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興這句話輕飄飄的，砸在地上，卻比山嶽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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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八戒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西瓜，感覺手裡的九齒釘耙都燙手了。
三位龍王你看我我看你，蒼老的龍臉上滿是活久了什麼都能見到的荒誕。
孫悟空剛緩過勁來，聽見這話，金色的猴毛一炸，差點當場表演一個平地摔。
什麼路數？
前一刻還打得神魂俱滅，下一秒就要納頭便拜？
這轉折，比他老孫的跟鬥雲還快！
再說這招安的詞兒，怎麼聽著跟山下凡間那些潑皮無賴拉人入夥的黑話一模一樣？
紅孩兒也被這神鬼莫測的轉折打懵了。
他趴在地上，狼狽地抬起那張沾滿灰土的臉，眼神裡全是戒備和茫然。
“你……你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李道興蹲下身，目光與他齊平，臉上又掛上了那種讓人恨得牙癢的玩味笑容。
“我覺得你是個材料。”
“雖然腦子笨了點，脾氣也和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但底子還行，三昧真火燒得有模有樣。”
紅孩兒一張臉瞬間憋成了紫紅色。
你這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你瞧瞧你現在。”李道興伸出手指，輕蔑地劃過四周，“守著這麼個連鳥都不願意拉屎的窮山惡水，領著一群連飯都吃不飽的歪瓜裂棗，每天乾些攔路搶劫的蠢事，出息呢？”
“說出去，沒人會記得你聖嬰大王有多威風。”
“他們隻會輕飄飄地說一句：‘哦，牛魔王的那個傻兒子啊’。”
“你這一輩子，都活在你爹的光環裡，不，是陰影裡。”
李道興的每個字，都化作了無形的尖針，精準地刺入紅孩兒那顆高傲又脆弱的自尊心。
“你胡說！”紅孩兒嘶吼著反駁，聲音卻在發顫，泄露了他內心的慌亂。
“我胡說？”李道興笑了，那笑聲裡帶著憐憫。
“那你告訴我，除了你這身天生就有的三昧真火，你還有什麼？”
“你爹牛魔王，法天象地，那是自己一刀一槍殺出來的威名，朋友遍及三界！”
“你娘鐵扇公主，一柄芭蕉扇，扇滅八卦爐火，威震一方，誰敢不敬？”
“你呢？”
李道興的聲音陡然變冷。
“你除了會玩你娘胎裡帶出來的火，還會什麼？”
“你除了會扯著嗓子喊‘我爹是牛魔王’，你還剩下什麼？”
紅孩兒徹底沒聲了。
那張稚嫩的臉龐上，血色褪儘，一片煞白，眼神裡翻湧著不甘、暴怒，以及一種被徹底剝開偽裝的恐慌與迷茫。
是啊。
他一直覺得自己天下無敵。
可被這個凡人幾句話一戳，他才發現，自己所有的驕傲，都不過是父母的餘蔭。
拿掉“牛魔王之子”這個名頭，他聖嬰大王，好像……真的什麼都不是。
李道興看著他眼中那團即將熄滅的火焰，知道火候到了，於是丟出了誘餌。
他的聲音壓低，帶著一種能鑽進人心縫隙的魔力。
“現在，有一個機會。”
“一個讓你真正叫響自己名號的機會。”
“一個讓你爹反過來要靠你撐腰，讓你娘為你驕傲到逢人便誇的機會。”
“我要在長安，建一座‘通天閣’。”
“此閣，不敬天，不禮佛，隻為人族，截取那一線生機！”
“我招攬的，是這三界之中，所有不信命、不認命的強者！”
“我們的目標？”
李道興的目光越過紅孩兒，望向了那雲端之上的天庭，又掃了一眼西方淨土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瘋狂。
“我要讓這天，再也遮不住凡人的眼。”
“我要讓那靈山，再也聽不見信徒的經！”
“你，紅孩兒，有沒有膽子，跟我乾這一票？”
這番話，每一個字都像驚雷，在紅孩兒的腦海裡炸響！
讓他渾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
讓天遮不住眼！讓佛聽不見經！
這是何等的狂妄！
這不就是他夢裡都在做的事情嗎！
“我……我憑什麼信你？”紅孩兒喉嚨發乾，聲音沙啞。
“憑這個。”
李道興攤開手掌，一朵金色的火焰在他掌心安靜地燃燒，卻散發著讓萬物臣服的威壓。
“這，是我人道的底氣。”
“也是，你超越你父親的唯一希望。”
“三昧真火，是內煉之火，求的是自身，終有極限。”
“而我這人王之火，是外運之火，憑的是眾生！隻要人族不滅，國運昌隆，它便永無止境！”
李道興的聲音充滿了致命的誘惑。
“我可以教你，如何將這兩種火融為一體，煉成真正焚天煮海的無上神焰！”
“到那時，彆說你爹，就是天上火部的正神見了你，也得恭恭敬敬地喊你一聲‘火主’！”
紅孩兒的眼睛，在這一刻，亮得嚇人！
那是一種被壓抑了太久，對更強力量最原始、最純粹的渴望！
孫悟空在一旁看得抓耳撓腮，他用胳膊肘狠狠捅了捅身邊的豬八戒。
“呆子，你聽聽，俺怎麼覺得……道興兄弟這幾句話，比那和尚念了幾個月的經，還讓人想跟他乾？”
豬八戒小眼睛裡放著光，用力點頭：“猴哥，彆說了，聽得俺老豬都想現在就扛著耙子，跟他去長安捅天了！”
就在紅孩兒心神劇震，意誌防線即將全麵崩潰的瞬間。
一陣微風，毫無征兆地吹過。
一聲佛音傳來，是觀世音菩薩的聲音：“好你個李道興，你又來搶我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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