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嘯過後的第七天，沿海地區的幸存者們開始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李偉站在臨時搭建的救助站前，望著遠處曾經是繁華港口的方向。如今那裡隻剩下一片渾濁的水域和零星露出的建築殘骸。
“李隊長，西區又發現了十多名幸存者，但醫療物資不夠了。”一名誌願者氣喘籲籲地跑來報告。
李偉揉了揉太陽穴。自從災難發生以來，他莫名其妙地被推舉為這個臨時避難所的負責人。或許是因為那天許多人親眼目睹了他與那位光明存在的交流，又或許隻是因為他在災難麵前保持了相對冷靜的頭腦。
“把新來的傷員安排到三號帳篷，我去聯係軍方醫療隊。”李偉回答道，聲音因連續多日的呼喊而沙啞。
轉身走向通訊設備時，李偉不經意間瞥見自己在水窪中的倒影。令他驚訝的是，自己的雙眼偶爾會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金色光芒，特彆是在情緒激動或極度疲憊的時候。這一定是那位光明存在賜予的“種子”在作祟，李偉心想。
夜幕降臨後，避難所終於暫時安靜下來。李偉獨自走到海邊，望著平靜了許多的海麵。月光下，海水泛著銀色的波紋，幾乎讓人無法想象幾天前這裡曾發生過毀天滅地的神戰。
“你也在想他嗎？”一個輕柔的女聲從身後傳來。
李偉轉身，看見一位抱著嬰兒的年輕母親。她叫林雪，丈夫在海嘯中失蹤，恐怕已凶多吉少。
李偉點點頭：“我在想，如果沒有他，我們所有人都不可能活下來。”
林雪輕輕搖晃著懷中的嬰兒：“那天我看到你與他交談。他...到底是什麼？”
“他稱自己為光明熾神·聖輝耀。”李偉回答道，聲音中帶著敬畏，“而另一位，引發海嘯的那位，是玄冥水神·滄海怒。”
林雪顫抖了一下：“這世界竟然真的存在神明。但這太可怕了，如果神明可以隨意決定人類的生死...”
“我不認為聖輝耀是那樣的神。”李偉打斷她，“他為了保護我們，差點被自己的力量反噬。”
兩人沉默了片刻，隻有海浪拍岸的聲音在夜色中回蕩。
“你覺得...他還會回來嗎？水神？”林雪最終問道，聲音幾乎被海浪聲淹沒。
李偉沒有立即回答。他想起聖輝耀離開前的警告：玄冥水神終將回歸。
“我不知道。”他最終誠實地說，“但如果有那一天，我相信光明也會再次出現。”
事實上，李偉能感覺到深海之中有什麼東西正在蠢蠢欲動。那不是通過普通感官感知的，而是一種源自體內光明種子的直覺。海洋表麵看似平靜，深處卻暗流湧動，某種黑暗正在重新凝聚。
海底萬裡之下，玄冥水神的意識在無儘的黑暗與寒冷中緩慢複蘇。
他被困在自己創造的冰封囚牢中，形體支離破碎，神識幾乎消散。但與聖輝預料的不同，滄海怒並未陷入沉睡或停滯。相反，他的意識正以一種全新的方式擴展，與海洋最深處那些古老而不可名狀的存在建立聯係。
“醒來吧，水的君王...”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深淵中回蕩，那不是通過聲音傳播，而是直接震動在意識深處。
玄冥水神的意識微微顫動：“誰...在呼喚我？”
“我們是亙古之暗，是深淵之心，是比你更加古老的存在。”那聲音回應道，“我們見證了無數世界的興起與衰落，目睹過比你所謂光明與黑暗更偉大的循環。”
滄海怒試圖凝聚自己的形體，但失敗了。他太虛弱了，甚至連最基本的水元素操控都難以做到。
“為什麼呼喚我？”他問道。
“因為你失敗了，水的君王。你被那光明之子擊敗，被自己掌控的元素反噬。”那聲音中帶著嘲弄，“但你仍有價值，隻要你願意接受我們的...饋贈。”
玄冥水神沉默了。作為高傲的神隻，他本能地排斥這種來自未知存在的“幫助”。但失敗的恥辱和對聖輝耀的仇恨最終占據了上風。
“什麼樣的饋贈？”他謹慎地問道。
“比你所擁有的更古老、更強大的力量。不是單純地操控水元素，而是連接所有海洋的本質，喚醒那些沉睡在深淵中的恐怖。”那聲音誘惑道，“你將不再隻是水神，而是深海的化身，不可名狀的恐懼本身。”
玄冥水神意識到與這些存在做交易的危險性，但他已經無路可退。聖輝耀說得對，光明與黑暗的平衡永遠微妙，而這次失敗讓他失去了在這場永恒博弈中的位置。除非...他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他最終問道。
那聲音發出一種類似於無數氣泡同時破裂的詭異笑聲：“隻需要你的承諾，水的君王。當時候到來，當舊日支配者重新崛起，你將為我們打開大門，讓深淵吞噬陸地。”
玄冥水神猶豫了。他渴望複仇和力量，但並不想成為毀滅整個世界的工具。然而，就在他猶豫之際，一股無形的力量突然攫住了他殘存的意識，強行撕開他的防禦，將某種黑暗本質注入他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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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沒有選擇了，水的君王。”那聲音變得冷硬，“接受這份禮物，或者徹底消散。”
玄冥水神發出一聲無聲的慘叫，感覺到自己的本質被扭曲、重塑。古老的深淵知識湧入他的意識，那是人類心智無法理解的恐怖真理，足以讓最堅強的神智崩潰。
當這個過程結束時，玄冥水神·滄海怒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個神隻。他的形態變得更加模糊不定，仿佛由黑暗水體和無數觸須組成，眼中閃爍著非人的惡意。
“很好...”那低沉的聲音滿意地說，“現在，休息吧，積累力量。當時機成熟，你將再次升起，帶來真正的深淵時代。”
第三章：光明之殤
光明神殿中，聖輝耀跪在主殿中央，周身光芒明滅不定。
與玄冥水神的一戰消耗了他太多神力，更嚴重的是，光明之力的反噬在他體內留下了難以愈合的創傷。那些被他壓抑了千百年的黑暗記憶如同活物般在他意識中翻騰，不斷試圖瓦解他的神智。
“大人，您的狀態令人擔憂。”大祭司擔憂地說，“光明核心出現了裂痕，如果再這樣下去...”
“我知道後果。”聖輝耀平靜地打斷他，“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我感覺到深海中有什麼東西正在發生變化，某種比玄冥水神更加古老黑暗的存在已經蘇醒。”
大祭司麵色凝重：“需要派遣光明使者前去調查嗎？”
聖輝耀艱難地站起身，權杖上的太陽晶石光芒暗淡：“不，這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我必須親自前往。”
“但您現在的狀態...”大祭司欲言又止。
聖輝耀抬起手，掌心向上。一道微弱但純淨的光芒從中升起：“人類贈予我的不隻是力量，大祭司。他們的信仰和勇氣中蘊含著某種...特殊的東西，某種連我都無法完全理解的特質。正是這種特質暫時平衡了光明之力的反噬。”
他走向神殿邊緣的觀星台，望向遠方的大海：“我與玄冥水神的戰鬥隻是序幕。更大的黑暗正在醞釀，而我擔心...”
聖輝耀沒有說下去，但大祭司明白他的未儘之言。光明神殿的古老預言中曾提到“深淵覺醒之日，光明將麵臨最終考驗”，難道那就是現在？
“準備傳送法陣，”聖輝耀命令道，“我要去海邊見那個人類，李偉。他與深海黑暗有過接觸，可能注意到了某些被我們忽略的細節。”
“如您所願，大人。”大祭司躬身退下。
聖輝耀獨自站在觀星台上，內心遠不如表麵那麼平靜。那些被光明之力壓製的黑暗記憶正在蠢蠢欲動，特彆是那段他最想忘記的過去——
千年前，當他還不是光明熾神時，曾因一念之差導致整個城市被黑暗吞噬。無數生命在那一天消逝，隻因為他判斷失誤，高估了自己控製光明之力的能力。從那天起，他發誓不再讓個人情感影響判斷，將一切黑暗情緒徹底壓抑。
但現在，這些被壓抑的情感正在尋找突破口。聖輝耀能感覺到，如果再次麵對玄冥水神，他很可能會失去控製，要麼被光明反噬，要麼...墮入自己最恐懼的黑暗。
“為了所有生靈，我必須保持平衡。”他對自己說，但聲音中缺乏往日的堅定。
第四章：變異之潮
李偉站在臨時搭建的了望塔上，用望遠鏡掃視海麵。已經連續三天，漁民報告說捕到的魚變得奇怪——眼睛異常腫大，牙齒變得尖銳，有些甚至長出了不應有的觸須和附肢。
更令人不安的是，昨晚有數名幸存者聲稱看到海中有“發光的眼睛”注視著營地。調查小組在海岸邊發現了一些奇怪的黏液，散發著腐魚和某種化學物質的混合氣味。
“隊長，你應該來看看這個。”一名年輕誌願者跑來，臉色蒼白。
李偉跟著他來到營地西側的海灘。潮水退去後，沙灘上留下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數十隻死去的深海生物，但它們的樣子極其怪異，像是不同物種被粗暴地拚接在一起。有的魚長著蝦的鉗子和章魚的觸須，有的海星表麵卻覆蓋著類似珊瑚的硬質結構。
“上帝啊，這是什麼？”李偉喃喃自語。
“研究人員說它們看起來像是...被強行改造過的。”誌願者低聲說，“而且不是自然變異，更像是某種...實驗的產物。”
李偉感到一陣寒意。他體內的光明種子對這些怪異生物產生了強烈的排斥反應，仿佛它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自然秩序的褻瀆。
“加強警戒，通知所有人不要接觸這些生物，尤其是不要讓孩子們靠近。”李偉命令道，“還有，收集一些樣本，或許軍方實驗室能分析出是什麼導致了這種變異。”
誌願者點點頭，匆匆離去。
李偉獨自留在海灘上，蹲下身仔細觀察一隻特彆奇怪的生物。它看起來像是某種深海魚類，但卻長著類似甲殼類的多節肢體和發光的觸須。最令人不安的是，它的眼睛似乎有著不自然的智慧光芒，仿佛在死前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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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李偉用樹枝輕輕觸碰那隻生物時，它突然動了一下，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李偉猛地後退，看著那生物的屍體開始迅速分解，化為一灘散發著惡臭的黑水，滲入沙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