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弟!”趙嘉佑激動的撲上前,他雙手緊貼著牢門呼喚趙嘉宸。
抱膝坐在冷冰冰地板上的趙嘉宸聽到聲音,微微抬起了眼皮,待看清來人是誰時,他的唇微不可見的蠕動了一下,眼裡的驚喜閃了一瞬,卻又快速歸於沉寂。他最終什麼都沒說,重新埋下了頭。
趙嘉佑以為弟弟沒有聽到自己的呼喚,他不由得加大了聲音又呼喊一遍:“宸弟,是我!五哥來看你了!”
趙嘉宸這才慢慢抬起了頭,他的頭發散亂的披在臉上,因為幾日不見陽光,導致麵色慘白,他的唇呈現出青紫的顏色,乾裂出很多缺口,臉已經瘦了一圈,眼睛烏青,不複當日的風度翩翩形象。
趙嘉佑看了極其心疼,一瞬間淚意已經漫上眼眶,他透過牢門的柵欄伸出手,輕聲道:“宸弟,你受苦了...”
趙嘉宸坐在陰影裡,他仰頭,也在觀察著自己敬重了十幾年的哥哥。
趙嘉佑原本渾渾噩噩幾日沒有合眼,重新振作後又耗費一天一夜上山搜尋線索,已經連軸轉了幾日夜沒有休息。
唯恐嘉宸擔心自己,他來地牢前特意回屋從頭到腳洗漱了一遍,並換了一身簇新的程子衣,此刻看上去倒也氣色紅潤。
驀的一下子,趙嘉宸想起當初五哥被囚戒律堂,自己儘心竭力、奔前跑後忙著搭救的憔悴樣子,和眼前衣冠整潔、麵色紅潤的趙嘉佑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下意識的想起離歌那日講的“五哥與幾位師妹遊山玩耍”的情形,趙嘉宸的唇邊不自覺就帶了一絲自嘲的冷笑。
他開口了,聲音嘶啞滄桑:“聽說近日來五哥一直與幾位師姐在一起?”
趙嘉佑沒有聽出嘉宸語氣裡的冷淡與疏離,他溫和笑著答道:“五哥找她們幾位有事幫忙。宸弟,看你臉色十分不好,可有好好用膳吃藥?”
自從那天打翻離歌帶來的食盒後,自己就斷了藥,本來這地牢裡就陰冷潮濕,那碗風寒藥根本不會起作用,喝與不喝沒什麼區彆。
若在平日裡,趙嘉宸一定會黏在趙嘉佑身邊絮絮叨叨講半天,但今日,趙嘉宸並不想告訴趙嘉佑。
趙嘉宸唔了一聲算是回答。
他甚至都沒有起身,此刻坐的石板上再冰涼透骨,也抵不過他心裡的酷寒。
他覺得自己的心被深深刺痛了,就仿佛有人拿錐子狠狠紮了一下,疼得他瞬間捂了胸口,另一隻手掩住嘴,好一番急促的咳嗽。
趙嘉佑被嚇了一跳,他看著弟弟咳嗽了半天才漸漸平息下來,急急道:“怎麼病的這樣嚴重?這裡的人都不照看你嗎?不行,我去請翟掌門過來!”
趙嘉宸立即出聲阻止了他。
趙嘉佑以為嘉宸怕麻煩自己,執意要去,趙嘉宸掙紮著起身:“五哥,聽我一言,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真的不妨事。”
趙嘉佑見宸弟急切的樣子,隻得應下,他勸趙嘉宸重又坐下,找了個好消息來講:“你的事,玄隱真人已經派人傳書給父皇,不日即會有內侍帶來父皇的諭令,父皇一定會救你出去,還你清白。宸弟權且安心等幾日。”
那個一向對自己寡淡冷情的父皇會管自己的死活?
恐怕最先放棄自己的,就是他吧!
也隻有五哥會如此天真。
一個身份貴重、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皇家嫡子,始終是無法體會一個不入流庶子的心境的。
趙嘉佑急於趁著最後定論前,再去尋找可以替宸弟翻案的證據,此時,他隻要確認嘉宸無恙便好。
他與宸弟來日方長。
“五哥得走了。宸弟,你再耐心等幾日,五哥一定會救你出去!”
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遠離自己嗎?
趙嘉宸的心又涼了一層。
畢竟有十幾年的情分在,就算五哥對不起自己,趙嘉宸也不想當麵揭穿他。趙嘉宸難過的閉上眼睛,好半天才道一個字:“好。”
趙嘉佑急匆匆走了。
趙嘉宸抱著肩一動不動,眼睜睜看著那道銅門重重關上,從此,自己的世界又重新陷入無儘的黑暗。
遠在帝都的文德帝接到暗衛傳書後一夜沒合眼,此事牽扯到自己的兩個兒子,他不得不謹慎行事。
自從一向孝順穩重的三子因勾結西戎謀逆自刎後,文德帝覺得自己瞬間老了十歲,他重新審視一遍膝下諸子。
雖然兒子不少,但嫡子可隻有嘉佑一個,且又是自小帶在身邊,經自己親自教導長大的,那樣合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