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興的手,輕輕拍了拍腰間那柄古樸的天子劍。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他的聲音恢複了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再者,我們隻是給天下的生靈,多提供一個選擇罷了。”
“他們總不能因為這個,就掀了桌子吧?”
孫悟空重重地點頭,心中再無半分疑慮。
“對了,道興兄弟,”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你方才跟那白骨精單獨說話,都聊了些什麼?”
李道興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那個關於烏雞國的驚天秘密,是他在這個副本裡最重要的底牌,時機未到,絕不能泄露分毫。
“沒什麼,無非是敲打一番,再給她指條明路。”他淡然道,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孫悟空雖覺察到一絲不對,但此刻他滿腦子都是剛才那番宏圖偉業,便沒有深究。
就在這時,一個平靜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阿彌陀陀,道興施主。”
是唐三藏。
“大師有何指教?”李道興轉過身,神色坦然。
“貧僧想問,施主為何要饒恕那害人無數的妖精?”唐三藏的語氣依舊溫和,但那雙清澈的眼睛裡,卻寫滿了不解與執著。
“佛法有雲,殺生者必遭惡報。那妖精手上沾滿無辜百姓的鮮血,理應伏法受誅,以儆效尤。”
李道興靜靜地看著他,沒有立刻回答。
這個問題,比孫悟空的質問更棘手。
這無關利益,而是兩種根本大道的碰撞。
“大師,我也想問您一個問題。”他開口反問。
“施主請講。”
“若一人犯下滔天大罪,是讓他懺悔一生,用餘生行善贖罪,更有意義;還是直接一刀殺死,讓罪孽就此了斷,更有意義?”
唐三藏怔住了。
這個問題,直指佛法勸人向善的根本。
“……自然是前者更有意義。我佛慈悲,願意給任何真心悔過者一個機會。”
“那不就結了。”李道興攤了攤手,神態輕鬆,“白晶晶已真心悔過,並立誓向善,我們為何不能給她這個機會?”
“可是她害死的人……”唐三藏依舊無法釋懷。
“所以我命她去行善積德,救死扶傷。”李道興耐心地解釋道,“以救人之功,抵消往日殺生之過。這不正是佛門最講究的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嗎?”
唐三藏被這番話堵得啞口無言。
是啊,從法理上講,李道興的處置毫無破綻,甚至比單純的打殺更符合佛法精義。
可他心裡,總覺得有一根刺。
隻是那根刺究竟是什麼,他一時也說不清楚。
“大師,有時候,活著,比死了更有價值。”李道興看穿了他的掙紮,聲音溫和卻充滿力量,“讓她用漫長的餘生去彌補罪過,比一棒子打死,更能彰顯教化的意義。”
“您覺得呢?”
唐三藏垂下眼簾,撚動佛珠的手指停了下來。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篝火都發出“劈啪”的爆響。
最終,他抬起頭,對著李道興深深一揖。
“施主所言極是,是貧僧……著相了。”
李道興的嘴角,這才露出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
總算,將這位名義上的領隊也安撫妥當。
然而,就在他念頭轉過的瞬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踏破了夜的寧靜。
眾人齊齊循聲望去。
月色下,一隊人馬高舉著火把,正朝著他們的方向疾馳而來,當先一人身著緋色官服,身後跟著十數名持刀的衙役。
“不好!”豬八戒一看這陣仗,嚇得臉都白了,“官……官府的人!是不是來抓咱們的?”
“慌什麼?”
李道興淡定地站起身,撣了撣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塵。
“我們,又沒犯法。”
話音剛落,那隊人馬已至近前,為首的官員利落地翻身下馬,快步上前,對著眾人恭敬地拱手行禮。
“在下烏雞國戶部侍郎王景,敢問可是自東土大唐而來,前往西天拜佛求經的聖僧使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