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第一縷光,刺破拂曉的薄霧。
光芒落在陳家莊村口那座高大的審判台上,黑木結構的台子,在朝陽下泛著一種冷硬而肅殺的光澤。
台下,人山人海。
黑壓壓的人頭攢動,不隻是陳家莊的百姓,附近十裡八鄉的村民,凡是聽到消息的,都連夜趕來了。
他們要親眼見證,這世間頭一遭的奇事——公審妖怪。
人群的最前方,站著一群穿著素衣的人。
他們是那些在過去二十年裡,失去孩子的父母。
女人們死死攥著孩子生前的小衣服,或是小木馬,眼眶紅腫得像爛透的桃子,卻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
男人們則拳頭緊握,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一雙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高台。
二十年了。
他們等的,就是今天。
審判台正中,一張巨大的黑木公案橫陳。
公案之後,李道興一身玄色勁裝,腰間的天子劍古樸無華,他安靜地坐著,眼神平靜地掃過台下每一張或悲憤、或麻木、或好奇的臉。
他的左手邊,程咬金一身厚重甲胄,將那柄開山巨斧重重地杵在地上,斧刃的寒光映著他滿是橫肉的臉,煞氣騰騰。
右手邊,一名隨軍書吏正襟危坐,筆墨紙硯已然備好。
孫悟空、豬八戒、紅孩兒、敖烈四人,則各持兵刃,分立審判台四角,氣息沉凝,將整座高台的氣場鎮得死死的。
唐僧站在台下離得最近的地方,雙手合十,僧袍在晨風中微微擺動,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複雜。
“帶妖犯——!”
程咬金一聲沉喝,聲浪滾滾,壓下了所有的嘈雜。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
兩名鐵甲兵士,押著一個被法繩捆得如同粽子般的身影,推搡著走上高台。
正是靈感大王。
他哪裡還有半分昔日水神的威風。
曾經華麗的魚鱗寶甲已然破碎,露出下麵血肉模糊的傷口,整個人,不,整條魚都散發著一股萎靡的腥氣。
他被重重推倒在公案前,連跪都跪不穩,軟趴趴地癱在地上。
“跪好了!”
一名兵士毫不客氣,用槍托在他背上狠狠一頂。
“嗷!”
靈感大王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劇痛讓他渾身一抽,這才勉強支撐著身體,跪穩了。
啪!
驚堂木落下,發出清脆而又沉重的一響。
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這一刻徹底安靜下來。
李道興的目光,落在那張醜陋的魚臉上。
“靈感,抬起頭來。”
靈感大王渾身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用儘全身力氣,才緩緩抬起頭。
“本王問你,可知今日,為何要審你?”李道興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鑽進每個人的耳朵裡。
“小……小妖知罪……知罪……”靈感大王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
“知罪?”
李道興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很好,那本王就讓你知道,你的罪,到底有多大。”
他偏過頭,對書吏示意。
“宣讀罪狀。”
書吏立刻起身,展開一卷長長的案卷,用一種抑揚頓挫,卻又毫無感情的語調,高聲宣讀。
“妖犯靈感,本體金魚,盤踞通天河,為禍一方。”
“自二十年前始,於陳家莊設下淫祠,自封‘靈感大王’,威逼村民,每年獻祭童男童女各一!”
“至今,共計殘害無辜童子三十八人!”
“其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將活生生的童子剖心取血,供其修煉,而後殘屍拋入河中,任由魚鱉啃食!”
“二十年來,陳家莊家家有喪,戶戶啼哭,人間慘劇,莫過於此!”
“其罪,罄竹難書!”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台下百姓的心口。
當“罄竹難書”四個字落下時,壓抑了許久的火山,終於爆發了。
“還我兒命來!”
一個老婦人淒厲地哭喊出聲,癱倒在地。
“殺了這畜生!”
“千刀萬剮!將他千刀萬剮!”
憤怒的聲浪,幾乎要將審判台掀翻。
程咬金向前一步,巨斧猛地一頓地。
“咚!”
一聲巨響,地麵都為之震顫。
“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