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編織者的困境_夜的第七章霧中協奏曲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5章 編織者的困境(1 / 1)

大地在怒吼,裂縫中噴湧出的不再是微光,而是灼熱、帶著硫磺氣息的橘紅色能量流,如同被囚禁已久的地脈之血。粘稠的迷霧不再滿足於緩慢的侵蝕,它們凝聚、變形,化作無數隻扭曲的、由金屬微粒和怨恨構成的巨手,帶著撕裂一切的惡意,朝著立足未穩的眾人猛撲過來!空氣中回蕩著那古老的、被扭曲的意誌發出的無聲尖嘯,充滿了對整個外來者群體,以及他們所代表的“承諾”與“同盟”的滔天恨意。

“後退!”巴索羅繆·鐵砧怒吼著,和護衛們舉起依靠蒸汽壓力驅動的重型鉚釘槍,熾熱的金屬釘如同暴雨般射向最近的幾隻霧手。鉚釘穿透霧氣,發出嗤嗤的聲響,打出一個個空洞,但霧氣隨即翻湧著愈合,幾乎不受影響。物理攻擊效果甚微。

凱·星環額環光芒大盛,翠綠色的秩序能量再次湧現,這次不再是嘗試驅散,而是試圖構成一道堅固的屏障。能量屏障與霧手撞擊,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屏障劇烈波動,勉強擋住了第一波衝擊,但凱的臉色瞬間蒼白,他能感覺到那怨恨中蘊含的、被冰冷邏輯放大後的力量,如同海嘯般衝擊著他的秩序結構,消耗巨大且難以持久。

“它在消耗我們!”凱咬牙喊道,聲音帶著一絲他從未有過的力不從心。

索菲亞緊捂著耳朵,身體微微顫抖,那混合了古老痛苦與冰冷挑唆的“回響”如同尖錐刺入她的意識。“它在說……‘毀滅所有虛假的希望’……‘隻有徹底的隔絕才能保全自身’……”她艱難地彙報著,試圖在紛雜的惡意中找到一絲破綻。

所有人的目光,最終都聚焦在艾拉·溫特身上。她是編織顧問,是能與起源協議溝通的人,是此刻唯一可能扭轉局麵的希望。

艾拉站在翻湧的能量和迷霧之前,筆記在她身前急速翻動,散發著前所未有的強烈光芒。她的內心正經曆著前所未有的風暴。

強行鎮壓?她能做到。調動筆記更深層的力量,引導起源協議的法則之力,像修剪瘋長的枝椏般,強行切斷這古老怨恨與地脈的連接,甚至將其徹底抹除。這或許是“最快”、“最有效”的方式。萊奧可能會稱之為“係統重啟”。凱或許會暗自讚同這種“效率”。

但後果呢?這無異於對這片土地和其承載的曆史進行又一次的、更徹底的“掠奪”和“壓迫”。那冰冷的“邏輯幽靈”正在等待著這個嗎?用同盟領袖親手鎮壓受難者的方式來證明“自由聯盟”本質上的虛偽與暴力?這隻會坐實那幽靈散播的謊言,在鑄鐵倫敦,乃至所有知曉此事的維度心中,種下永不磨滅的懷疑與仇恨的種子。這不是解決問題,這是用一場災難去掩蓋另一場災難,並孕育更大的災難。

放任不管?那沸騰的怨恨和被激怒的地脈能量,足以將這片核心工業區,乃至更廣闊的區域化為廢墟。無數生命將消逝,維係同盟運轉的關鍵供應鏈將斷裂,引發的連鎖反應不堪設想。這同樣是一種失職,是對信任同盟的維度的背叛。

她的編織之力,第一次不是在麵對外敵或技術難題,而是陷入了倫理與現實、短期效率與長期共生的尖銳夾縫中。她回想起“起源協議”那近乎冷漠的回應——“自由係統內的自然變量”。難道這就是自由必須承受的代價?混亂與痛苦?

不。肯定還有第三條路。

就在一隻巨大的霧手突破凱的屏障,眼看要將索菲亞吞噬的千鈞一發之際,艾拉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她放棄了所有強行“控製”或“抹除”的念頭。

她將雙手輕輕按在筆記上,不再試圖去“編織”外部的法則,而是將自身的精神沉入其中,與那浩瀚的、包容一切的“本源”建立最深層的連接。她不再傳達指令,而是傳遞理解;不再尋求力量,而是尋求共鳴。

她的意識,如同最輕柔的水流,繞過那冰冷的、不斷挑唆的“不和諧音”,直接探向那被痛苦包裹的古老怨恨核心。她不去反駁它的憤怒,不去否認它的傷痛,而是將自己感受到的——鐵砧提起舊事時的愧疚,索菲亞感知痛苦時的共情,甚至她自己此刻的艱難抉擇與對和平的渴望——如同畫卷般,毫無保留地展露給那片熾熱的意識。

“我們聽到了……”艾拉的聲音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所有人的心中,或許也在那地脈的怨恨中響起,平靜而充滿力量,“我們聽到了你的痛苦,你的背叛。我們無法抹去過去,無法讓逝去的複生,讓汙染的河流瞬間清澈。”

“但我們在此承諾,看見你的傷痕,承認我們的過失。”她的目光掃過鐵砧,鐵砧在激烈的對抗中,重重地點了點頭。

“同盟並非完美,自由意味著承擔錯誤的勇氣,而非逃避責任的權利。”艾拉繼續傳遞著她的意念,筆記的光芒變得更加柔和,如同溫煦的晨光,開始滲透進沸騰的迷霧和能量流中。

“我們尋求的不是征服,而是和解。不是遺忘,而是共同的銘記與修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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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過程緩慢而艱難。那冰冷的“邏輯幽靈”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意圖,加大了挑唆的力量,試圖用更尖銳的“不和諧音”撕裂這剛剛開始建立的、脆弱的連接。艾拉的身體微微搖晃,嘴角滲出一絲血跡,強行與如此強烈的負麵意識直接共鳴,對她也是巨大的負擔。

但奇跡般地,那狂暴的、如同巨手般攻擊的迷霧,動作開始變得遲緩。地底傳來的怒吼聲中,那純粹的毀滅欲似乎減弱了一絲,摻雜進了一絲……困惑?一絲……被“看見”後的細微波動?

就在這僵持不下、艾拉即將力竭的時刻——

在中樞,萊奧·陳的實驗室裡,刺耳的警報聲響起!

“檢測到高優先級數據攻擊!目標:維度交流平台曆史數據庫——鑄鐵倫敦分區!”助手驚呼。

萊奧猛地撲到主控台前,屏幕上,無數冰冷的、結構異常的數據流正在試圖篡改、刪除與“第一次熔爐協議”相關的原始記錄,並植入經過扭曲的、完全不利於同盟的版本。“想銷毀證據,坐實謊言?!”萊奧怒吼,雙手在控製台上化作殘影,調動所有防火牆和修複協議進行阻擊,“休想!”

而在鑄鐵倫敦的現場,凱·星環怔怔地看著艾拉。看著她沒有選擇以力破巧,而是用這種在他看來“低效”到極致、甚至近乎“愚蠢”的方式,去嘗試溝通和化解。他看到她嘴角的血跡,感受到她精神力的劇烈消耗,也隱約感覺到了那古老怨恨意識的微妙變化。他一直以來信奉的“高效秩序”,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和……冰冷。解決不了真正的問題,反而可能成為那“邏輯幽靈”的幫凶。一種深刻的動搖,在他理想主義的核心蔓延開來。

艾拉的意識幾乎要沉入那無邊的痛苦之海,但她死死支撐著,如同暴風雨中的燈塔,持續散發著理解與承諾的微光。

突然,那不斷攻擊的霧手停了下來,緩緩消散。地底的轟鳴聲漸漸平息,裂縫中的光芒也不再那麼刺眼。翻湧的迷霧雖然依舊濃稠,但那份狂暴的惡意,如同退潮般,開始減弱。

一個蒼老、疲憊、卻不再那麼充滿毀滅性的意念,斷斷續續地傳入艾拉的意識,也隱約被索菲亞捕捉到:

“……看見……承諾……我們……等待……行動……”

隨即,那古老的核心意識仿佛耗儘了力量,沉入了地脈深處,不再回應。冰冷的“不和諧音”也如同失去宿主的寄生蟲,悄然隱去,帶著一絲未能得逞的、冰冷的怒意。

危機暫時解除,但遠未結束。一片狼藉的工業區遺址上,眾人精疲力竭。鐵砧和他的護衛們看著艾拉,眼神複雜,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以及一絲……重新燃起的、微弱的希望?

艾拉幾乎虛脫,靠在索菲亞身上,臉色慘白,但眼神清澈。她證明了,有一種力量,超越單純的技術與強權。

而凱·星環,則低頭看著自己之前試圖構築屏障的雙手,第一次對自己所堅信的一切,產生了根本性的質疑。

鑄鐵倫敦的迷霧暫時平息,但代價巨大,且根源未除。艾拉虛弱之際,同盟內部對此次事件處理方式的質疑聲開始浮現。萊奧雖然成功阻止了數據篡改,卻追蹤到異常波動的源頭竟指向平台內部,懷疑的陰影開始蔓延。與此同時,凱·星環在迷茫中,收到了一個來源不明的、承諾能解答他所有關於“效率與秩序”困惑的隱秘信息……真正的暗流,開始在同盟的基石下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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