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我看來的目光，那驚怒的神色忽然收斂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有算計落空的陰沉，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近乎偏執的、仿佛燃燒著幽暗火焰的……了然與……期待？
他看著我，嘴唇微動，沒有聲音，但我通過口型，依稀辨認出了那幾個字：
“種子……已播下……”
下一刻，他周身空間劇烈扭曲，那布滿裂紋的黑色水晶驟然收縮，化作一道極細的黑光，融入他的體內。
他的身影在崩塌的殿堂碎片和狂暴的能量亂流中，變得模糊、透明。
連亦銘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意圖，一道銀光撕裂混亂，斬向那模糊的身影，卻隻斬碎了一片正在湮滅的虛空。
邢，消失了。
就在我們眼前，以一種我們未能理解的方式，脫離了戰場，不知所蹤。
巨大的爆炸和能量風暴席卷了一切。
連亦銘撐起最後的空間屏障，護住我和奈落。
我們如同暴風雨中的三片樹葉，被拋飛、旋轉，最終被甩出了那片正在徹底歸於虛無的混沌區域。
……
當周圍的混亂漸漸平息，我們發現自己漂浮在一片相對穩定的、空曠的虛無之中。
遠處，那片曾經是“天外天”的區域，隻剩下一個不斷收縮、最終消失的黑暗奇點，仿佛從未存在過。
一切都安靜下來。
隻有遠處偶爾劃過的一些世界泡影的微光，證明著我們依舊存在於這無垠的虛空之中。
邢跑了。
他最後留下的那句“種子已播下”，如同一個冰冷的詛咒，縈繞在心頭，帶來深深的不安。
連亦銘臉色蒼白，氣息紊亂，顯然傷勢不輕。
曦靜靜懸浮在一旁，歸寂塔的虛影已然收斂。
我心中沒有勝利的喜悅，隻有一種沉重的疲憊和更深的迷茫。
我們阻止了他這一次的計劃，摧毀了他的一個巢穴。
但他還活著，他的理念未曾改變，他的力量依舊深不可測。
而那所謂的“種子”，又是指什麼？是指我嗎？還是指奈落？或者，是彆的什麼我們尚未察覺的東西？
前路，並未因為這一戰的結束而變得清晰，反而蒙上了一層更深的、充滿未知的迷霧。
連亦銘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看向我和奈落。
“他受了重創，‘天外天’被毀，短時間內應該掀不起太大風浪。”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這遠未結束。”
奈落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我望向那無儘虛空的深處，那裡有無數個世界在生滅，有光明，也有黑暗，有生機，也有毀滅。
邢的理念是錯的，他那建立在掠奪與毀滅之上的“新序”，絕非正道。
但，什麼才是真正的平衡？光與暗，生與滅，又該如何共存？
我不知道。
或許，這隻是一個開始。
一個屬於我，屬於奈落，屬於連亦銘，也。
遠方，星光微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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