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安國身上的汗,慢慢冷卻下來。
毛孔裡都能感受到北京的秋意。
他有些手足無措地蹲在地上,手指扒拉著匣子裡的東西,神色有些迷糊。
“就這些鐵片片、塑料娃娃,還是什麼……限量款?”
喬茹還在埋頭打量,她仔細辨認過之後,肯定地回答他:“叔,這些真都是正品,正品很貴的,在二級市場,有些還得加價才能買到。”
每個字項安國都認識,但組合到一起,他真的有些難以理解。
“這都是您兒子的?”張彬問。
項安國艱難又苦澀地點了點頭。
張彬說:“不過一般人買到這些限量款,都是會展示在大玻璃櫃子裡的,很少都擠在一起堆在盒子裡。”
項安國回想起他們那個又小又逼仄的房子,連人都快沒地兒住了,老爺子都得送這兒來,哪兒還能有地方給這些塑料娃娃寬敞點兒住?
喬茹看出項安國的窘迫,主動問:“叔,這些東西平常咱弟都收在哪兒?”
“收在……”項安國回答的聲音越來越輕,“次臥小床底下。”
張彬和喬茹又對視了一眼,這回心裡都門兒清,大概率是小弟弟瞞著爹媽偷偷買的了。
項安國失業又再就業,每天都還在為了房貸發愁,下班兒了之後還得去送倆小時外賣才能回家。
結果兒子悄摸在買這麼貴的吧唧和穀子。
換誰誰崩潰。
他們隊裡還有一個不懂事兒的又問了一句:“那咱弟夠有錢的呢,我們拿這好些獎金也買不起這麼一大盒的限量款啊。”
項安國臉都快綠了。
“他媽還差點給他都扔了。”
喬茹趕緊說:“這些現在出二手也是有市場的,能回本,說不定還能小賺一點兒。”
現在項安國心裡最不解的事,是兒子到底哪兒來這麼多錢買的這些昂貴的吧唧?
這些東西叫“吧唧”都讓他無法理解,更無法理解居然還真會有人花這麼多錢去買。
他每天都跟兒子同住一個屋簷下,如今兒子都長到十四歲了,他才忽然察覺到,自己好像一點兒也不了解他。
喬茹捅了捅張彬的胳膊,張彬就說:“叔,您先忙著,我們還有事兒……”
其實沒什麼事兒,他也臨時編不出來什麼事兒。
好在項安國這時候也沒心思了,他渾渾噩噩地熬到了下班,又去給老爺子搓了個澡,等把老爺子渾身都搓紅了,才下班。
這次下班之後,他也沒心思去送外賣了,早早等在了妻子公司樓下。
陶瑩下樓就看到了項安國,還有他特意用帆布袋重新裝好的兒子的那一盒玩具。
她快步迎上去,問:“都讓那些小年輕看了嗎?親眼看了是能判斷準確的吧?都是塑料的和鐵片片而已……”
不可能值那麼多錢。
又不是金子做的。
但她話沒說完,就看到了項安國的臉色。
於是也不用再問下去了。
陶瑩的心一沉,想來想去都無法理解那些破爛玩意兒竟然值這麼多錢。
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兒子上哪兒弄的錢?”
她對那些破爛兒究竟值多少錢,還沒有概念。
項安國感覺到自己腦袋都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