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開口了,聲音嘶啞,卻恢複了清明。
李世民的身體劇烈一震,嘴唇翕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隻是……”李建成忽然轉過頭,目光如電,射向李道興,“我本已沉淪幽冥,是何人將我喚醒,以秘法攪亂我神智,放我出來為禍?”
李道興收起血詔,淡淡反問:“你自己不知道嗎”
李建成的瞳孔猛地一縮:“我好像隱約聽到是一個自稱是地藏麾下的什麼人?!”
“又是他們。”李道興冷笑。
李世民的臉色,瞬間陰沉得可怕。
佛門!
又是這群該死的禿驢!
他們不僅要在陽間搶人族氣運,竟還在陰間,拿他李氏家事做文章,亂他道心,毀他根基!
好!
好一個慈悲為懷的西天佛門!
李建成似乎也瞬間明白了什麼,臉上露出一抹濃濃的自嘲。
“原來,我死後,亦不過是他人掌中一枚棋子。”
他最後看了一眼李世民,神情複雜到了極點。
“二弟,這江山,你守好。”
“莫要讓我李氏,淪為他人牛馬。”
說罷,他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最終化作點點光屑,消散在冰冷的夜風之中。
他沒有原諒李世民,也沒有怪罪。
隻是作為一個兄長,一個李氏子孫,留下了最後的,也是最沉重的囑托。
玄武門,重歸死寂。
李世民久久佇立,一言不發,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
李道興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皇兄,現在看明白了嗎?”
“神佛高坐雲端,視我等為人間豬狗,隨意撥弄。”
“這盤棋,我們若是不自己下,就隻能等著被他們,連皮帶骨,吃乾抹淨。”
……
甘露殿內,燭火搖曳。
李世民換下了大氅,重新穿上那身象征著至高無上權力的龍袍。
他端坐於主位,一言不發,隻是用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龍案上的冰冷雕紋。
那張臉上,再無半分疲憊與迷茫,唯有一片死寂的平靜,平靜之下,是即將噴發的火山。
玄武門的一夜,像一記最響亮的耳光,徹底打碎了他心中對神佛最後的那一絲敬畏。
“道興。”
許久,他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朕……還能信誰?”
“信自己。”李道興的回答簡單而直接,“信人族,信我們自己手中的刀。”
“刀?”李世民自嘲一笑,“凡人的刀,如何與神佛抗衡?”
“凡人的刀不行,但帝王的刀,可以。”
李道興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極低。
“皇兄,你之前問我,人族血脈之力,九鼎為匙……此事,千真萬確。”
“欲要執棋,必先有掀翻棋盤的力量。那尊鼎,就是我們掀翻棋盤的本錢!”
李世民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他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
“好!那尊鼎,朕不僅要給你!”
他重重一掌拍在龍案上,震得燭火狂跳。
“朕還要傾儘大唐國力,助你尋回其餘八鼎!”
“朕的江山,不拜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