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靈山使者!”
“觀音菩薩座下惠岸行者!”
侍衛淒厲的尖叫,如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兩儀殿上。
殿內剛剛因佛門傾頹而升騰起的快意,瞬間被砸得粉碎。
前一刻還喜形於色的文武百官,臉上的血色褪儘,笑容僵死在嘴角。
西天靈山!
觀音菩薩!
這幾個字,帶著言出法隨的偉力,讓整座大殿的空氣都變得冰冷粘稠。
這不是凡俗朝堂的勾心鬥角。
這是來自另一個維度的神諭,是神佛對螻蟻的俯瞰!
李世民剛剛舒展的龍眉,再一次擰成了川字。
他緩緩坐直了身軀,屬於人間帝王的威壓重新凝聚,如山嶽般鎮壓著滿朝的惶恐。
他的目光,穿過戰栗的群臣,落向殿中那個始終懶洋洋的身影。
“宣。”
隻一個字,沉穩如舊。
無論內心如何駭浪滔天,他,是大唐天子,是人間帝王,絕不在神佛麵前失了分寸。
很快,一個打扮稚嫩的青年走了進來。
他唇紅齒白,身穿紅肚兜,頸戴金項圈,一雙赤足踩在冰冷的地磚上,卻不見絲毫寒意。
他一步步走來,腳下似有無形蓮花次第綻開。
所過之處,兩側的朝臣竟不由自主地垂下頭顱,不敢與之對視。
惠岸行者木吒!
他並未行跪拜大禮,隻是立於殿中,對著龍椅上的李世民雙手合十,微微躬身。
“貧僧觀音弟子惠岸,奉師尊觀世音菩薩法旨,前來拜見大唐天子。”
聲音清脆,卻裹挾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審視。
李世民麵沉如水:“菩薩有何法旨?”
母吒抬起頭,視線如電,掃過滿朝文武,最後精準地盯在了李道興的身上。
“菩薩於南海紫竹林中,觀長安城佛光晦暗,魔焰滔天,心生不忍。”
“特遣貧僧前來一問。”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審判的意味。
“長安城內,究竟發生了何事!”
“為何我佛門清修之地,竟淪為藏汙納垢之所?”
“為何我佛門高僧,竟被逼舍儘家財,行瘋魔之舉?”
“是誰,在背後行此毀法滅佛的滔天大罪!”
最後一句,聲浪滾滾,震得殿宇嗡鳴。一股龐大的精神威壓轟然散開,修為稍弱的文官臉色煞白,捂著胸口乾嘔起來。
滿殿死寂。
所有人的心臟都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幾乎窒息。
佛門,興師問罪來了!
就在這片死寂中,一個懶洋洋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哦,你說那事兒啊。”
李道興打了個哈欠,搖搖晃晃地從隊列中走了出來,那股精神威壓落在他身上,像是春風拂麵,毫無作用。
“我乾的。”
他承認得如此乾脆,如此理所當然,讓所有人都懵了。
木吒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一個針尖,死死鎖住李道興,佯作不識:“你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
“我?”李道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咧嘴一笑,“中山親王,李道興。一個平平無奇的大唐皇室宗親罷了。”
他背著手,繞著木吒走了兩圈,嘖嘖有聲。
“我說木吒,你這話可就不對了。”
“什麼叫毀法滅佛?我這分明是護法興佛!”
“你哪隻眼睛看到辯機大師瘋魔了?人家那是勘破虛妄,大徹大悟!懂不懂什麼叫頓悟?”
李道興擺出一副“你沒見識”的表情。
“佛門不是最講究‘舍離’二字嗎?”
“不是常說‘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嗎?”
“我幫他們把這些拖累道心的累贅全都舍了,讓他們從此六根清淨,一心向佛,這不是天大的功德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