”
閻摩羅王懷抱裂痕蔓延的銀蓮,站在長安城夜空下。往生神女最後的意念仍在他心中回蕩——去大慈恩寺。
他化作一道幽影穿越街巷,所經之處,燈籠燭火無風自動。懷中的銀蓮每過一刻便黯淡幾分,那些裂紋如同活物般延伸,仿佛隨時都會徹底破碎。
大慈恩寺夜門緊閉,但對閻摩羅王而言形同虛設。他直接穿牆而入,落在主殿前院。奇怪的是,本該有武僧守夜的寺院空無一人,唯有大雄寶殿內透出微弱燭光。
推門而入,殿內香煙繚繞,一老僧背對他跪坐佛前,似在等候多時。
“你來了。”老僧緩緩起身轉身。令閻摩羅王驚訝的是,這僧人雙眼蒙著白布,竟是盲的。
“你知道我會來?”閻摩羅王警惕未減,判官筆已暗中握在手中。
盲僧點頭:“三日前,往生神女托夢於我,說今夜有幽冥貴客至,命老衲將此物轉交。”
他從袖中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珠子,內中仿佛有星雲流轉。
“這是何物?”閻摩羅王未立即接過。
“佛門至寶,摩尼珠。”盲僧道,“可暫時穩固神魂,修複靈體損傷。”
閻摩羅王審視對方:“你一個凡人,如何能得往生神女托夢?又怎知她身份?”
盲僧微笑:“老衲雖目不能視,卻心通陰陽。三十年前,我曾瀕死遊幽冥,得遇一位白衣神女指引還陽。那時她便說,三十年後有一段因果需我了結。”
閻摩羅王感應摩尼珠,確感其中蘊含著純正的佛門聖力,與往生神女的氣息同源。他這才小心接過,置於銀蓮之上。
珠蓮相觸的刹那,柔和金光流遍銀蓮全身,裂紋蔓延之勢終於停止,甚至開始緩緩愈合。
閻摩羅王稍鬆一口氣,又問:“神女可還說了什麼?”
盲僧神色凝重:“她說:黑蓮已開七瓣,當開至九瓣時,長安將成鬼域,人間幽冥界限儘毀。欲阻此劫,需尋得‘陰陽樞紐’。”
“陰陽樞紐在何處?”
盲僧搖頭:“神女未明言,隻說‘在最初之地’。”
閻摩羅王蹙眉沉思。最初之地?是指幽冥判官殿,還是往生殿?或是彆的什麼地方?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詭異鈴響,伴隨著若有若無的誦經聲——卻不是佛經,而是某種邪異咒文。
盲僧麵色大變:“他們來了!快帶摩尼珠離開!”
殿門轟然洞開,一群黑袍人魚貫而入,個個麵繪黑蓮圖案,眼中毫無生氣。
為首者冷笑:“老和尚,敢壞主上大事,今日便是你圓寂之日!”
黑袍人齊齊出手,黑氣化作利刃直撲盲僧。閻摩羅王正要阻攔,卻發現自己被無形力量束縛——殿內早已布下針對幽冥之力的結界!
盲僧卻毫無懼色,猛然扯下眼上白布——那下麵竟是一雙金色佛眼!
“佛目開光,邪祟退散!”他雙目光華大盛,如旭日東升,照得黑袍人慘叫後退。
趁此機會,盲僧對閻摩羅王喊道:“快去鐘樓!那裡有你要的答案!”
閻摩羅王衝破結界,攜銀蓮疾退。臨走前瞥見盲僧佛眼流血,卻仍屹立不倒,以肉身阻擋黑袍人追擊。
鐘樓位於寺院東南角。閻摩羅王推門而入,隻見內部空蕩,唯中央懸著一口古銅大鐘,鐘身刻滿佛經與奇異符文。
銀蓮忽然自行飛起,貼近鐘身某處。那裡刻著一幅簡易地圖:長安城全景,其中標注著九個黑點,正好組成一朵盛開的黑蓮圖案!
“這就是九處怨煞收集點?”閻摩羅王瞬間明白。若九點同時爆發,怨煞之力足以撕裂陰陽界限。
但地圖並未標明具體位置。閻摩羅王正思索時,銀蓮再次引導他看向鐘內頂部。那裡刻著一行小字:
“陰陽樞紐,在心不在物。一念慈悲,一念修羅。”
閻摩羅王怔住。這似是偈語,何解?
突然,銀蓮劇烈顫動,往生神女的意識強行蘇醒,傳遞出急切警告:快走!他們要用萬魂血祭!
話音剛落,整個長安城地動山搖!九道黑紅光柱從城中不同方位衝天而起,在空中交織成巨大黑蓮幻象!
閻摩羅王衝出鐘樓,見那黑蓮已開八瓣,正緩緩綻放第九瓣!無數冤魂哀嚎著被吸入蓮心,長安百姓在睡夢中紛紛七竅流血,魂魄被強行抽離!
“瘋了!”閻摩羅王震怒,“這等規模的生魂抽取,會讓人間界元氣大傷!”
他欲飛向最近的光柱阻止,卻發現自身業力被黑蓮之力壓製,難以全力施為。
懷中的銀蓮突然飛起,綻放前所未有的光芒。往生神女的虛影再次浮現,雖然模糊卻堅定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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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閻摩羅王知她要做什麼,“你尚未恢複,再強行施為會神魂俱滅!”
神女虛影回頭看他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言,有決絕,有不舍,還有...他從未見過的深情。
“記得那書生嗎?”她的聲音直接響在他心中,“我救他不全為公義。因在他身上,我看見了你過去的影子——那個還會為誤判而痛苦的閻摩羅王。”
說罷,她全力衝向最近的光柱,周身綻放淨化之光,竟暫時阻斷了怨煞流動!
但其他八道光柱仍在持續抽取生魂。閻摩羅王目眥欲裂,判官筆全力揮出:“九幽輪回,開!”
地獄之門轟然開啟,卻不是為懲罰,而是為庇護!無數黃泉鎖鏈湧出,纏繞住那些將被抽離的生魂,強行固定在體內!
這違背陰陽法則的舉動讓閻摩羅王業力反噬加劇,戰甲上墨色龍鱗片片崩裂,白骨冕旒出現裂紋。
“堅持住,”他咬牙對遠處的神女虛影喊道,“我定不讓你獨赴此劫!”
就在這危急時刻,九個光柱突然同時震動,怨煞流動方向改變,全部湧向城中心某處——大慈恩寺地下!
“原來如此!”閻摩羅王恍然大悟,“陰陽樞紐不在彆處,就在這寺院之下!他們要以萬魂之力強行衝開樞紐,打通永久陰陽通道!”
他立即俯衝而下,判官筆直指寺院地底。與此同時,往生神女的虛影也彙聚過來,與他並肩突破層層結界,終於抵達地底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