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井底紅綃(上)_都市民間恐怖靈異故事集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13章 井底紅綃(上)(1 / 2)

月華如水,潑在杏花村龜裂的土路上,泛著慘白的光。村東頭那口古井像一隻瞎了的眼,黑洞洞地嵌在地上,井口氤氳著若有若無的寒氣。夜越深,那井裡的聲音便越是清晰——不是風聲,不是水聲,是無數細碎、扭曲的嗚咽,時而彙成潮水般的哀嚎,撞擊著井壁,又被無形的牢籠摁回黑暗深處。村裡沒人敢在日落後靠近那裡,連狗都繞著走。老人們說,裡頭鎖著的,都是不得超生的冤魂。

可阿沅知道,那些聲音裡,沒有冤屈,隻有絕望到極致的恐懼。她抱著一捆剛劈好的乾柴,腳步不由得加快,脖頸後的寒毛根根倒豎。半個月前,鄰家那個壯實得像小牛犢子的樵夫張二哥,就是在打水時莫名其妙跌了進去,連一聲呼救都沒傳出,人就沒了。井口隻留下半截斷裂的井繩。村裡組織人打撈了三天,除了撈上來幾縷浸得暗紅、看不出原貌的破布條,一無所獲。那口井,深得邪門。

她幾乎是逃也似的跑回自家矮簷下,閂上門,背靠著冰冷門板大口喘氣,院外那隱約的哭聲仍絲絲縷縷鑽進來,纏得人頭皮發麻。

村西頭的白家宅子卻又是另一番光景。燭影搖紅,熏香嫋嫋。書生白容止坐在窗下,書卷攤在膝上,目光卻癡癡地投向窗外濃稠的夜色,沒有焦點。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一方絲帕,帕角繡著一隻活靈活現的火狐。鼻尖似乎還縈繞著那股獨特的、既像檀香又似異花的冷冽香氣。

三天前,他在村後杏子林迷了路,霧靄深處,見她一襲紅衣,烏發如瀑,回眸一笑間,天地失色。她說她叫胡媚兒,隨家人遷居至此,暫住祠堂旁的老屋。她談詩論詞,眼眸流轉間像藏了鉤子,一下下撩撥著他的心魂。自此,白容止便失了魂,書讀不進,茶飯不思,整日裡隻想再去那杏子林,哪怕隻遠遠望一眼那抹紅色身影也好。他覺得自己病了,一種酥到骨頭縫裡、又空落落抓撓不到的相思病。母親憂心忡忡,說他近日消瘦得厲害,眼神也總渙散著,怕是撞了邪。白容止隻搖頭,心裡卻甜澀交加,那是他的仙境,他的魔障。

村北,林家祠堂孤零零地立在一片荒草叢中,飛簷翹角在月光下勾勒出沉默而猙獰的輪廓。沉重的木門終日緊鎖,獸頭門環鏽跡斑斑。關於祠堂裡那位祖先林老太爺的傳聞,比那口鎖魂井更加令人膽寒。傳說他生前是橫行鄉裡的惡霸,手段殘忍,死時恰逢雷暴天,棺木都被劈焦了一角。自此,祠堂便再不太平。靠近者,輕則病倒數月,重則……就像十年前那個不信邪、非要進去一探究竟的外鄉貨郎,徹底人間蒸發。

然而今日黃昏,卻有人親眼看見,那個美得不像真人的胡媚兒,提著一隻精致的食盒,步履輕盈地推開那扇仿佛幾十年未曾開啟過的祠堂側門,身影沒入那片深沉的陰影之中,過了許久才出來,衣袂飄飄,神色如常,甚至嘴角還含著一絲虔靜的笑意。

夜色最濃時,萬籟俱寂,連蟲鳴都噤聲。古井邊,一抹紅色身影悄然出現。胡媚兒立在井沿,裙擺與墨發無風自動。她俯身,對著那口深不見底的幽井,輕輕一吸。井中原本哀嚎不斷的怨靈們驟然發出更加淒厲尖銳的慘嘶,仿佛正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強行抽走什麼,那聲音裡透出的純粹痛苦令人肝膽俱裂。絲絲縷縷肉眼難以察覺的灰白之氣從井口溢出,彙入她嫣紅的唇間。她閉著眼,長睫微顫,臉上是一種沉醉而饑渴的表情,宛如啜飲瓊漿玉液。

片刻後,她饜足地歎息一聲,身影一晃,化作一道紅煙,悄無聲息地飄向村西白家的方向。

井底,短暫的死寂後,是更加虛弱、卻永無休止的哭泣。

阿沅夜裡被噩夢驚醒,夢裡張二哥在井底喊她的名字。她披衣起身,鬼使神差地摸到窗邊,遠遠望向古井方向。月光下,她似乎瞥見一抹刺眼的紅消失在白家院牆外。她心頭猛地一跳,揉揉眼,卻又什麼都沒有。隻有那口井,依舊森然地張著嘴。

翌日,阿沅去河邊洗衣,聽見幾個婦人擠在一起竊竊私語,說的是白家書生像是被狐精迷住了,眼見著一天天枯槁下去。又有人神神秘秘地提起,看見那狐媚子白天居然進了林家祠堂,怕不是個妖物,連祠堂裡那位的煞氣都鎮不住她?

阿沅的心沉了下去。張二哥的失蹤,白書生的怪異,井邊的紅衣影,祠堂的蹊蹺拜祭……這些碎片在她腦子裡嗡嗡作響,拚湊不出全貌,卻散發出同樣令人不安的腥氣。她想起張二哥掉落前那天,也曾魂不守舍地念叨在井邊看到一個極美的紅衣女子對他笑。

當夜,阿沅揣了一把家裡辟邪的舊柴刀,又悄悄喊上了村裡僅存還相信她、且膽子頗大的獵戶之子鐵柱,兩人趁著雲遮月的間隙,貓著腰潛到了林家祠堂後的荒草叢裡。祠堂裡沒有燈火,死寂得如同一座巨大的墳墓。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的灰塵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麝香混合著腐朽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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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祠堂內傳來一聲極輕微、卻又清晰無比的“哢噠”聲,像是某種機括被撥動。阿沅和鐵柱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鐵柱膂力大,他小心翼翼地摸索著斑駁的後牆,竟真的在一處極隱蔽的藤蔓掩蓋下,發現了一道窄小的、似乎是後來開鑿的破口,僅容一人勉強鑽入。

一股比外麵濃烈十倍的陰冷穢氣撲麵而來,幾乎讓人窒息。阿沅咬咬牙,率先鑽了進去。裡麵並非供奉牌位的正堂,而像是一條狹窄的甬道,深不見底。借著她帶來的微弱火折子的光,能看到牆壁上似乎刻滿了模糊不清的詭異圖案。

他們屏息凝神,順著甬道向下走了不知多久,前方隱約傳來滴水聲和……鎖鏈拖地的聲音?還有極輕微的、斷斷續續的啜泣,不同於井裡的瘋狂,那是一種帶著恐懼和麻木的悲鳴。

火折子的光搖曳欲滅。阿沅顫抖著將光往前探去——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石窟。正中央,一具龐大的、漆黑的棺槨被兒臂粗的鐵鏈層層捆鎖,棺蓋上貼滿了密密麻麻的黃色符紙,那些符紙大多已經發黑破損。棺槨不時輕微地震動一下,帶動鐵鏈發出沉悶的響聲。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石窟的角落裡,蜷縮著幾個模糊的人影,衣衫襤褸,麵色慘白如紙,眼神空洞,腳踝上竟也拴著細一些的鐵鏈。他們之中,赫然有失蹤已久的張二哥!他抬起頭,看到阿沅,眼中猛地爆發出一點光彩,嘴唇翕動,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氣音,他的舌頭……似乎被割去了!

阿沅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差點尖叫出聲。鐵柱一把捂住她的嘴,臉色也是煞白。

就在這時,那具巨大的黑棺猛地一震,蓋子的縫隙裡,溢出濃稠如墨的黑霧,一個沙啞、貪婪、非人的聲音在整個石窟中回蕩,震得人魂魄欲散:

“……新鮮的血肉……香氣……”

轟隆!

祠堂地麵猛地一震,那聲音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碾過他們的骨髓,冰冷、黏膩,帶著一種沉澱了數百年的貪婪和暴虐。

阿沅和鐵柱像被凍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凝固了。火折子的光劇烈搖曳,幾乎熄滅,將石窟內扭曲的影子投在嶙峋的洞壁上,張牙舞爪。

角落那些被鐵鏈鎖著的人影發出更加恐懼的嗚咽,拚命往陰影裡縮去,鐵鏈嘩啦作響。張二哥徒勞地張開嘴,那空洞的、沒有舌頭的口腔像一個絕望的黑洞。

巨大的黑棺再次震動,棺蓋與棺身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那些發黑破損的符紙簌簌抖動,仿佛下一瞬就要徹底崩碎。更多的、濃得化不開的黑霧從縫隙中洶湧溢出,它們並不飄散,而是如有生命般貼著棺槨纏繞、蠕動,所過之處,石壁上都凝起一層白霜。

“……等了太久……”那聲音再次響起,不再是模糊的囈語,變得清晰了些,每一個字都裹挾著無儘的怨毒和饑渴,“……封印……終於鬆動了……新鮮的魂魄……美味的恐懼……”

黑霧倏然分出一縷,毒蛇般射向阿沅和鐵柱的方向,雖在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仿佛撞上一堵無形的牆,砰然散開,但那瞬間襲來的陰冷死寂幾乎掐斷他們的呼吸。

跑!

這個念頭如同驚雷劈開恐懼的混沌。鐵柱反應極快,猛地拽了阿沅一把,轉身就往來時的窄道衝去。阿沅一個趔趄,幾乎是憑著本能連滾爬地跟上。

身後,是那黑棺更加劇烈的撞擊聲,鐵鏈瘋狂抽打地麵的爆響,以及那陰靈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狂怒的咆哮:“……回來!……我的祭品!”

狹窄的甬道黑暗隆咚,腳下磕磕絆絆全是碎石。兩人什麼也顧不得了,拚命向外狂奔,那咆哮聲和鎖鏈聲緊追不舍,如同跗骨之蛆。冰冷的空氣刮過喉嚨,帶著濃重的腐朽味,肺葉像要炸開。

終於,前方透來一絲微弱的夜光。兩人不顧一切地從那破口處撲了出去,重重摔在祠堂外的荒草叢裡,冰冷的夜空氣湧入胸腔,嗆得他們劇烈咳嗽。

驚魂未定地回頭,祠堂依舊死寂地矗立在月光下,那破口黑黢黢的,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但空氣中殘留的那股陰冷穢氣,以及耳邊似乎還未散儘的咆哮,明確地告訴他們,剛才的一切不是幻覺。

“……棺……棺材裡……”鐵柱聲音發顫,臉色比月光還白,“那東西……是活的!張二哥他們……”

阿沅渾身都在發抖,牙齒格格打戰。祠堂裡鎖著恐怖的陰靈,以活人為祭品!那古井呢?井裡的怨靈哀嚎……胡媚兒……

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電般擊中了她。

她猛地抓住鐵柱的胳膊,聲音因極度恐懼而變調:“井!那些井裡的聲音……不是被鎖住的冤魂!他們是……是‘糧食’!是被那狐仙拘在那裡,用來……用來喂飽祠堂裡那個東西的!”

所以哭聲裡沒有冤屈,隻有被反複吞噬的痛苦!所以胡媚兒白日虔敬祭拜,夜晚井邊吸取怨靈精氣!她不是在修煉,她是在“收集”和“輸送”!那狐仙,根本不是獨立的精怪,她是祠堂陰靈的……看守?還是合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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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恐怖並非井中的怨靈,也非魅惑的狐仙,甚至不是祠堂裡那具饑餓的黑棺——而是這一切背後那令人窒息的、循環往複的殘忍真相:一個以整個村莊的恐懼和生命為食的古老邪惡體係!

“白書生……”阿沅猛地站起來,踉蹌著就要往村西跑,“他危險了!”

狐仙需要新的“糧食”獻給祠堂,而白容止,顯然就是下一個目標!

鐵柱一把拉住她:“不能去!那狐仙我們對付不了!得告訴村長!叫上所有人!”

“來不及了!”阿沅急得眼睛都紅了,“你看白書生那樣子,還能撐幾天?!”

兩人正爭執間,遠處白家方向的上空,月色似乎悄然暗了一瞬,一股極淡的、甜膩中帶著腥氣的異香隨風飄來。

……

紅綃帳暖,暗香浮動。

白容止躺在床上,眼窩深陷,麵色灰敗,隻有顴骨上還泛著兩抹不正常的潮紅。他胸口劇烈起伏,呼吸急促而微弱,每一次吸氣都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卻仍貪婪地捕捉著空氣中那縷令他魂牽夢縈的冷香。

胡媚兒坐在床沿,一身紅衣在昏暗的燭光下濃豔如血。她微微俯身,冰涼的指尖憐愛地撫過白容止滾燙的額頭、乾裂的嘴唇。她的眼神幽深,裡麵翻湧著一種複雜難辨的情緒,似是憐憫,又似是嘲弄,更深處,是一種近乎純粹的、對即將到手之物的期待。

“容止……”她的聲音柔媚入骨,帶著一絲虛幻的飄渺,“你真願為我做任何事麼?”

白容止眼神渙散,努力聚焦看著她絕美的容顏,癡癡地道:“願……願意……媚兒……便是要我的心……我也即刻剖給你……”

胡媚兒嫣然一笑,傾國傾城。她低下頭,鮮紅的唇瓣幾乎要貼上他的:“傻書生……我怎會要你的心呢……”

她的聲音漸漸變低,化作一種靡靡的、誘惑的耳語:“隻需……你的一切……與我融為一體……便可永世不分了……”

白容止恍惚地看著她,隻覺得她的眼眸越來越亮,越來越深,像兩個漩渦,要將他的魂魄徹底吸進去。他感到一種極致的疲憊襲來,身體仿佛變得很輕,輕得要飄起來。那濃鬱的異香包裹著他,讓他沉淪,讓他心甘情願地放棄所有掙紮。

他看見胡媚兒緩緩張開了口,那檀口之中,似乎有一點幽光凝聚。

就在此時——

“砰!”

房門被猛地撞開!阿沅和鐵柱氣喘籲籲地出現在門口,鐵柱手中舉著一支臨時找來的火把,火光跳躍,瞬間驅散了房內曖昧昏沉的光線。

“妖孽!住手!”阿沅厲聲喝道,聲音因恐懼和憤怒而尖銳顫抖。

胡媚兒動作一頓,緩緩轉過頭。燭光下,她的臉依舊美得驚心動魄,但那雙望向不速之客的眼眸裡,所有的柔情蜜意瞬間褪去,隻剩下冰冷的、屬於掠食者的殘忍殺意。她的嘴角,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未來得及收斂的、貪婪的弧度。

“打擾我用餐……”她的聲音不再柔媚,變得尖利而冰冷,“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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