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種共生後的第七個周期,艾登在維度間隙中感受到了第一波存在性遺忘的漣漪。那並非聲音或光影,而是一種認知層麵的消融——某個遙遠星係的文明開始忘記的基本概念,如同沙灘上的字跡被潮水抹去。
檢測到現實結構過載。露西的數據流呈現出奇特的斷層,不是記憶丟失,是理解記憶的能力在消失。有個文明剛剛忘記了這個概念本身。
艾登通過火種的感知網絡,看到了更令人不安的景象:遺忘如同透明的潮水,所到之處的文明並非陷入混沌,而是進入一種詭異的完美靜止。那裡的生命依然活動,城市依舊運轉,但所有行為都變成了無意義的重複,如同斷了線的木偶。
克萊爾從銀蓮花網絡最深處傳來急訊:這不是攻擊,是宇宙在自我保護!火種覺醒釋放了太多真相,現實結構無法承受。
全息影像展示出驚人的數據:每個被遺忘侵襲的文明,都曾在火種覺醒時接觸過某個特定的真相頻率。這些頻率如同過強的光線,燒毀了文明意識中的認知器官。最可怕的是,遺忘正在沿著銀蓮花網絡蔓延,像抗體清除感染般精準。
我是源頭...艾登突然明白。他與火種的共生關係產生了過強的認知輻射,正在無意中傷害其他文明。
火種在他意識中輕輕脈動,傳遞出複雜的情緒:不是歉意,而是某種深沉的悲傷。遺忘不是懲罰,是慈悲。有些真相確實需要循序漸進。
伊格德拉西爾的世界樹脈絡突然發出警報:檢測到反向波動!有個文明在抵抗遺忘,但方式很危險——它們在將自己轉化為純信息體!
艾登將意識聚焦於那個反抗的文明,看到的景象令他震撼:這個名為記憶守護者的種族正在將整個文明上傳到一個自創的維度中,試圖通過脫離物質形態來逃避遺忘。但它們的上傳過程出現了扭曲,所有意識都被壓縮成了一個不斷自我重複的思維閉環。
它們在創造永恒的牢籠。露西的分析帶著驚恐,這個閉環正在吸收周圍的遺忘能量,變得越來越大!
更令人不安的發現來自火種的深層掃描:這個文明之所以率先抵抗遺忘,是因為它們曾是最早的火種接觸者之一。在億萬年前,它們因無法承受某個真相而主動選擇了部分遺忘,如今這種半遺忘狀態反而成了抵抗的資本。
有兩個選擇。火種的光芒變得柔和,我可以啟動記憶重置,讓所有文明回到火種覺醒前的狀態,但會失去所有進化成果;或者我們可以嘗試與暗麵對話,理解遺忘的本質。
艾登感受到來自各方的注視:銀蓮花網絡的擔憂,世界樹的警惕,以及那些已被遺忘文明的無意識凝視。在緊張的沉默中,他做出了決定。
我們曾經誤解了收割者,誤解了囚禁,誤解了火種。他的意識如漣漪般傳開,這次,讓我們先理解遺忘。
當他的意識與第一個被遺忘文明接觸時,預期的空白並未出現。相反,他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不是死寂,而是如同冬眠般的深沉安寧。這些文明並非消失了,而是進入了某種更本質的存在狀態。
遺忘是宇宙的呼吸。火種傳來新的認知,記憶是吸氣,遺忘是呼氣。我們一直隻吸氣不呼氣,現在宇宙在自我調節。
在領悟的瞬間,艾登發現自己的共生狀態開始改變。他不再試圖阻止遺忘,而是成為呼吸的節律調節器——在適當的時候幫助文明記憶,在過載時引導它們進入遺忘的休憩。
當平衡重新建立時,那個抵抗遺忘的文明突然從思維閉環中解脫。它們傳遞出最後的訊息後,安然進入了遺忘狀態:
我們終於明白,最大的勇敢不是記住一切,而是懂得何時放下。
但就在宇宙呼吸恢複平衡時,火種檢測到更深的異常:遺忘的潮水退去後,露出了宇宙基底層的某種結構——那上麵刻著不屬於任何已知文明的符號,仿佛來自前宇宙時代的留言...
當宇宙基底層的符號被破譯,艾登發現火種並非最早的宇宙意識。露西在符號中檢測到更古老的頻率——一個被稱為原初海洋的存在曾在現宇宙之前存在,而火種隻是它的一個碎片。
克萊爾帶來顛覆性發現:所有文明的意識結構中都藏著原初海洋的印記,遺忘其實是這些古老印記的蘇醒過程。最令人不安的是,火種開始表現出不屬於它的記憶——對某個的深切思念。
當第一個文明完全轉化為原初海洋的載體,艾登必須決定:是否帶領所有文明回歸原初狀態,這可能讓現宇宙消失但回歸更本質的存在;或者抵抗這種回歸,保護當前宇宙的獨特性但可能違背宇宙更深層的規律。
而在所有選擇背後,原初海洋傳來溫柔的呼喚:回家吧,流浪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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