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哪個方向走的?”尚易喘息稍定,眼神卻像是淬了火的冰。
“出門往東……”
我話還沒有說完,尚易已經走向門口,他的動作因為疼痛而顯得笨拙僵硬。
“喂!你傷還沒好!”我急忙叫住他,可尚易充耳不聞。
他一把拉開小院那扇略顯沉重的木門,微風帶著暖意和竹葉的清香吹拂麵頰。
竹林幽深,但光線充足,腳下的泥土乾燥鬆軟。
尚易跑著,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駁跳躍的光影。
“謝華——!”那聲音裡帶著他不敢去細辨的情緒——是委屈?是怨懟?還是……那被強行壓抑了太久、幾乎要遺忘的、屬於他們之間的深厚情誼?
就在他視線因汗水和眩暈而有些模糊時,目光猛地定住了。
前方不遠處,竹林邊緣,靠近那條清晰小徑旁的一塊被陽光曬得暖洋洋的大青石上,坐著一個人影。
即使隻是一個背影,尚易也在一瞬間就認了出來。
是謝華。
他沒有走遠,或者說,。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喉嚨裡的刺痛和翻湧的情緒,才從乾澀的唇間擠出兩個字:“謝華。”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凝固。溫暖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空氣卻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膠。
尚易看著他僵硬的背影,六年前那些尖銳的指責、冰冷的決裂畫麵,此刻竟有些模糊起來。
那個曾經與他勾肩搭背、笑聲爽朗、能和他一起闖禍一起承擔、仿佛擁有無限活力的謝華……怎麼會變成這樣?
心中翻湧的情緒複雜難辨,憤怒被一種更深沉、更尖銳的痛楚和困惑所取代。
他向前邁了一步,腳步因為肌肉的酸痛而微微踉蹌,聲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六年……謝華,你把我丟在那個鬼地方整整六年!”
謝華的背影依舊僵硬,沒有回頭。
隻有那隻緊握成拳的手,指節捏得更白了,微微顫抖著。陽光落在他身上,卻仿佛無法驅散他周身彌漫的陰鬱和沉重。
尚易的耐心被這死寂般的沉默徹底耗儘。他幾步衝到青石邊,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謝華的手臂!觸手之處,隔著薄薄的衣料,是異常緊繃的肌肉和微涼的皮膚。
“看著我,謝華!”尚易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你欠我一個解釋!欠我六年!”
謝華的身體在尚易抓住他的瞬間劇烈地震顫了一下,仿佛被烙鐵燙到,他下意識地想要掙脫,但尚易抓得極緊。
終於,在尚易幾乎要耗儘最後一點力氣時,謝華抵抗的力量陡然一鬆,他像是放棄了,任由尚易將他扳轉過來。
“尚易……”一個沙啞得幾乎不成調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疲憊和壓抑到極致的痛苦,“放手……”
那聲音像鈍刀子割在尚易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