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代?爺爺那一代?陳默震驚地看著她。爺爺從未提起過還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不用驚訝。”陳芸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走到油燈旁,撥弄了一下燈芯,讓光線更亮了些,“你爺爺,陳遠山,是明麵上的守陵人,負責維持靈堂和‘代身’的製作。而我,負責記錄,研究,以及……嘗試尋找其他的可能。”她指了指這個側室,以及木架上那些工具和材料,“這裡是我的工作室。研究如何加固‘代身’,延緩蠟化,或者……記錄曆代守陵人留下的隻言片語,試圖拚湊出真相。”
她拿起木架上那塊暗紅色的織物,上麵用某種銀色的絲線繡著複雜的、與刻刀上符文類似的圖案,隻是更加繁複。“這是‘鎮魂綾’,用特殊材料浸泡過,上麵的符文可以一定程度上穩定‘代身’,延緩‘影蝕’的躁動。可惜,效果有限。”
陳默看著她,心中的疑團更多了。“你一直在這裡?為什麼我從來不知道?爺爺他……”
“你爺爺不知道我的存在。”陳芸打斷了他,語氣帶著一絲複雜的意味,“或者說,他‘選擇’不知道。這是初代立下的隱秘傳承之一,每一代明麵的守陵人,會有一位‘暗影’輔助。‘暗影’不直接接觸‘幽鴞’,不承擔製作‘代身’的主要消耗,職責是觀察、記錄,並在明麵守陵人失控或徹底蠟化時,確保傳承不至於斷絕,並能提供……不同的視角。”
她走到牆邊,那裡有一個嵌入牆壁的木格,裡麵整齊地碼放著一卷卷獸皮或特製紙張。“這些都是曆代‘暗影’的記錄。包括你爺爺如何一步步蠟化,包括他對你的擔憂和那尊‘代身’的製作,也包括……你之前那場瘋狂的舉動,以及你與‘幽鴞’意識的短暫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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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感到一陣寒意。原來他一直生活在某種“監視”之下?雖然這監視似乎帶著保護和研究的目的。
“你看到了?我和它……”陳默忍不住問道,想起那心象深處的黑暗之眼,依舊心有餘悸。
陳芸點了點頭,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明顯的情緒——一種混合著震驚和……希望的銳光。“我看到了能量層麵的劇烈波動,感受到了那股來自根源的‘疑惑’。雖然無法窺探你們意識交流的具體內容,但可以肯定,你做到了曆代守陵人,甚至初代都未曾明確記載的事情——你讓‘它’產生了‘情緒’波動,哪怕極其微小。”
她走到陳默麵前,蹲下身,目光灼灼地盯著他,那沉靜的外表下仿佛有火焰在燃燒:“陳默,你和我們都不一樣。你不僅僅是被動承受‘影蝕’,你吸收了蠟湖的力量,承受了淨源與引魂的衝突,你的身體和靈魂在某種層麵上產生了‘異變’。你現在……很危險,但也可能是唯一的‘轉機’。”
“轉機?”陳默苦笑,抬起自己蠟化的右臂,“變成這樣的轉機?”
“是打破這永恒循環的轉機!”陳芸的語氣變得激動,“初代的路是錯的!‘竊火’終究引火燒身。曆代守陵人,包括你爺爺,包括我,都隻是在修補這個注定沉沒的破船!但你不同!你身上混雜的力量,你與‘幽鴞’建立的那種詭異的‘聯係’,或許能讓我們找到一條新的路——不是封印,不是共生,而是……理解,甚至引導!”
她指向那些記錄:“根據我的研究,‘幽鴞’並非純粹的惡,它更像是一種遵循著某種古老、冰冷法則的自然現象,或者說……殘響。初代試圖‘掌控’它,反而被其法則同化。我們或許可以嘗試……溝通?利用你對它的‘特殊’吸引力,去了解它的本質,它的‘需求’,找到一種共存,而非一方吞噬另一方的方式?”
這個想法太過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異想天開。與那種漠然的、視萬物為“容器”的古老存在溝通?
陳默看著陳芸眼中那近乎偏執的光芒,又看了看自己那詭異的手臂。他想起了“幽鴞”最後那句“有趣”。也許……這瘋狂的想法,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我需要做什麼?”他啞聲問道。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陳芸站起身,從木格中抽出一卷最古老、邊緣已經破損的獸皮,小心翼翼地在他麵前展開。上麵是用某種暗褐色顏料繪製的、更加抽象和原始的圖案,以及大量扭曲的符文。
“這是初代‘暗影’留下的,關於‘幽鴞’最早出現時的記錄,以及一些……關於‘心象深處,虛無之海’的模糊描述。”陳芸指著其中一幅圖案,那是一個模糊的人形,站在一片翻湧的、沒有實體的黑暗之前,人形的手中,似乎握著一把發光的……鑰匙?
“首先,你需要真正理解你現在的狀態。你右臂的力量,刻刀的變化,還有你意識中殘留的與‘幽鴞’接觸的印記……我們需要學會控製它們,而不是被它們控製。”陳芸的眼神變得嚴肅,“這很危險,比麵對蠟湖傀魔更危險,因為你是在與自己、與血脈中的陰影搏鬥。”
“其次,我們需要找到更多關於‘虛無之海’和‘終極之影’的線索。‘幽鴞’畏懼的東西,或許就是我們的突破口。”
她看著陳默,目光深邃:“這條路,九死一生,甚至可能讓你變得比蠟像更不像‘人’。你,敢走下去嗎?”
陳默沉默著,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刻刀上那道搏動的暗金細線。他抬起頭,看向側室之外,那靈堂中影影綽綽的、沉默的蠟像們。
他想起爺爺平靜而疲憊的蠟像麵容,想起陳靜姝骸骨旁那決絕的遺言,想起自己在心象中那不甘的呐喊。
他深吸一口氣,那混合著檀香、草藥和淡淡蠟臭的空氣,似乎不再那麼令人窒息。
“我還有得選嗎?”他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眼神卻逐漸堅定,“告訴我,第一步該怎麼做。”
陳芸看著他,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個極淡的、卻真實的笑意。她拿起那柄小巧的木槌,輕輕敲了敲那塊“鎮魂綾”。
“很好。那麼,第三代守陵人,還有他叛逆的‘暗影’助手……”她輕聲道,“我們的‘戰爭’,從現在正式開始。”
“第一課,學會‘聆聽’你血脈中的陰影,以及……你手中那把正在‘活化’的刻刀。”
側室內,油燈的光芒將兩人的影子拉長,投在暗紋木壁上,微微搖曳。
陳芸的“第一課”並非直接開始玄奧的冥想或危險的實驗。她先讓陳默詳細複述了與聚合怪物戰鬥、淨源井爆炸、以及心象深處與“幽鴞”意識接觸的每一個細節,尤其是身體和意識層麵的感受。她聽得極其專注,不時在一張特製的、似乎能吸附墨跡的黑色皮紙上用銀針刺下細密的點狀符號,像是在記錄某種密碼。
“你右臂吸收並暫時控製住了那股混合能量,關鍵在於刻刀刺入的瞬間,以及你自身強烈的抗拒意誌。”陳芸分析道,指尖劃過皮紙上的某個區域,“這證明,‘守陵刻刀’不僅僅是工具,它很可能是初代‘竊火’時,用來錨定自身意識與‘幽鴞’力量的‘楔子’。它本身,就蘊含著與‘幽鴞’同源,卻又被初代意誌改造過的法則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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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陳默蠟化的右臂,眼神銳利如解剖刀:“而你現在的狀態……你的右臂,在那一刻,短暫地成為了一個更強大的‘容器’,不是用來承載被分流的‘影蝕’,而是直接容納了經過初步‘過濾’的、更本源的黑暗力量。這很危險,它就像在你體內埋下了一顆種子,隨時可能被‘幽鴞’重新引爆,將你徹底轉化為它的傀儡。但也正因如此,你獲得了與它進行更深層次‘共鳴’的可能。”
“聆聽,”她強調,“不是用耳朵,而是用你的靈魂,去感知你血脈中流淌的‘影’,去觸碰刻刀內沉睡的‘法則’,甚至……去捕捉那來自蠟湖深處、冰冷注視中可能泄露的‘信息’。這需要極致的專注,也需要……放下恐懼。”
她讓陳默盤膝坐在矮榻上,左手握住刻刀,平放在膝上,蠟化的右臂自然垂落。她自己則坐在對麵,雙手虛按在陳默的太陽穴兩側,指尖冰涼。
“閉上眼睛。回想你刻刀刺入右臂的感覺,不是痛苦,而是那種‘打通關竅’的瞬間。將你的意識,沉入那片由蠟質、幽光、狂暴能量和你的意誌混合而成的‘領域’。”
陳默依言照做。起初,隻有一片黑暗和右臂那熟悉的、冰冷的麻木感。他努力回憶著那一刻,刻刀刺入時,仿佛打破了某種屏障,力量奔湧而入……
漸漸地,一些東西開始浮現。
不是圖像,也不是聲音,而是更原始的感知。
他“感覺”到自己右臂的蠟質內部,並非死寂。那裡有無數極其微小的、冰冷的渦流在緩慢旋轉,如同星雲。每一個渦流,都散發著微弱的吸引力,仿佛在汲取著什麼——是他自身的生命力?還是空氣中遊離的、更稀薄的“影蝕”?
他“感覺”到手中的刻刀,那道暗金色的細線如同一條休眠的血管,內部有某種粘稠而沉重的東西在極其緩慢地流動。當他將意識靠近時,能捕捉到一些破碎的、充滿強烈情緒的畫麵閃回——不是記憶,更像是烙印:無儘的黑暗、被束縛的憤怒、一絲若有若無的……悔恨?這些是屬於曆代守陵人的殘留?還是刻刀本身承載的“幽鴞”碎片?
最讓他心悸的,是當他嘗試將意識向外延伸,去觸碰那來自蠟湖深處的“注視”時。
一股龐大、冰冷、如同水壓般的精神力量瞬間包裹了他的感知。沒有具體的意念傳來,隻有一種純粹的、存在的重量,仿佛整個蠟湖,乃至整個沉眠之堂的曆史和絕望,都通過這道“注視”壓在了他的靈魂上。他幾乎喘不過氣,意識搖搖欲墜。
“穩住!”陳芸清冷的聲音如同冰錐,刺入他混沌的感知,“不要對抗!感受它!像感受水流,感受風向!找到它的‘節奏’!”
陳默咬牙堅持,放棄了對這股壓力的抗拒,轉而嘗試去“理解”它的存在方式。他發現,這“注視”並非一成不變,它有著極其微弱、但確實存在的波動,如同深海的心跳,緩慢、沉重,帶著一種亙古不變的韻律。在這韻律之中,似乎還夾雜著一些更細微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雜訊——那是無數沉眠蠟像殘留的意念碎片,是痛苦,是絕望,是茫然,也有……一絲絲極淡的、屬於陳默剛剛注入的、不穩定的“變量”所帶來的擾動。
他捕捉到了那一絲“擾動”!就像在單調的轟鳴聲中,分辨出了一絲不和諧的音符!
就在他精神一振,試圖放大那絲感知的瞬間——
“嗡!”
他蠟化的右臂內部,那些冰冷的微小渦流突然加速旋轉!一股尖銳的、帶著強烈吞噬欲望的吸力從手臂傳來,不僅針對外界的“影蝕”,甚至開始拉扯他自身的意識和生命力!
與此同時,手中的刻刀也變得滾燙,那道暗金細線驟然亮起,內部流動的粘稠物質仿佛活了過來,散發出一種霸道的主導意誌,要強行接管他的意識,將他變成一個純粹的、執行某種古老指令的傀儡!
內外的失衡瞬間發生!右臂的失控貪婪與刻刀的強製接管,在他體內形成了激烈的衝突!
“呃!”陳默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體劇烈顫抖起來,意識如同被兩股巨力撕扯,即將碎裂!
“收斂!”陳芸低喝,按在他太陽穴的手指猛然用力,一股清涼柔和、卻帶著堅定引導力的精神波動湧入他的識海,暫時穩住了那崩潰的邊緣。“控製你的右臂!用你的意誌命令它!你是主體,它不是!引導刻刀的力量,不要被它引導!想象你是舵手,在風暴中掌控方向!”
陳默依循著那股引導,拚命集中起近乎渙散的意誌。他不再去感知外界,而是將所有精神力量inard,如同握緊韁繩,狠狠勒向那失控的右臂和躁動的刻刀!
“停下!”
“聽我的!”
他在意識深處咆哮,將自己不甘被吞噬、不願被操控的強烈意念,如同熔岩般灌注進去!
劇烈的衝突在他體內爆發,右臂的蠟質表麵,那些幽光紋路明滅不定,如同短路一般。刻刀的震動達到了頂點,暗金細線幾乎要破開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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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僵持不下,陳默感覺自己的意誌即將被磨滅的刹那——
懷中的某物,突然散發出了一股溫和而堅韌的清涼之意。
是那枚已經出現裂紋的滌魂草實。
這股清涼並非強大的力量,卻如同在狂風暴雨中點亮的一盞小燈,牢牢守護住了他意識最核心的那一點清明。它不參與爭鬥,隻是靜靜地存在著,提醒著他“自我”的邊界。
正是這一點看似微弱的守護,讓陳默在即將被淹沒的瞬間,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他的意誌如同淬火的鋼鐵,在極致的壓力下猛地凝聚、反彈!
“我……是……陳默!”
轟!
右臂內瘋狂旋轉的渦流像是被無形的手猛地攥住,驟然減速,那股貪婪的吸力被強行壓製下去。刻刀那霸道的主導意誌,也被這股驟然堅定的自我意識頂了回去,暗金細線的光芒收斂,恢複了之前緩慢蠕動的狀態。
陳默脫力般地向前傾倒,被陳芸伸手扶住。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被冷汗浸透,仿佛剛從水裡撈出來,左手指尖因為過度用力握住刻刀而微微顫抖,蠟化的右臂則傳來一陣陣虛脫般的酸軟。
“第一次‘聆聽’,能活著撐下來,還算不錯。”陳芸的聲音依舊平靜,但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和……凝重。她遞給陳默另一碗清水,“你體內的‘陰影’比我想象的更活躍,刻刀的‘活性’也超乎預期。滌魂草實……恐怕支撐不了太久了。”
陳默接過水碗,手還在抖。他心有餘悸,剛才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被自身力量和外來器物反噬的恐怖。
“我……我剛才好像,捕捉到了一點‘幽鴞’注視中的……‘雜訊’?”他喘息著說。
陳芸眼睛微微一亮:“哦?描述一下感受。”
陳默儘力回憶那短暫的感覺:“很微弱,像是……平靜水麵下的暗流,或者……巨大噪音背景下的不和諧音。感覺……很‘新’,和周圍那些沉滯的意念不同。”
陳芸沉思片刻,走到牆邊的木格,翻找了一會兒,取出一卷相對較新的記錄。“根據我的觀察,每次有新的‘代身’完成,或者有守陵人力量劇烈波動時,‘幽鴞’的注視都會產生類似的、極其細微的‘擾動’。這或許可以證明,它的‘靜’並非絕對,它會對外界的‘變化’產生反應,哪怕這反應微乎其微。”
她看向陳默,眼神灼灼:“你的價值就在於此。你本身,就是一個持續不斷、並且強度超標的‘擾動源’。我們需要利用這一點,在未來的‘聆聽’中,嘗試主動製造更強烈的、但受控的‘擾動’,觀察它的反應模式,就像……用音叉去敲擊一個巨大的共鳴體,通過回音來了解它的結構和特性。”
這個比喻讓陳默不寒而栗。用自己去做敲擊“幽鴞”的音叉?
“這太危險了!剛才我差點就……”他忍不住道。
“所以我們才需要更精準的控製。”陳芸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你需要儘快掌握引導右臂力量和刻刀意誌的方法。同時,我們還需要一些……‘外部工具’來輔助和防護。”
她走到工作室的另一角,那裡擺放著幾個陶罐和一些奇怪的器皿。她打開其中一個陶罐,裡麵是一種半凝固的、暗金色的粘稠物質,散發出與陳默右臂有些類似的、但不那麼狂暴的氣息。
“這是我從蠟湖邊緣相對‘平靜’區域收集並初步提煉的‘源蠟’,”陳芸用一根骨勺小心地取出一小團,“混合了一些穩定心神的藥物。或許……可以嘗試用它來製作一個臨時的、小型的‘緩衝裝置’,或者……一個用於主動‘共鳴’的‘觸媒’。”
她看著那團在她指尖微微蠕動的暗金色蠟質,又看了看陳默那詭異的手臂,眼中閃爍著研究者般的狂熱與冷靜並存的光芒。
“休息一下。然後,我們開始嘗試製作你的第一件‘活蠟’道具。”
陳默看著那團仿佛擁有生命的蠟,又感受了一下自己體內那剛剛被強行壓製下去的、蠢蠢欲動的力量,喉嚨有些發乾。
前路,果然比他想象的更加詭異和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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