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亦銘的指尖泛起極其微弱的銀光，輕輕點在小黑貓的額心。
他閉目感知了片刻，眉頭微微蹙起，隨即又緩緩鬆開。
“本源衝擊，意識陷入沉寂，形態退化以自保。”他收回手，語氣依舊平靜，但眼神卻深沉了幾分，“比預想的麻煩些，但……還有救。”
聽到“還有救”三個字，我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了一半，強撐著的力氣仿佛也隨之泄去，身體晃了晃。
連亦銘瞥了我一眼，淡淡道：“你先顧好自己吧。此地殘留的波動和那些囚車，很快會引來更多麻煩。”
他看向秦遠，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帶路，去逐光城，越快越好。”
秦遠被他那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上位者氣息所懾，又見我對這白衣男子似乎頗為信任，當下不再猶豫，抱緊懷中的小黑貓，重重點頭：“是！請隨我來！”
有了連亦銘的同行，原本危機四伏的路途變得異常平靜。
秦遠等人顯然也察覺到了這種變化，看向連亦銘的背影愈發敬畏，行進的速度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許多。
我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調理體內混亂的本源上。
我的目光，則始終沒有離開被秦遠小心翼翼護在懷中的那個布料包裹。
連亦銘說“還有救”，但這三個字背後意味著什麼，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他卻沒有明說。
連亦銘本人則始終保持著沉默，他在想什麼？是在評估奈落的狀況？亦或是……在警惕著那些所謂的“規則維護者”是否會再次追來？
數個時辰的疾行之後，天際開始泛起魚肚白。
“到了，那就是逐光城。”
我順著秦遠指的方向望去。
在廣袤而荒蕪的平原儘頭，一座巨大的城池輪廓矗立在晨曦的微光中。
與記憶中瀾息城的繁華喧囂、拒海城的肅殺厚重不同，這座名為“逐光”的城池，通體呈現出一種灰暗的、仿佛曆經無數次戰火洗禮的暗沉色調。
高大的城牆由某種不知名的黑色巨石壘成，上麵布滿了刀劈斧鑿和各種能量衝擊留下的痕跡，一些地段甚至能看到匆忙修補的、閃爍著不同屬性靈光的臨時法陣。
城池上空，籠罩著一個巨大的、半透明的能量護罩，光罩呈現出不穩定的、如同水波般蕩漾的淡金色。
但仔細看去，那光罩上布滿了細密的裂紋，光芒也顯得頗為黯淡，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城牆上，依稀可見巡邏士兵的身影，但數量似乎並不多，透著一股人力匱乏的疲憊。
“護城大陣……。”連亦銘望著那搖搖欲墜的光罩，淡淡評價道，聽不出什麼情緒。
秦遠臉上露出一絲苦澀：“是的，前輩。星……本是修複大陣核心的最後希望，如今……”他看了一眼我，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星因我而毀，這份因果，算是結下了。
“進城吧。”連亦銘收回目光，語氣不容置疑，“直接去城主府。”
有秦遠這個巡防小隊隊長的身份，我們進入逐光城的過程並未受到太多阻攔，儘管守城士兵看向我和連亦銘這兩個陌生麵孔的眼神充滿了警惕和審視。
城內的景象比城外更加破敗。街道寬闊，但兩旁的建築大多殘破不堪，許多房屋隻剩下斷壁殘垣。
行人麵色蠟黃，眼神麻木，行色匆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死寂。
隻有偶爾駛過的、載滿士兵或物資的車輛，以及一些明顯是修士的人身上散發的靈力波動，才給這座死氣沉沉的城池帶來一絲活力。
秦遠帶著我們，穿過一條條蕭條的街道，直奔位於城池中心區域的城主府。
與周圍的破敗相比，城主府算得上是保存較為完好的建築了，但也依舊能看到戰鬥留下的痕跡。
府邸外圍有重兵把守，氣氛森嚴。
通報之後，我們被引到了一間氣氛凝重的議事廳。
廳內已有數人等候。
主位上坐著一位身穿玄色鎧甲、麵容堅毅、眼神銳利如鷹隼的中年男子，他氣息沉凝，赫然是一位金丹後期的修士，想必就是逐光城的城主。
他身旁站著幾位文官模樣的人和兩名氣息不弱的將領，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們這幾個不速之客身上。
當他們的目光掃過秦遠，看到他空空如也的雙手和狼狽的模樣時，臉色都沉了下去。而當看到氣息晦澀難明的連亦銘，以及臉色蒼白、明顯帶傷卻依舊站得筆直的我時，更是露出了驚疑不定的神色。
“秦遠！”城主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星呢？為何隻有你們幾人回來？這兩位又是何人？”
秦遠“噗通”一聲單膝跪地，聲音悲愴而愧疚：“城主！屬下無能！護送星的途中遭遇蝕靈教黑煞衛伏擊，弟兄們……弟兄們幾乎全軍覆沒！星……星也……毀了！”
“什麼？”城主猛地站起，磅礴的氣勢瞬間充斥整個議事廳，他身後的文官將領們也紛紛色變，驚呼出聲。
“毀了？怎麼可能毀了？”一名將領急聲追問，“那可是修複大陣的最後希望！”
秦遠抬起頭，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我和連亦銘，艱難地開口道：“是……是這位寧好閣下出手相助，我等才得以僥幸逃生。但……但在與黑煞衛交手時，星意外……被毀。”他省略了具體的細節，顯然是有所顧慮。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我身上，充滿了審視、質疑，甚至隱隱的敵意。
“閣下何人？來自何處？為何會出現在我逐光城地界？那星，又為何會因你而毀？”城主的目光如同利劍，緊緊鎖定著我，一連串的問題帶著沉重的壓力撲麵而來。
我深吸一口氣，正準備開口。
一直沉默的連亦銘卻上前一步，擋在了我身前，目光平靜地迎向城主那銳利的視線。
“星已毀，追究緣由無益。”他的聲音不高，卻奇異地壓下了廳內躁動的靈壓，“當務之急，是解決你們這座城的危機，以及……”
他的目光轉向秦遠懷中那個微微動了一下的布料包裹，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救活這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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