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訛獸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第一次露出了驚愕甚至是一絲慌亂的神情!它似乎完全沒料到我會這麼做!
那深紫色的木盒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嗡鳴聲尖銳刺耳,散發出的紫色波紋前所未有的強烈,甚至照亮了一小片霧氣!
所有蠟像同時發出了淒厲無比的尖嘯,仿佛遇到了極其可怕的事物,瘋狂地向後退卻!連那官服蠟像也發出了恐懼的嘶鳴,體表的蠟質劇烈沸騰!
木盒最終落入墨黑色的河水中心。
沒有濺起水花。
就在接觸水麵的那一刹那——
整個河麵,猛地向下凹陷下去!形成一個巨大的、旋轉的漩渦!
緊接著——
轟!!!
一聲無法形容的、沉悶卻仿佛能撕裂靈魂的巨響從河底深處傳來!
整個紅灘劇烈震動!紅砂石跳躍翻滾!那幾根刻滿符文的石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表麵瞬間布滿了裂痕!
墨黑色的河水衝天而起!那不是水,而是濃稠如墨的、散發著無儘陰寒和死氣的冥河之水!
而在那衝天而起的水柱中央,一個巨大的、無法名狀的陰影,緩緩浮現!
它並非實體,更像是由無數扭曲的、痛苦哀嚎的靈魂碎片和極致的黑暗凝聚而成!一種古老、蠻荒、貪婪到極致的意誌,如同海嘯般席卷了整個紅灘!
山神?!還是……冥河本身的存在被驚動了?!
“不——!”訛獸發出了一聲真正驚恐的尖叫,它身上的白光瞬間黯淡,仿佛被那恐怖的意誌碾壓,尖叫著化作一道白影,瘋狂地遁入霧氣,瞬間消失不見!
那些蠟像更是如同遇到了天敵,成片成片地僵立原地,眼中的紅光瞬間熄滅,體表的蠟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變得灰暗、開裂,然後如同風化了千年的石頭般,嘩啦啦癱倒、碎裂,化作一地齏粉!那官服蠟像發出一聲不甘的哀鳴,率先徹底崩解!
蠟像的威脅,竟然以這種方式解除了?
但我根本來不及慶幸。
那河中央的巨大陰影,那無法名狀的恐怖存在,似乎……“看”向了我。
一股無法抗拒的、冰冷到極致的吸力猛地從漩渦中傳來!
我的身體不受控製地被拖向河心!
腿上的蠟化在這極致的陰寒刺激下驟然加速,瞬間蔓延到了腰部!一半身體是麻木的蠟質,一半身體還能感受到那撕扯靈魂的冰冷!
我要被吞噬了!
就在我被拖到河邊,即將投入那旋轉的墨色漩渦的最後一刻——
咻!
一道極其細微的、幾乎聽不見的破空聲。
一枚冰冷、堅硬、細小的事物,突然從側麵飛來,精準地打在了我的額頭上!
力量不大,卻像是一根冰針,瞬間刺入我的眉心!
一股極其清冽的寒意從那點炸開,猛地灌入我的腦海,強行壓下那幾乎要將我撕裂的恐怖吸力和靈魂層麵的戰栗!
同時,一個蒼老、嘶啞、卻帶著一種奇異力量的聲音,如同鋼絲般穿透這天地變異的巨響,狠狠紮進我的耳朵:
“蠢貨!閉眼!憋氣!往回爬!想活命就彆看那東西!”
是那個老嫗的聲音!
她沒走?!她一直在暗中看著?!
那枚打入我眉心的東西……是什麼?
求生的本能再次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點燃!我猛地閉上眼睛,死死屏住呼吸,憑借那清冽寒意帶來的短暫清醒,對抗著那恐怖的吸力,手指死死摳進河岸濕滑的泥濘和紅砂石中,拚命地、一點一點地向後掙紮!
腳下的漩渦吸力巨大,腰部的蠟化沉重麻木。
每一次發力都如同對抗整個世界的重量。
我能感覺到那墨黑色的、冰寒的河水已經浸沒了我的腳踝,小腿……
我能感覺到那巨大的、恐怖的陰影就在正前方,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幾乎要讓我的大腦融化!
但我咬著牙,憑借著那眉心的清冽寒氣和老嫗那尖銳的指令,拚儘最後一絲力氣向後挪動!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那恐怖的吸力驟然消失!
河中央傳來的巨響和那可怕的意誌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我猛地向後一仰,摔倒在遠離河岸的紅砂石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冰冷的空氣湧入肺部,帶來刺痛的生機。
我顫抖著睜開眼。
河麵恢複了死寂,墨黑如鏡,仿佛剛才那毀天滅地的一幕從未發生。霧氣重新合攏,但稀薄了許多。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紅灘上一片狼藉,布滿了蠟像崩解後的灰色粉末和碎裂的骨骸。那幾根石柱布滿裂紋,似乎隨時會倒塌。
天邊,濃重的墨黑裡,竟然透出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真實無比的……
灰白色。
黎明!
第三個黎明,終於到了!
我還活著?!
我掙紮著想坐起來,卻發現腰部以下完全失去了知覺,那蠟化凝固在那裡,如同套上了一個沉重的黃色石殼。
就在這時,一隻枯瘦如鷹爪的手,伸到了我的麵前。
我抬起頭。
是那個老嫗。她依舊佝僂著身子,耷拉的眼皮掀開著,渾濁的眼睛看著我,裡麵沒有了之前的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有嘲諷,有一絲疲憊,還有一點點……難以言喻的釋然?
“山神……被打擾了……祭祀……完了……”她嘶啞地開口,漏風的聲音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肯定,“路……快通了。”
她指了指來時的方向。
“能……走了?”我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
老嫗沒有直接回答,隻是看著那墨黑色的河麵,喃喃道:“那盒子……鎮了河眼這麼多年……終究是沒了……也好……也好……”
她似乎知道那盒子的來曆?那個“多管閒事”的人?
她還知道什麼?
我心中有無數疑問,但看著她那深不見底的眼睛,所有問題都堵在了喉嚨裡。
她彎下腰,枯瘦的手臂卻蘊含著意想不到的力量,將幾乎半身蠟化的我攙扶起來。
“走吧。”她嘶啞地說,不再看我,攙著我,一步步離開這片彌漫著蠟粉和血腥氣的紅灘。
當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鎮口時,天空已經徹底變成了灰白色。雨停了,霧氣散儘。
驚人的一幕映入眼簾——昨天還完全被泥石流封死的山路,竟然真的露出了一個狹窄的、剛剛可以容一人通過的縫隙!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剛剛清理過一般!
裂縫邊緣的泥土還很新鮮。
幾個同樣幸存下來的鎮民——神情依舊麻木,但眼神裡似乎多了點彆的東西——正沉默地、機械地搬運著碎石,拓寬著通道。
他們看到老嫗攙著我走來,隻是漠然地看了一眼,便繼續手中的工作,仿佛我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影子。
老嫗將我攙到路邊一塊大石頭上坐下,鬆開了手。
“順著……能出去了。”她指了指那道裂縫,然後不再多說一句話,轉過身,佝僂著背影,慢吞吞地朝著那片死寂的吊腳樓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昏暗的巷口。
仿佛她出現,隻是為了將我帶到這裡。
我坐在冰冷的石頭上,看著那道通往外界、通往生路的裂縫,陽光正從裂縫那頭照射進來,落在我的臉上,帶來久違的暖意。
腰部以下的蠟化徹底凝固了,如同堅硬的琥珀,將我的一半身體永遠留在了蟲落的噩夢裡。手腕上,被訛獸咬過的傷口結成了兩個醜陋的粉紅色小點。眉心的清冽寒意早已消失,隻剩下一個細微的紅點。
我能感覺到,有些東西永遠地改變了。不僅僅是身體。
我說出的下一句話,會是什麼?是真?是假?我……還能分辨嗎?
遠處的黑水河,沉默地流淌著,河麵之下,那巨大的陰影似乎從未出現,又似乎永遠蟄伏。
白骨舟人是否仍在霧中巡弋?蠟像館是否又有了新的“藏品”?訛獸又會在哪裡,等待著下一個迷途的獵物?
蟲落的秘密,或許隻會隨著流淌的墨色河水,永遠埋葬在這片群山的褶皺之中。
我掙紮著,用那半具麻木的身體,拄著一根撿來的樹枝,一步一步,蹣跚地、堅定地,走向那道透光的裂縫。
當我終於艱難地穿過那道狹窄的縫隙,重新踏上外界堅實的土地,感受到毫無阻礙的陽光籠罩全身時,我忍不住回頭望去。
身後,隻有巍峨的群山和茂密的植被,那條裂縫和其後的恐怖古鎮,仿佛從未存在過。
一切都像一場漫長而血腥的噩夢。
我張了張嘴,想要抒發劫後餘生的感慨,想要詛咒那個地方,想要說點什麼……
但最終,發出的隻是一連串乾澀嘶啞、意義不明的音節。
我不知道我說了什麼。
或許,我再也無法知道。
陽光很好,卻有點冷。
我拖著半身冰冷的蠟殼,一步一步,向著山外走去。
背影消失在林木之間。
喜歡都市民間恐怖靈異故事集請大家收藏:()都市民間恐怖靈異故事集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