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的手放在加固門的把手上,猶豫了片刻。林默能聽到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母親可能還活著的消息太過震撼,幾乎讓他忘記了剛才與混合體的生死搏鬥。
“她...她現在怎麼樣?”林默的聲音微微顫抖。
蘇婉的表情複雜:“看了你就明白了。”
門緩緩打開,後麵不是林默想象中的房間,而是一條向下的階梯,深入地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特的香氣,像是檀香混合著某種草藥,但底下還有一種幾乎察覺不到的腐朽氣息。
他們沿著階梯下行,來到一個寬敞的地下室。這裡的布置出人意料地溫馨,甚至可以說是奢華——精美的家具,柔軟的地毯,牆上掛著風景畫。若不是沒有窗戶,這裡幾乎像一個正常人家的客廳。
在房間中央的扶手椅上,坐著一位女子。她看起來隻有三十多歲,麵容美麗卻異常蒼白,像是久未見陽光。她手中拿著一本書,但眼神空洞,似乎並沒有真正在閱讀。
林默屏住呼吸——即使從未謀麵,血緣的紐帶讓他立即認出,這就是他的母親,蘇芸。
“母親?”他輕聲呼喚,生怕驚擾了她。
女子緩緩抬起頭,目光掠過林默,卻沒有絲毫regnition。“婉姐,你來了。”她的聲音柔和卻缺乏情感,像是精心排練過的台詞。
蘇婉走上前,溫柔地握住她的手:“小芸,今天感覺怎麼樣?”
“很好,謝謝。”蘇芸機械地回答,目光再次回到書本上,仿佛林默根本不存在。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她...她不認識我?”
蘇婉示意他走到房間角落,壓低聲音:“你母親的身體還活著,但大部分靈魂已經不在了。千目教在她懷你時就開始了轉化儀式,試圖將她變成‘完美容器’。你父親和我雖然及時阻止了他們,但她的靈魂已經受損。”
她指了指房間四周牆上幾乎看不見的符文:“這個房間是一個特殊的庇護所,可以阻止千目教追蹤到她,同時也減緩了她的靈魂流失。但代價是,她與外部世界的聯係幾乎被切斷。”
林默感到一陣心痛和憤怒交織:“千目教為什麼要選擇她?”
“蘇家血脈有著特殊的敏感性,對超自然力量既有吸引力又有抵抗力。”蘇婉解釋道,“這使得蘇家人既是千目教最渴望的容器,又是他們最大的威脅。”
她直視林默:“這也是為什麼你能夠抵抗影引子和骨瓷妖的原因。你繼承了這份血脈。”
林默看著母親空洞的眼神,握緊了拳頭:“有辦法恢複她嗎?”
“理論上,如果能徹底摧毀千目教和他們的‘瓷母’,束縛她靈魂的紐帶可能會斷裂,讓她恢複正常。”蘇婉歎息一聲,“但這從來沒有人成功過。”
就在這時,蘇婉身上的通訊器突然響起。她看了一眼,臉色頓時變得凝重。
“有問題,”她簡短地說,“上層防禦係統檢測到入侵。不是從外麵,而是從內部。”
林默警覺起來:“內部?怎麼可能?”
蘇婉已經衝向樓梯:“留守在這裡,保護你母親!”
她剛離開,房間的燈光就開始閃爍。牆上的符文發出不穩定的光芒,仿佛正在與某種力量抗爭。
林默緊張地守在母親身邊,警惕地環顧四周。一切看起來正常,但他頸後的汗毛卻豎了起來——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又回來了。
突然,他注意到對麵牆上的裝飾鏡中有什麼東西在移動。不是反射的房間景象,而是一個模糊的陰影,正緩緩從鏡中滲出。
影引子的殘留?不可能,混合體已經被封印在虛空瓶中了!
鏡中的陰影越來越清晰,逐漸凝聚成一個人形。令林默震驚的是,它看起來像是...老李頭?那個在地下室被混合體吞噬的千目教徒!
“不可能...”林默喃喃自語。
鏡中的“老李頭”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嘴唇開合,卻沒有聲音傳出。但林默清晰地“聽”到了它的訊息:
“門已經打開...瓷母即將蘇醒...容器終將歸位...”
林默猛地轉身,看向母親。蘇芸不知何時已經站起,書本落在地上。她的眼睛不再是空洞的,而是閃爍著一種非人的白光。
“母親?”林默試探性地呼喚。
蘇芸緩緩轉頭看向他,露出一個完全不屬於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兒子...是時候回家了...”
她的聲音變了,混合著多種音調,既有女性的柔和,又有瓷片摩擦般的刺耳,還有一種深沉的、非人的回響。
林默意識到,有什麼東西正在通過母親與他對話——很可能是千目教所謂的“瓷母”!
他迅速取出秦婆婆給的藥粉,撒在周圍形成保護圈。藥粉與地麵接觸時發出細微的火花,暫時阻止了那種無形壓力的逼近。
蘇芸——或者說控製她的存在——發出輕笑聲:“幼稚的把戲。你以為這種小手段能阻止神聖的融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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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堅定地站在保護圈中:“離開我母親的身體!”
“這身體本就為我們而準備,”那個存在說,“蘇家世代都是守門人,也是最好的門扉。現在,時候到了。”
就在這時,林默注意到母親腳下的影子正在不正常地蠕動、拉長。更可怕的是,影子開始獨立行動,與實體的動作不同步!
影引子的能力!但它不是被封印了嗎?
突然,林默明白了——混合體雖然被封印,但它之前釋放的能量和影響還在。就像石頭投入池塘後,漣漪還會持續擴散一樣。千目教正在利用這種殘餘能量!
牆上的符文開始一個接一個地熄滅。隨著符文的失效,房間內的壓力急劇增加。林默感到呼吸困難,仿佛整個空間都在排斥他。
蘇芸向前邁出一步,輕鬆跨過了藥粉形成的保護圈。那些本應有效的藥粉在她腳下瞬間變成灰色,失去了所有功效。
“可憐的孩子,”她伸出手,指尖開始瓷化,變得光滑蒼白,“你掙紮的樣子令人感動,但毫無意義。”
林默步步後退,已經無路可退。就在這時,他懷中的虛空瓶突然發燙!
他取出瓶子,震驚地發現裡麵的混合體正在劇烈活動,與蘇芸或者說她體內的存在)產生共鳴!
“啊...我們迷失的一部分...”蘇芸凝視著瓶子,眼中白光更盛,“歸來吧,完成神聖的融合...”
瓶子在林默手中震動,仿佛隨時可能破裂。他緊緊握住它,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地下室的門被撞開,蘇婉衝了進來。她手中拿著一個奇怪的裝置,像是多個鏡子組成的複雜結構。
“退後!”她對林默大喊,同時啟動裝置。
裝置發出刺目的光芒,數道光線聚焦在蘇芸身上。她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嘯,身體劇烈顫抖。那種控製她的力量似乎暫時被光線壓製了。
“快!”蘇婉對林默喊道,“幫我把她帶到隔離室!”
林默猶豫了一秒,然後上前扶住幾乎昏迷的母親。她的身體異常輕盈,仿佛骨頭已經部分中空。
他們艱難地將蘇芸帶到另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四壁、天花板和地板都是鏡麵,構成一個完整的反射空間。房間中央有一個石台,上麵刻滿了比外麵更加複雜的符文。
“把她放在台上,”蘇婉指揮道,“然後出去等我。”
林默照做後退出房間,通過門上的觀察窗關注內部情況。
蘇婉開始操作一係列控製裝置。鏡麵房間內的光線開始變化,形成一種多維的反射網絡。蘇芸躺在中央石台上,身體不時抽搐,仿佛在與某種無形力量抗爭。
突然,所有鏡麵同時映出同一個影像——不是房間的反射,而是一個巨大的、由無數瓷片組成的眼睛!那隻眼睛緩緩睜開,直視著石台上的蘇芸。
林默感到一陣強烈的惡心和眩暈。那隻眼睛中蘊含著如此多的惡意和古老的力量,以至於僅僅是瞥見就足以讓普通人瘋狂。
蘇婉似乎預料到了這個情況。她迅速調整控製裝置,鏡麵開始高頻振動,打碎了那隻眼睛的影像。
但影響已經造成。石台上的蘇芸突然坐起,眼睛完全變成了陶瓷般的純白。她張開嘴,發出的不再是人類的聲音,而是無數碎片摩擦、碰撞的可怕聲響。
觀察窗的玻璃開始出現裂紋!林默下意識地後退,感到一種本能的恐懼——那不是對死亡或痛苦的恐懼,而是對徹底湮滅、對失去存在本質的最深層恐懼。
“堅持住,小芸!”蘇婉大喊,同時啟動了某個最終應急裝置。
整個鏡麵房間突然向內坍塌——不是物理上的,而是某種維度的折疊。所有鏡麵相互反射,形成一個無限遞歸的空間,將中央的蘇芸和那股控製她的力量暫時困在其中。
幾分鐘後,一切恢複平靜。鏡麵房間看起來依舊,但蘇芸已經昏迷在石台上,眼中的白光消失了。
蘇婉疲憊地走出房間,臉色蒼白:“暫時控製住了,但不會太久。‘瓷母’已經注意到了這裡,下一次攻擊會更加猛烈。”
林默急切地問:“那個眼睛...是什麼?”
“千目教的所謂神隻,”蘇婉沉聲說,“或者說,是某個跨維度存在的一部分顯化。千目教崇拜它,試圖將它完全召喚到我們的世界。”
她看向昏迷的蘇芸:“而你母親,是他們選定的‘門扉’。”
林默感到一陣無力:“我們該怎麼辦?”
“隻有一個辦法,”蘇婉堅定地說,“主動出擊,找到千目教的總部,在他們完成最終儀式前阻止他們。”
她走到主控製台前,調出一係列地圖和資料:“多年來,我一直在追蹤他們。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地方——‘沉淵’,一個傳說中的地下城市,據說位於西部荒漠深處。”
林默皺眉:“傳說中?”
“千目教極其隱秘,他們的總部不在普通地圖上,”蘇婉解釋道,“要找到入口,需要特殊的引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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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出一個奇怪的羅盤——指針不是磁鐵,而是一小片不斷旋轉的瓷片。
“這個指向最近的能量源,”她說,“當靠近沉淵時,它會指引我們。”
林默看著昏迷的母親,下定了決心:“什麼時候出發?”
“立即,”蘇婉開始收拾裝備,“每耽擱一分鐘,你母親就多一分危險,世界就多一分被那個存在入侵的風險。”
她遞給林默一個背包:“裡麵有你需要的裝備和一些參考資料。路上學習,我們沒有時間了。”
林默接過背包,重量出乎意料地沉。他最後看了一眼母親所在的房間,然後堅定地跟上蘇婉的腳步。
當他們走出研究所時,外麵的世界似乎變了。陽光依然明媚,但陰影處似乎比往常更加黑暗,偶爾會有不自然的移動。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感,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等待某種即將到來的巨變。
“混合體的封印雖然暫時,但它的出現已經打破了某種平衡,”蘇婉嚴肅地說,“超自然力量正在活躍化,普通人也開始隱約感覺到異常。如果我們失敗,這種異常將成為新常態。”
她啟動一輛經過特殊改裝的越野車:“上車吧,路途遙遠且危險。”
林默坐上副駕駛座,回頭看了一眼研究所。他知道,這次離開可能再也回不來了。但他沒有選擇——為了母親,為了父親,為了所有可能被這些超自然恐怖傷害的人,他必須前行。
越野車駛出清源鎮,向西部的荒漠方向前進。林默打開背包,開始研究裡麵的裝備和資料。
背包裡有幾件特殊武器:一把鍍銀的短刀,刀身上刻著符文;幾個裝有不同藥粉的小袋;一麵可以折疊的特殊合金鏡子;還有一個類似vr眼鏡的設備。
林默戴上眼鏡,驚訝地發現它能夠顯示周圍環境的能量流動。通過它,他看到道路兩旁的陰影中確實有異常能量在聚集,仿佛在注視著他們離開。
“那是影引子的殘餘能量,”蘇婉解釋道,“就像磁鐵碎了,每個碎片仍有磁性。混合體雖然被封印,但它擴散的影響還在。”
她指了指眼鏡側麵的一個開關:“切換模式,你可以看到其他能量形式。”
林默照做後,震驚地發現遠處山巒上空籠罩著一片黃綠色的能量雲——霧瘴倀的聚集地。更遠處,幾個蒼白的能量信號正在移動:紙魂客。
“它們都在活動,”他喃喃道,“比以前活躍得多。”
蘇婉點頭:“平衡已經被打破。我們必須儘快修複它,否則這些超自然存在將大量湧入我們的世界。”
幾天後,他們進入了西部荒漠地區。這裡人煙稀少,地貌逐漸從草原變為戈壁,再變為真正的沙漠。
瓷片羅盤的指針開始不穩定地旋轉,最後指向某個特定方向。
“我們接近了,”蘇婉判斷道,“沉淵應該就在這附近某個地方。”
他們在指示的方向上前進了數小時,直到發現一個不起眼的峽穀入口。從外麵看,這裡隻是無數荒漠峽穀中的一個,但通過能量視覺眼鏡,林默能看到穀內彌漫著強烈的異常能量。
“就是這裡,”蘇婉停下車,“從現在起,極度危險。跟緊我,不要觸碰任何不自然的東西。”
他們戴上更多防護裝備,步入峽穀。穀內比想象中更加陰涼,岩壁上可以看到一些古老的人工雕刻痕跡——大多是那種眼睛符號。
隨著深入,人工痕跡越來越多。最後,他們來到一處岩壁前,上麵刻著一個巨大的千目教標誌:那個半睜半閉的陶瓷眼睛。
蘇婉在岩壁某處按下一係列隱蔽的開關,一陣低沉的轟鳴後,岩壁緩緩滑開,露出一個向下的階梯通道。
通道內不是黑暗的,而是泛著一種詭異的蒼白光芒——來自牆壁上鑲嵌的骨瓷片。這些瓷片排列成複雜的圖案,既像是裝飾,又像是某種電路圖。
“小心,”蘇婉警告,“這些瓷片能夠感應活物,並逐漸將其瓷化。”
她撒出一種特製粉末,暫時抑製了周圍瓷片的活性。兩人快速通過通道,來到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
眼前的景象讓林默屏住了呼吸——這是一個完整的地下城市!建築、街道、廣場,全部由某種陶瓷材料建成,泛著骨白色的光澤。城市布局呈同心圓狀,所有街道都指向中央的一個巨大金字塔形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