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雖大,但趙嘉宸並不知道自己還能逃去哪裡,他心裡想得很清楚,既然隻剩下不到三天的壽命,那就不要在怨恨中度過。他要去找五哥,在生命即將終結前,他希望仍能陪在五哥身邊。
希望在自己閉眼之前,留在腦海裡的仍是五哥對自己寵溺的笑容。
五哥現在一定在到處找自己,我的突然出現一定會讓他感到驚喜。
趙嘉宸如是想著。
趙嘉宸一路上爬過陡峭的山石,手掌心已經被堅石磨出了血痕,衣服也被樹枝勾出破洞,但他渾然不在意,他隻想要儘早見到五哥。
趙嘉宸方向感極佳,在掌燈時刻,他已經潛到了渡靈園外。他趁人不注意偷偷踮腳摸向趙嘉佑的房間。
屋內的燈光打在窗紙上,趙嘉宸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桌前端坐,他心中一喜。
趙嘉宸輕叩窗楞三聲,這是他們幼時玩耍時約定的暗號,每次五哥都會立即出現。
趙嘉宸剛敲完,就聽到身後牆角下有人大喝一聲:“快,抓住他!”
趙嘉宸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幾十名禁衛精兵圍得嚴嚴實實。
趙嘉宸大驚,心裡透心涼。
帶兵包圍的正是侍衛統領袁好問,趙嘉宸跟在五哥身邊十幾年,自然清楚此人出身於鐘皇後的母家,原是鐘家的家臣。
不用問,這是鐘皇後的意思,甚至,有可能是五哥下令允許的。
趙嘉宸心裡非常失落,他覺得自己已經被五哥徹底拋棄了。
他注視著窗上的影子,不甘心的開口:“五哥,你知道我在這兒嗎?”
聲音裡帶著哭腔,像是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屋內的火燭被風吹了吹,那道堅毅的影子也跟著顫了顫,但良久,不聞屋內的回答。
袁好問持劍慢慢走過來,他恭敬的道:“六殿下,還請不要為難屬下,我等奉陛下手諭,務必要帶六殿下回京。”
趙嘉宸已經淚濕了眼眶,他的眼睛紅紅的,鼻頭發酸,卻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他隻是一動不動的在原地呆呆的站著,好似屏蔽了周邊的一切。
袁好問見此情形,手背在身後向衛士們下達了手勢指令,最裡麵那層衛士開始一步步縮小包圍圈,手持的長槍對準趙嘉宸。
“五哥,你真的要這樣對我?”
一陣輕風刮起了趙嘉宸單薄的衣衫,衣帶和長發隨風飄舞,幽黑的天際,一輪半圓月照射著大地。
他孤獨的立於一地銀輝上,滿臉滿眼都是徹底的絕望與寒冷,他身體晃了晃,好似隨時會倒下一樣。
“為什麼?”
趙嘉宸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無言的質問。
袁好問看到趙嘉宸蒼白的嘴唇動了動,隱約像是說了幾個字,但又分明沒有聲音,隨著一聲歎息,很快就消散在風中。
趙嘉宸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把定格的視線從窗子邊移到近處,眼前,幾名侍衛已經距他不到五尺的距離。
他冷笑一聲,雙手緊捏成拳,突然出擊,雙拳直擊一名侍衛的肚腹,硬生生將那名侍衛打的倒退了幾步,彎著腰半天直不起來。
袁好問未料到六殿下突然出手,愣了一下後立即一揮手,侍衛們紛紛上前。
趙嘉宸搶了把長槍在手,他沉著的一揮一擋,擊退侍衛們的進攻,幾十回合下來,愣是沒讓侍衛們近他的身。
包圍的侍衛們麵麵相覷,統領袁好問內心也十分震驚。
六殿下自小在深宮長大,這些年來一直跟在太子身邊,自己對六殿下也比較熟識。行家看門道,眼下,趙嘉宸雖施展的不多,但看這身手,必得苦練多年才能有此成就。
在帝都多年,從未有關於六殿下擅長武藝的傳聞,六殿下這一身武功是從何處習來的?
趙嘉宸的防備心很重,他緊緊握著長槍,一向溫文爾雅的表情被冷酷與敵視所取代,他的一雙眸子浸滿了寒霜。
袁好問不得不開口:“六殿下放棄反抗吧,不要違抗聖上的旨意。否則,屬下無法保證六殿下的安危。”
言外之意,若再不停手,侍衛精兵們就隻能下狠手了。
趙嘉宸冷笑了一聲,他掃了一眼窗子,那個人影還是在屋裡安穩坐著,身形不見一絲紊亂。
趙嘉宸心底蔓延開無儘的悲哀。自己故意入殺局,那個人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在意自己嗎?
既然如此,還有何留下的必要??
趙嘉宸看都沒看袁好問一眼,他縱身一躍跳出包圍圈,腳尖輕點,很快便消失在視線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