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言站在周家庭院中,月光如血,映照著他堅毅的麵容。幽魂商人手持黑木盒,等待著他的決定。
“如何,劍客先生?用鏡片換回愛妻遺骨,這交易很公平。”幽魂商人的聲音在夜風中飄忽不定。
李無言緩緩從懷中取出三片幽冥鏡碎片,它們在血月下泛著詭異的幽光。“你先展示婉清的遺骨。”
商人輕笑,打開木盒。裡麵確實有一片鏡片,但旁邊隻有一小截指骨。“抱歉,完整的遺骨不便攜帶。但這確實是婉清的手指——她左手小指,我記得上麵曾戴著你送的銀戒,不是嗎?”
李無言心中一痛。確如商人所說,婉清左手小指上曾戴著他親手打造的銀戒,上麵刻著他們的誓言:“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你怎麼得到它的?”李無言聲音低沉。
“那場大火後,我親自從廢墟中收集的。”商人語氣平淡,“現在,交出鏡片吧。”
李無言沉默片刻,突然問道:“為何執著於複活?以你的能力,即使作為幽魂也能長存世間。”
商人似乎被問住了,良久才回答:“你不會明白...肉體的感覺,陽光的溫暖,食物的滋味...這些我已經百年未曾體驗。靈體狀態再強大,也不過是高級點的鬼魂。”
李無言注意到商人的語氣中罕見地流露出一絲人性化的渴望。他決定冒險一試:“我可以交出鏡片,但必須先知道全部真相——婉清之死的前因後果。”
商人似乎不耐煩,但還是同意了:“簡單說,我需要幽冥鏡打開陰陽通道,但鏡子的守護者——婉清的家族——世代阻止我們。三年前,我得知最後一位守護者就是婉清,於是派人前去奪取寶鏡。”
“你們放的火?”李無言握緊拳頭。
“意外而已。”商人輕描淡寫,“我的手下本想逼她交出鏡子的藏處,但她寧死不從,還在最後時刻施法將鏡子碎裂成四片,散落四方。”
李無言眼中閃過痛苦:“所以她是為了保護這個世界而犧牲...”
“很感人,不是嗎?”商人冷笑,“現在,交易是否繼續?”
李無言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好,我同意交換。”他向前走去,手中捧著三片鏡片。
商人也向前幾步,伸出手中的木盒。
就在兩人即將交換的瞬間,李無言突然變招!他並非遞出鏡片,而是揮劍斬向木盒!同時左手灑出一把符紙,口中念動真言:“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破!”
符紙燃起藍色火焰,形成一個困魔陣,將商人暫時困住。木盒被劍鋒劈開,裡麵的指骨飛向空中。
“你!”商人怒喝,試圖衝破法陣。
李無言接住指骨,迅速後退:“我從不與邪魔做交易!尤其是殺害我妻子的仇人!”
商人暴怒,身影在法陣中扭曲變形:“愚蠢!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嗎?月光已經開始轉變,幽冥鏡即將自動重組!”
李無言抬頭,發現血月正逐漸被陰影吞噬——月食開始了!他手中的三片鏡片開始震動發光,商人手中的第四片也是如此。
“月食之時,鏡片會自動聚合,無論你在何處!”商人大笑,“而你,將親眼見證冥府大門的開啟!”
四片鏡片突然掙脫控製,飛向空中,在月食的天空下組合成一麵完整的圓鏡。幽冥鏡發出強烈的黑光,照射在周家大宅的庭院中央。
地麵開始震動,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縫隙。從中湧出陰冷的氣息和無數鬼哭狼嚎之聲。一扇巨大的、由白骨和怨念組成的門正在緩緩從地底升起!
“太遲了,劍客先生!”幽魂商人衝破法陣,飄向正在開啟的冥府之門,“當門完全開啟,我的靈體將第一個通過,然後在人間尋找合適的容器複活!”
李無言毫不猶豫,衝向冥府之門,試圖用寶劍破壞它。但門周圍的能量太過強大,將他震飛出去。
“沒用的!冥府之門一旦開始開啟,就無法阻止!”商人得意地說。
就在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現在庭院入口——是那個曾經幫助過李無言的老婦人!她手中捧著一件物品,被紅布包裹著。
“劍客大人!用這個!”老婦人喊道,將物品拋向李無言。
李無言接住物品,打開紅布,震驚地發現那是——血嫁衣!但不再是血腥可怖的樣子,而是變得潔淨如新,隻是保持著血一般的鮮紅。
“怎麼可能?血嫁衣不是被毀了嗎?”李無言難以置信。
老婦人喊道:“小翠的犧牲淨化了它的詛咒,但保留了它的力量!那是用極致的情感和犧牲祝福過的聖物,可以暫時封印冥府之門!”
幽魂商人見狀大怒,向老婦人發起攻擊。李無言急忙攔截,但與獲得冥府能量加持的商人交手,他明顯處於下風。
“快去門前!”老婦人喊道,“我拖住他!”
李無言猶豫片刻,還是衝向冥府之門。此時門已半開,無數怨靈正試圖從中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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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血嫁衣拋向門扉。嫁衣在空中展開,如同一麵紅色的旗幟,貼在冥府之門上。門開啟的速度明顯減慢,但並未停止。
“不夠!力量不夠!”李無言意識到需要更多能量。
他回想起之前的所有戰鬥,忽然靈光一閃:血嫁衣的力量源於情感,而幽冥鏡的力量也與之類似。或許...可以用情感對抗情感?
李無言站在門前,閉上眼睛,集中所有精神回憶與婉清共度的美好時光:初遇時的驚豔,相知時的甜蜜,相守時的溫暖,以及那份未能保護她的痛悔...
血嫁衣突然發出強烈的紅光,與幽冥鏡的黑光抗衡。冥府之門的開啟速度又減慢了幾分。
幽魂商人見狀,怒吼道:“你以為美好回憶就能對抗積累百年的怨念嗎?”他也集中精神,冥府之門中湧出更多黑暗能量。
兩股力量僵持不下。李無言漸漸感到力不從心,他的情感能量確實難以對抗積累了百年的怨念。
就在這危急關頭,一個個虛幻的身影開始出現在庭院四周——那些曾被李無言幫助過的人:黑風村的老婦人和男孩、從鬼市被救出的少女、甚至包括柳如夢和小翠的魂魄!
“我們來幫你,劍客大人!”眾人齊聲說。他們手牽手,形成一個圓圈,每個人的心中都湧出對李無言的感激和對生活的熱愛。這些積極的情感彙聚成一股強大的能量流,注入血嫁衣中。
血嫁衣的紅光驟然增強,開始壓製幽冥鏡的黑光。冥府之門不僅停止開啟,甚至開始緩緩關閉!
“不!”幽魂商人尖叫,“我不會再次失敗!”
他用儘全部力量,做最後一搏。冥府之門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黑暗能量,將所有人的情感能量反彈回去。許多人被震倒在地,血嫁衣也從門上飄落。
月食達到巔峰,幽冥鏡的光芒也達到最強。冥府之門完全敞開了!
從門中湧出的不是普通的怨靈,而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黑暗存在——冥府本身的化身!它沒有固定形態,隻是一團不斷變化的黑暗,散發著純粹的絕望和毀滅氣息。
“完了...”老婦人癱倒在地,“冥府化身被喚醒了...”
幽魂商人卻狂喜不已:“對!就是這樣!毀滅一切!然後我將在一片廢墟中重建秩序!”
冥府化身向四周擴散,所到之處一切生命都在迅速枯萎。樹木凋零,花草枯萎,連昆蟲都瞬間死亡。
李無言感到自己的生命力也在被吸取。他看向四周倒地的人們,看向那越來越大的黑暗,心中湧起決絕的念頭。
隻有一個方法了。
他拾起血嫁衣,迅速穿在身上。然後衝向幽冥鏡,不是要破壞它,而是要將它——和自己一起——投入冥府之門!
“你乾什麼?”幽魂商人震驚地問。
“你說過,幽冥鏡是通道的鑰匙。”李無言平靜地說,“如果鑰匙從內部封鎖,通道將永遠關閉。”
商人終於明白李無言的意圖:“瘋子!你會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那就足夠了。”李無言微笑。他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世界,然後縱身躍向冥府之門。
就在他即將進入的瞬間,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前——是婉清的魂魄!她張開雙臂,似乎要擁抱李無言。
“婉清?”李無言難以置信。
婉清的魂魄發出柔和的光芒,與血嫁衣的紅光交融。她開口說話,聲音如同遠方的鈴聲:“無言,我一直都在。我們的愛從未消失,它就是最終的力量。”
李無言頓時明白:婉清的靈魂一直附在血嫁衣上,是小翠的犧牲和眾人的感恩暫時喚醒了她。
婉清繼續道:“幽冥鏡需要守護者。讓我們一起來完成這個使命。”
李無言眼中含淚,點頭同意。兩人——生者與死者——攜手躍入冥府之門,李無言手中的幽冥鏡發出最後一道強光。
強光過後,冥府之門開始劇烈震動,然後迅速閉合。冥府化身發出不甘的咆哮,但被強行拉回門內。當門完全關閉時,幽冥鏡也從空中墜落,摔成無數碎片,隨即化為塵埃。
月食結束,月光恢複正常。庭院中的黑暗氣息迅速消散,隻留下一片狼藉。
幽魂商人的身影變得極其透明,幾乎看不見了。“不...不可能...我的百年計劃...”他的聲音微弱得如同風吹過樹葉。
老婦人掙紮著站起來,走向商人:“一切都結束了。你的野心和怨恨,就隨它們一起被封印吧。”
商人發出最後一聲不甘的歎息,然後徹底消失不見。
黎明到來,陽光灑滿周家庭院。幸存的人們相擁而泣,慶祝劫後餘生。
在庭院中央,那片冥府之門出現的地方,生長出了一株奇異的植物——它的葉子是銀色的,花朵是血紅色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老婦人說,這是李無言和婉清愛情的象征,也是他們對這個世界最後的祝福。
......
三年後,黑風村舊址已經煥然一新。幸存者們回到這裡,重建家園。那株銀葉紅花植物被小心地移植到村中央,被尊為“情人樹”,據說能保佑真摯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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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被詛咒的土地如今充滿生機。月圓之夜不再有鬼市出現,隻有情人樹下年輕人互訴衷腸的甜蜜場景。
偶爾有旅行者路過,會聽到關於一位劍客和他的亡妻的故事——他們如何犧牲自己,封印冥府之門,拯救眾生。
有人說,在月圓之夜,似乎能看到兩個身影在情人樹下相擁——一個穿著紅衣的劍客和一位水綠衣裙的女子。
他們終於在一起了,以另一種形式。
而在遠方的一座深山裡,一個小道觀被重新建立起來。觀中供奉的不是神像,而是一柄寶劍和一件紅色的嫁衣。
守觀的是那個曾經幫助李無言的老婦人和她收養的孫子。每天清晨,她都會打掃庭院,然後在寶塔前敬上一炷香。
“劍客大人,婉清姑娘,安心吧。”她總會輕聲說,“世間仍有愛,仍有希望。你們的犧牲沒有被遺忘。”
是的,世間總有黑暗,但也總有光明與之抗衡。愛和犧牲的力量,永遠是最強大的咒語。
月全食達到頂峰,血紅色的月光被徹底吞噬,天地陷入一種詭異的昏暗中。周家大宅庭院中央,冥府之門已然完全洞開,那是一個由無數扭曲人臉和痛苦肢體組成的巨大漩渦,從中湧出的不再是單一的黑暗存在,而是如同潮水般的冥府大軍——形態各異的怨靈、猙獰的鬼怪、以及無法名狀的恐怖存在。
它們所經之處,生命瞬間枯萎凋零。草木化為灰燼,石材腐朽崩解,連空氣本身都變得汙濁窒息。幽魂商人懸浮在半空,張開雙臂迎接這毀滅的洪流,他的靈體因吸收溢出的冥府能量而變得幾乎實體化,臉上洋溢著癲狂的喜悅。
“看到了嗎?劍客先生!這才是真正的力量!凡人終將滅亡,而我將成為新世界的主宰!”商人的聲音如同雷鳴,回蕩在庭院中。
李無言單膝跪地,用寶劍支撐著身體。血嫁衣穿在他身上,發出微弱的紅光,暫時保護他不被冥府能量直接侵蝕,但麵對如此規模的邪惡力量,這件聖物也顯得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