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平日裡熟悉的人,此時沒有知覺地倒在我懷裡,手心、衣服上都是鮮紅的血,血腥氣彌漫,我覺得頭腦一片空白,也不知自己是怎樣大聲呼喊的,直到小千和阿滌趕來,我還是處於昏懵的狀態。
阿滌衝上前一把推開我,將美人兒師姐攔腰抱了起來,我跌坐在地上渾然無覺,小千一臉焦急地在我眼前說著什麼,可是我隻看得到她張口,耳朵裡卻什麼都聽不到。
小千想拽我起來,我渾身沒有一絲氣力,隻是癱坐在地上發呆,漸漸地,耳朵裡充盈著嗡嗡嗡的聲音,眼前慢慢變黑,心口狂跳……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現了一抹白色,高瞻蹲在我麵前看著我,他伸手在我額間點了點,畫了個圈。
我終於認出了來人,喃喃一聲:“師父......”
然後眼前一黑就徹底昏了過去。
這一覺昏昏沉沉,睡得很不安穩,總覺得自己身上沾滿了鮮血,腳下是濃稠的血漿,身子在血池裡飄蕩,好多青牙惡鬼張牙舞爪的撲向我,我想掙紮,卻動彈不得,慢慢的被白森森的鬼爪拉進了血池裡......
當我再次睜眼時,發現已經躺在吳府我的客房裡了。
我揉揉眼睛坐起,發現房中昏暗一片,桌台上點著一點燭火,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
渾身汗津津得很不舒服,我將額頭上的發絲束好,伸手扯扯身上皺巴巴的衣服,歎息一聲。
房門吱呀一聲響,有人輕步走進來。
我恢複了知覺,鼻尖聞到一個熟悉的味道:“小千,是你來了嗎?”
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居然沙啞成這樣,咽喉裡火辣辣的刀割般鈍疼,我不由得皺眉清了清嗓子。
小千將手裡的托盤放在桌上,她倒了杯溫水給我,溫柔地道:“離殤,你終於醒來了,可叫人擔心死了。先喝杯水潤潤喉吧。”
我接過茶杯,咕嘟咕嘟一杯水下肚,覺得渾身酣暢了許多。我拉著小千的袖子急急問道:“美人兒師姐怎麼樣?她流了好多血,太嚇人......”
小千拍拍我的手道:“風師姐還在睡著,傷口已經包紮好了,你不要擔心。”
她轉身將托盤上的蓋碗取來揭開:“這是我熬的烏骨雞湯,補氣血的,你趕緊趁熱喝。”
睡到這個時辰我早就餓了,於是道了聲謝,接過湯水幾口就吞下了肚子,喝完後我覺得意猶未儘,眼巴巴看著小千:“這湯味道好極了。我還想再來一碗,還有麼?”
小千聽了抿唇一笑,她敲敲我額頭:“看你食欲這麼好,該是好利索了。隻是這湯暫時不能給你吃了,大晚上的,積了食更難受。”
我糾結,抵抗不了餓肚子的痛苦:“真的沒有了嗎?一點點都沒有了嗎?”
小千好笑道:“剩下的都送去明瞻師叔房裡了。”
我默。
我還沒那個膽量從高瞻口中搶吃食呢。
小千將托盤放回桌上:“你再躺下睡會兒吧,明日精神就徹底恢複了。”
我哪裡還睡得著?
此時最想做的就是套上鞋到院子裡跑上一圈,被涼風吹上一吹。
可是小千擔心我,說什麼也不肯離去,她看我躺下,然後在我床邊坐下翻起了一冊書,默默陪著我。
昏黃的燈光下,小千纖細的背影被燭火映照在紗幔上,留下若隱若現的陰影,我睜眼看著,過了一會兒竟又覺得困覺,迷迷糊糊就又睡去了。
背誦完幾頁筆記後,小千回身看離殤睡得正熟,微微一笑就輕手輕腳取了托盤回自己房間了。
再次醒來時已經天光大亮,我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回來了,本來虛驚一場也無大礙。
我記掛美人兒師姐,噔噔噔下床開門,跑去敲高瞻的房門:“師父師父,醒來了嗎?”
過了半晌,高瞻的房門才從裡麵打開,他抱怨我擾了他好眠:“大清早地亂叫喚什麼,我這裡沒有魚吃!你這隻笨貓兒!”
我自動無視他的憤怒,攀著他袖子問:“師父師父,美人兒師姐傷勢如何了?”
高瞻一把將袖子扯回去,悶聲道:“對那丫頭我無能為力。你自己去看吧!”
說完高瞻將我一把推出,哐當一聲將房門關閉。
我聽了這話,受驚不小,難道美人兒師姐的傷勢如此嚴重,就連高瞻都束手無策?虧小千昨日還安慰我...
我調轉頭噔噔噔下樓,直奔美人兒師姐的房間。
吳府客房距離半山太空院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我一路小跑,夜奴不知何時飛了過來,在我頭上呱呱直叫。
我不耐煩理它,揮揮手將它趕去一邊。
美人兒師姐房門緊閉,裡麵鴉雀無聲,我一見此情景,眼淚差點就掉下來:若不是重傷臥床,何曾見美人兒師姐的房間這般冷清寂靜了?