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在五金店淘來的最便宜的燈光下,迷茫地看著那堆小破爛。
他們這個房子,采光麵比較好的房間留給了兒子,客廳這邊光線不是很好,到了下午四點鐘之後就得開燈了。
隻是新換的燈也不怎麼亮,他們確實是看不太懂兒子收藏的這些玩意兒到底是什麼東西。
陶瑩拿起個徽章樣子的鐵皮皮,正反都看了一遍,嫌棄地評價:“這些小鐵皮上印著亂七八糟的娃娃,還弄個彆針,這誰能戴的出去啊?怪醜的。”
項安國也從那個塑料匣子裡又掏出個小娃娃,摸上去有點像塑料,連這小娃娃的衣服、領結啥的都做得非常精致,就那個頭發也不知道為什麼都是豎起來的,看上去是真人打扮,又很不像真人。
“兒子都多大了,不能還喜歡這種幼稚的塑料娃娃吧?”他不確定地問。
陶瑩仔細回想了一下:“兒子小時候都不玩兒娃娃,三歲那會兒咱媽給他買的那狗熊娃娃被呈平搶走了他都不鬨呢。”
應呈平是他們還住四合院那會兒,院兒裡鄰居家的孩子,跟項修竹一邊兒大,打小就愛搶項修竹的東西,是院兒裡的小霸王。
“那他收著這些個東西乾什麼?”
這簡直是靈魂發問,因為沒有人知道。
“兒子都快中考了,這些東西都是分心的,”陶瑩蹲久了,膝蓋有些撐不住,她撐著自己大腿站起來,還伸手在項安國肩上搭了一把,最後把東西都攏回匣子裡去,拿在手裡說,“給扔了得了。”
“行,我去。”
陶瑩在項安國伸手過來的時候,往後一閃:“得了吧,哪回不是糊弄完我,又幫著兒子把那些破爛兒給撿回來,合著好人都是你當,就我是階級敵人。”
項安國此前“前科累累”,的確是很不讓陶瑩放心。
“我自己來。”
項安國摸了摸鼻尖,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不都是小打小鬨麼,正經大事兒上頭,我啥時候不跟你站一邊兒了。”
陶瑩撇了撇嘴:“你就是個叛徒。”
項安國想起先前張斌說的那些他聽不懂的詞,又掏出手機把那些東西都給拍了張照:“回頭我問問去,看現在孩子喜歡的這都是些啥玩意兒。”
孩子這周開始上晚自習,陶瑩囑咐項安國:“你去買點兒肉和菜回來,等兒子下晚自習保管得餓。”
“得嘞。”
夫妻倆在樓下一左一右分開走,項安國騎著自行車去菜市場,陶瑩拎著那袋小垃圾往垃圾回收站過去。
小區的垃圾站在南門這邊兒,南門挨著一個公交車站,很多學生會從這裡進來回家。
剛巧到了放學的點兒,不用上晚自習的孩子們都陸陸續續回來了。
隻是現在這種小區,鄰居之間大多不認識,也沒人會打招呼什麼的。
陶瑩有時候會覺得這些讀書的孩子們挺可憐,每天起早貪黑的,最好的青春年華啥事兒不乾光讀書了,一件兒鮮亮點兒的衣裳都穿不了,全得穿灰不溜秋的校服。
但後來轉念一想,現在的孩子們跟她讀書那會兒比,已經算輕鬆的了,再加上項修竹那灰不溜秋的校服都能被她洗出黑水兒來,確實也不太適合穿鮮亮淺色的。
得累死多少個媽啊。
她拎著東西拐到垃圾站那頭去,剛巧有個小姑娘反方向拐進來。
小姑娘看了陶瑩手裡拎著的東西一眼,然後眼神開始變得詫異。
陶瑩餘光中感受到有人正看著她,就側頭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