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洞內光影微微扭曲,一個身著長裙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連亦銘身後,正是夢。
她看著靈泉中那點微光,空靈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極淡的、仿佛事不關己的陳述語氣:“你將她最後的‘可能性’帶離了既定的軌跡。‘守門人’的宿命,不容許叛逃者以任何形式留存。”
連亦銘沒有回頭,目光依舊凝視著池中的光點,語氣恢複了平日的疏離與冷靜:“宿命?夢,你我都知道,所謂的宿命,不過是力量、因果與信息交織出的最可能性的軌跡。而當新的‘變數’出現,軌跡自然會發生偏轉。”
“她便是那個‘變數’?代價是幾乎徹底燃儘自身,換來這微渺的重生之機?值得嗎?”
“值不值得,不是你我能評判的。”連亦銘終於轉過身,看向夢,“這取決於她醒來後,是否還認為值得。而我,隻是在她選擇的道路上,……推了一把。”
夢那霧蒙蒙的眸子似乎穿透了連亦銘,看到了更深層的東西:“你動搖了,連亦銘。是因為親眼見證了一場‘無謂’的犧牲?還是因為……你也開始無法承受這漫長棋局中,徹底湮滅的代價?”
話音落下,似乎是不想多說,夢轉身便走了,仿佛從未出現過。
洞內恢複了寂靜,隻剩下靈泉汩汩流動的聲音,以及那縷蔚藍靈光在封印與生機滋養下,極其緩慢卻堅定地搏動著。
連亦銘獨自站在池邊,良久,才低不可聞地歎息一聲。
“或許,這才是打破這無限循環死局的……唯一鑰匙。”
他伸出手指,淩空勾勒,更多的銀色符文自他指尖流淌而出,融入洞穴原有的封印之中,進一步加強著這裡的隱匿與防護。做完這一切,他才轉身,身影融入洞外的風雪,消失不見。
唯有靈泉中心那一點蔚藍,在絕對的寂靜與守護下,承載著破碎的希望與未知的未來,等待著破繭重生的那一天。
……
我站在光與暗的分界線上,眼前的景象瞬間被無邊無際的、溫暖的白光淹沒。
我感覺自己被包裹進了一個絕對安寧、絕對溫暖的所在。所有的痛苦、恐懼、掙紮都在迅速離我遠去,仿佛回歸到了生命最初、最原始的胚胎狀態。外界的一切聲音、震動都消失了,隻剩下一種回歸本源的、難以言喻的平靜與滿足。
這就是回歸的感覺?
就在我幾乎要沉浸在這片永恒的安寧中時,一個極其微弱的、帶著哭腔的少女聲音,如同從極其遙遠的水底傳來,穿透了這片溫暖的白光:“姐姐……不要……”
“我們……不能……”
這聲音……是誰?
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悲傷與哀求。
我為什麼覺得那麼熟悉?
姐姐?
誰?
是在叫我?還是在叫……這團微光?
這個聲音如同一根冰冷的針,刺入了我沉淪的意識,帶來一絲警醒。
不,我不能就這樣沉溺下去!
我回憶著作為“曦寂”所經曆的一切——瀾息城的煙火,忘塵穀的陽光,連亦銘的教導,於歸的依賴,千金的倔強,夢的淡漠,以及在混沌中獨自構建秩序的孤獨與堅定……
這些屬於“我”的、獨一無二的印記,開始在我意識中閃耀,如同錨點,牢牢固定著“曦寂”這個存在的輪廓。
我感覺到,磅礴無儘的、純粹的生命本源之力,開始湧入我的“體內”。
這股力量遠超我過去所擁有的神燼源火,也更加古老、更加接近世界的底層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